第369章 生命是自私的概念

時間來到夜晚10點整，希伯來看了一眼自己攜帶的懷錶，低聲道：「時間到了，我們？」

「走吧。」夏佐第一個走向二樓大廳。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在白面下深吸口氣，帶著些許緊張邁上通向二樓的階梯。

大門被不知名的力量打開，暖色的光暈下，沉靜的大廳向眾人展開。

「坐吧。」

奧德里奇在黑霧下溫和的說道，但聲音里似乎有股潛在的壓力，讓六位還算新的成員肢體很不自在。

組織進入招募新人的階段后，已經過了他親自去釋放壓力的時候，這些事自有桑德蘭等人來完成。

只要他們完成的足夠『出色』，他的威嚴就不會被侵犯。

這是階層的力量，也是秩序的力量。

六位新人不敢隨意說話，趕緊找到位置坐下，順序混亂無次倒也不影響。

約翰尼在白面下默默的打量這幾位成員，對他來說，今晚的每一位出席者都是陌生的，不善交際的他在這種環境里總是很彆扭。

桑德蘭則多看了『策士』幾眼，之前接觸不多，倒是沒發現他有這樣的頭腦——雖說還需要後續觀察。

奧德里奇在黑霧下環顧一圈，目前的『神秘教廷』連上他一共12人，對比半年前孤獨的狀態，無疑大有發展。

10位非凡者，2位準非凡者。

1位秩3，4位秩1，5位秩0，只有他自己勉強可以算高端戰力，雖說還很稚嫩，但每一位非凡者密契的『神秘』都非尋常，在晉陞鑰匙不缺的情況，這裡的每一位都可能成為高端戰力！

在所有人的期待目光中，奧德里奇搖曳黑霧，平淡問道：「諸位，你們覺得『生命』是什麼？」

然而第一句話，幾乎所有人都有點懵，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很哲學的問題？

桑德蘭沒有，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導師先生，他知道這位將訴說的不是哲學，而是現實！

導師先生根本沒有期待他們回答，而是語氣縹緲，似在自言自語：

「我時常在想，這是一個很『自私』的概念。」

「在人類眼中，一切會動的存在都是『生命』，我們可以認知到自身的『生命』，也會認知到其他『生命』。」

「在斯普爾齊的海角，享受和煦的陽光、吹拂海風時，平直的海平線上一抹孤鷗掠水而過，我覺得那個景象很美。」

「在夏季的森林，螢火蟲的光點在夜色里浮動，像是小天地里的星空斑斕，美的讓我陶醉。」

「但……僅此而已。」

「如果海鷗是讓人垂涎的美味，我會讓在它掠水飛翔時折翼，如果螢火蟲的光芒可以讓我避免黑暗，我願將它們囚禁在精美的玻璃杯中，為我帶來光明。」

奧德里奇輕笑起來，聲音柔和中中帶著冷漠：「『生命』從始至終都是『自私』的概念。」

「我們感恩自己擁有的，守護自己熱愛的，憐憫讓我們誕生同情之心的，但我們也會漠視、殺害、破壞、毀滅陌生的、毫無關聯的『生命』。」

所有人，除了伊芙懵懵懂懂外，其餘人都怔怔出神。

這段話所代表的含義是在場的人們幾乎沒有想過的——誰會在掙扎求生的時代，思考『生命的自私』？

何況，這是一個挑戰自身道德良心的問題，人總是會避免自己陷入尷尬的境地。

但捫心自問，身為冒險者時對生命的破壞，走進餐廳時對美食的期待……無疑是最真實的解釋。

突然之間，幾乎所有人都對自身有了幾分懷疑——我是如此自私的生命嗎？

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響徹耳畔：

「但我從不因此而羞愧。」

黑霧下的聲音彷彿讓人信任的力量，正在震動的心陡然穩定了幾分，他們被引入問題，他們會自然而然的需要答案。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入黑霧的懷抱，他們在迫切的等待。

奧德里奇願意給他們想要的：

「我發現它、思考它、理解它，最後接受它。」

「我是滄海中無法看見的一顆水珠，世界里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我不是偉大的而是渺小的，我不是博愛的而是自私的。」

「我從不因此而羞愧。」

「我願意為了我、為我所珍愛的、為我所同情的接受這種『自私』。」

奧德里奇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

「諸位，在你們邁入非凡世界的時候，已經目睹世界的部分真實，然而在你們仍然看不見的地方，還存在著無法驅散的陰影。」

「帝國徵兵在即，戰爭的陰影已經威脅到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而各處非凡事件的背後，有多少邪惡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動？」

「在神座之上，大地母神已然失去權柄而隕落，正在世界的角落苟延殘喘，在眾神屏障外的域外邪神、想要重登神位的舊日神靈將逐日登上舞台。」

除了約翰尼外，所有人都心神狂震！

那位偉大的大地母神，竟已然隕落於世？

特別是與大地母神教會有瓜葛的桑德蘭、迪倫，他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奧德里奇沒有停下，他的聲音仍在繼續：

「這絕不是瓦格納帝國皇室在貴族宴會上，用謊言、禮儀與微笑包裝后說出的『這是最好的時代』——不，這是最壞的時代！」

「也許就在不久后的一天，你從溫暖的床榻醒來，世界秩序都已崩塌，殺戮在街邊隨處可見，歡聲笑語成為塵封箱底的記憶。」

奧德里奇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黑霧在燈光下描著橘色的邊界，他沉聲道：

「在即將到來的時代浪潮里，你願意怎麼做？」

「是在無知中突然死去？」

「是成為麻木的、苟且偷生的傀儡？」

一聲聲的質問讓所有人都如同僵硬的木偶，不知該怎麼回答……

導師先生所描述的未來，真的如此絕望嗎？

想到歷史中一次次的戰爭，想到高高在上的神靈……

奧德里奇視線穿過黑霧，似乎直視在他們迷茫的內心深處。

「生命是自私的，我們是渺小的。」

「我們無法描述他人的未來，但我希望我們能『自私』的保護自己的生命，保護我們珍愛的、我們同情的！」

他聲音低下來，語氣縹緲：

「也許有一天，我們將因此成為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