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顥天淡淡看了她一眼，幾乎立刻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抿了抿唇，他十指交抵放在腿上，目光清澈，坦坦蕩蕩：「我喜歡曉曉，想讓她看到我的真心，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璐璐看透一切地點頭：「喜歡，對啊，如果不是喜歡也不用費這麼大力啊！不過能問問，這種喜歡能長久嗎？」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確定，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幾乎成了氣音。

璐璐定了定神，頂著兩人的目光恍恍惚惚地站起來，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兩個放心放心，這件事我會提前和公關商量好對策，盡量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的。」

唯一一個能幹正事又深受刺激的璐璐推門離開，茶室里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沈文豪才曲腿踢了下顥天，忍笑問道：「就這麼直接告訴璐璐了？不怕她告訴曉曉？」

顥天被踢的往後坐了坐，無奈搖頭：「告訴了就告訴吧，喜歡這件事好像也瞞不住，況且就我不說，憑你和她的關係，她遲早會知道。」

這句話說得實在太有道理，沈文豪一噎，半晌才嘀咕道：「哎，你當時要是繼續聽我的，按照我給你量身定做的計劃來，興許還沒公布消息呢就追到手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之下顥天眼前幾乎立刻劃過之前的種種慘狀，忍了忍，終究沒忍住滿腔怨念，顥天頭一次和沈文豪互懟：「要是你的計劃有用，我現在也不至於還單身了。」

沈文豪愕然瞪大眼睛，猝不及防體會了一下被扎心的感覺，趴在桌子上不說話了。

這股氣苦的情緒一直延續到了回休息的小樓，沈文豪心裡暗搓搓想著如何在自家曉曉面前給顥天上眼藥的計劃，卻突然發現走在前面的顥天突然停了下來。

再往前一看，就見一個工作人員正抱著捧花和孟曉說著什麼，看樣子像是想把花送給她。

看了眼那個送花的帥小伙，沈文豪吹了聲口哨，果斷地抓住機會翻身農.奴把歌唱：「倘若那天，把該說的話好好說，該體諒的不執著，如果哪天我~」

事實證明，顥總就算再怎麼走高端路線，這首在大街小巷傳唱度極高的歌曲他還是聽過的——雖然沈文豪五音不全到連這麼簡單的調子都沒一個音踩在正確的位置上，堪稱讓耳朵流產的慘烈翻唱。

魔音灌耳，顥天卻渾然不在意，他更在乎的反而是歌詞。不得不說沈文豪很會挑歌，不過寥寥幾句……就幾乎影射了他前前後後做的一系列蠢事。被扎得像是刺蝟的心上又被狠狠戳了一下，顥天卻依舊抿著唇沒發怒。

沒能看到期待的場景，沈文豪遺憾地眨了眨眼，如同禍國殃民的妖妃一樣不死心地繼續竄搗他的火氣：「哎呦，看我都忘了。話說這花是不是你送的啊？當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錯啊……」

「不是我送的。」顥天語氣平靜地打斷他，眯了眯眼，抬腳往前走。門口的光線因他的進門而一暗一明，屋子裡的人下意識看過來。

見到顥天，原本還從容帶笑的工作人員頓時有點不安，如同見了狼的兔子一樣，蹭地一下將花往顧北音手裡一塞，愧疚地快速鞠了一躬，撒著腳丫子跑遠了。

沈文豪跟著湊過來，伸手在花束里翻了翻：「讓我看看是誰送的……嗯？梁軒？」卡片上的字跡挺秀有力，顯然寫得很用心：錄製順利，萬事勝意。——梁軒，一句精簡的祝福短語。

沈文豪捏著的卡片微微褶皺，眉心緊緊皺起來：「我記得……你自從和他鬧掰了就沒什麼來往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一起錄製戀愛真人秀的顥天還孤苦可憐地站在一邊兒，孟曉本來不想提花的事情，但見沈文豪問了，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沈文豪下意識壓低聲音，將花束從自家妹妹手裡拿過來，輕聲問，「你們這檔節目錄製地點被公布出去了？」

孟曉一怔。自從上次在酒吧見到梁軒，就覺得他好像變得很陌生，作出的事情也讓她很不恥，潛意識將他歸在規避危害的分類里，警惕心不自覺就會提升很多。

此刻被沈文豪這麼一提醒，她才發現事情好像有點不大對勁。梁軒這次突然給她送花，而且正好是在她剛剛正式拍攝的時候，而這次拍攝又都很低調，即便有媒體和粉絲的路透，如果不是特別關注的話，也不會這麼快就注意到。

沈文豪皺著眉，摸出手機低頭髮了幾條消息，很快抬起頭：「你們安心拍節目，這事我回去查查……雖然可能有點小人之心，但還是防一防的好。」安撫性地輕輕拍了下孟曉的肩，他轉頭看向顥天：「你多注意下，照顧好曉曉。」

……和來時一樣，沈文豪和璐璐走得時候同樣行色匆匆。一周后，《戀愛99》順利拍攝完最後一期。

沈家別墅里。沈文豪蹺著二郎腿坐在會議桌主位上，悠遊自在的神情看不出半點奪命連環call催人時的十萬火急。

見孟曉喝水緩和了下從機場趕回來的匆忙和緊張，他敲了敲桌子，這才緩聲道：「把資料給曉曉和顥天看看吧。」坐在電腦後的璐璐應了聲，順手點開投影。被粉刷得格外雪白的牆上，一則微博私信截圖清晰地映在上面。

@9889428430933113131：我手裡有你們公司孟曉在戀愛中被迫劈腿的證據，感興趣嗎？

發送私信的賬號的昵稱是一段毫無意義的亂碼一樣的數字，頭像則是微博默認的，加之私信里半威脅半試探的話，看起來很像是某些狗仔工作室得到消息又不願意得罪顥越集團，披上馬甲來試探敲詐。

「收到這條私信是在兩天前，管理公司官博的宣發看到后沒有回復，而是將事情告訴了宣傳部的錢總監，錢總監又告訴了文豪……經過商議，我們決定不作回復。」

璐璐解釋著，按下滑鼠點開下一張私信截圖，「但在昨天早上，公司再次收到了類似的威脅私信，賬號和之前的並不是同一個。」

沈文豪掃了眼牆上映出來的截圖，接話：「我的私信也接收到了類似的消息，和公司微博收到的一樣，對方沒提任何要求，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看起來不像有實錘證據反倒像是試探敲詐，但如果這樣的話我讓你們趕回來也沒必要……最大的問題出在對方手裡有照片。」

「照片？」顥天嗓音發啞。公關總監在前幾天就被璐璐打過招呼，一早就知道了兩人現在的關係，沈文豪清楚這點，就也沒避開他，坦然回答：「你們之前拍戲，你送曉曉回家的照片被拍下來，之後又陸續有別的照片。」

聞言，璐璐再次動手點開了張圖片。這張照片拍得有點模糊，卻能分辨出是在他們的別墅門口，一男一女剛從車裡下來，面對面站近距離曖昧地站著，樣貌卻看不清楚。按理說糊成這個樣子的照片放到網上當證據吃瓜路人也許都不會買賬，顥天和孟曉卻臉色一變。

作為親歷者，沒人比他們更清楚這照片的真實性。「對方只發過來一張，並不排除他還有更清晰的照片。」沈文豪臉上悠閑的神態斂了些，偏了偏頭，「我找人分析了對方的動機，現在有一個猜測，還得你們驗證下。顥天，孟曉，你們也去微博看看有沒有收到類似的消息。」

《戀愛99》的拍攝強度比較大，兩人在節目組連軸轉了幾天，鮮少有時間刷微博，被他一提醒，兩人都摸出了手機。顥天畢竟不是圈內人，粉絲少，私信少，很快就找到了：「前天晚上收到了一條，昨天上午也收到了一條，但都沒照片。」

沈文豪屈指敲了敲桌面，富有節奏的脆響在客廳不時響起，削弱了些屋裡的沉悶感。十幾分鐘后，孟曉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我也看到了……一共七八條，有高清圖片，確實是那天拍的。」

敲擊的動作一頓，沈文豪看了眼投影，心裡有了數，「猜測應該是對的，對方沒想要錢……這一步步的，倒像是在逼你們……準確的來說，應該是逼曉曉承認。」

見兩人都有點難以置信，沈文豪又笑了笑，「我一開始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誰沒事會花這麼大工夫干這事……不過這麼久了，對方一點動靜都沒有，也足以說明問題了。」

孟曉已經反應過來：「這件事明顯公布出去好處更大，對方不但沒這麼做還留足了危機應對時間，確實像在逼我主動承認。」

沈文豪沒接話，而是歪頭看了眼顥天。見他面色發寒，顯然是已經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文豪才繼續道：「不是逼你們，而是在逼你……如果這件事真的曝光，你接了戀愛類綜藝的消息再放出去，受到的影響比清越要大得多。對方的行為雖然是威脅，卻也有保護的意思。雖然是猜測，但我覺得……」

沈文豪斟酌了下，選了個比較合適的說法：「對方可能是我們都熟知的人。」

顥天本來一直沒說話也沒動，只是沉默聽著，這會兒卻慢慢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又緩緩別開眼。「我本來挺急的，想通這點后倒是不急了。」

沈文豪無聲嘆了口氣，站起來，體貼地將空間留給兩位當事人：「你們先聊聊，我出去一下。」

明明少了一個人，待在更空曠的會議廳孟曉卻覺得莫名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看了眼明顯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顥天，她想了想，打破了沉默：「顥天，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處理？」

顥天飄飛的思緒就如同漫天亂飛的風箏，因這一句話又重新被孟曉拉了回來。兩人參加《戀愛99》的時候，他和沈文豪並沒有將在節目中追究孟曉的計劃瞞著璐璐，顥天本來以為璐璐會告訴孟曉，眼下看來，璐璐卻替他瞞住了這個消息。

兜兜轉轉，沒想到還是得他自己來說。顥天不想藉此事邀功討賞，組織了下語言，盡量簡短地道：「既然對方對你沒有惡意，我們可以等到節目播放前再公布。」

孟曉低垂著眼，想了一下，不是很理解他的腦迴路，「要是拖的話，不是應該拖到節目播完比較好嗎？節目播放前就公布，觀眾們依舊會覺得自己受了欺騙呀……」

「不會的。」顥天打斷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格外堅決果斷。見孟曉依舊皺著眉有些疑惑，他偏過頭輕咳了聲，生出一種在心上人面前第一次剖白自己內心的緊張和忐忑。他耳朵有點紅，聲音壓得低低的：「我在錄製前就和導演組簽訂了協議，已經告訴了他們沒有在一起的消息……節目後期的宣發都會帶一定的引導性，強調我在追求你。」

孟曉獃獃地眨了眨眼睛，根本沒料到自己會在無意間問出這麼一番話。想到最近幾天璐璐和她打電話時欲言又止的態度，孟曉下意識問道：「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文豪、璐璐和節目組導演製片。」顥天輕聲答。

……果然。確認了猜測，孟曉懸著的心卻沒放下去，反而在半空中晃蕩了幾下。斂了斂情緒，她抿了抿唇，品出點自己的遲鈍：「剛開始錄節目的時候你和我說不用有心理負擔照常表現就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不過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顥天轉過頭看她，陽光照進他清透的瞳仁，顏色淡得像是一對上好的琥珀。他頓了頓，嘴角抿出點緊張的笑意，道：「我怕說了，你就不願意繼續和我錄節目了。」

封閉的環境，連人的緊張情緒都好像能相互傳染。孟曉攥了攥手指，下意識地反駁顥天的話，「怎麼會呢？我不會那麼不專業的，話說我老哥幹什麼去了，我覺得我可能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