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初見端倪(上)

他帶著幾分忐忑幾分期待的心情來到了約定地點。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花園，一片荷花池，一席綠草地，三兩對小情侶相依相偎，氣氛溫馨卻又曖昧非常。兩個大男人約在這種地方見面，的確是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一顆柳樹后忽然閃出一個人影，不是凌風，而是思源。她看著他，笑意盈盈卻又帶著幾分感傷，「明少，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他亦哽咽回應。

其實哪裡有好久，只不過才十幾天而已，但不知為何，此時兩人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見她面色較以前紅潤了許多，雖然素衣素麵，卻掩蓋不住由內而外的艷麗，這大概就是被愛情滋潤的模樣。兜兜轉轉，她終於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那個人！

相較於凌風，他更適合做她的朋友、親人，他不愛她卻又無盡的喜歡著她，他也不明白對她的這種感情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最近還好嗎？」思源問道。

「還好！」他禮節性的回答。不好又能怎樣？一切的好與不好，都是他咎由自取，與旁人無關。「凌風呢？我還想當面和他說聲對不起……」

「沒有誰對不起誰，那天的事不怪你……」她沒有說下去，可能是想起了那些悲傷的往事。

「那一槍，其實……」

「那一槍不關你的事，他看到了在你背後行兇的人，這一切只能說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安排。」

聽到「預謀」，他心裡亦是凄凄慘慘戚戚，這個世界上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人與人之間，如果能多一些包容，少一些猜忌；多一些單純，少一些城府，豈不是風平浪靜海闊天空？

「明少，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講個故事？好啊！」他雖然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但還是拉著她在長椅上坐了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故事還是那個故事，只是聆聽的人不同，意境也自不相同。她將他們的身世過往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只是隱瞞了凌風是明成南的兒子一事。

他是明家養子，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卻沒想到他的身世竟是這般離奇。他是大清皇室遺孤，他的養父是間接害死父母的兇手，他的妹妹差一點成了他的新娘……試問還有比這更曲折離奇的故事嗎？如果有，那一定是電影里的情節。

「我確實是明家的養子，可是我怎麼可能……？」對於這個身世，他還是持有十二分的懷疑，即便有項鏈為證，他依然覺得這是她杜撰出來騙他的。

「你的腰間有一顆紅色的痣，我的腰間也有一顆；你從小就不能吃花生，一吃就會拚命地咳嗽；你的左腿上有一塊傷疤，那是小時候從涼亭的長椅上翻滾而出，正好磕在一塊石頭上落下了疤痕……」這些都是舅舅告訴她的，關於哥哥的一些佚聞與習性。「我說的對嗎？」她用熱忱地又有些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儘管她說的全對，但是只要是熟悉他的人，他的這些習性與特徵根本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比如凌風，除了他是明家養子這件事之外，他對他了如指掌。

可是他太了解凌風和思源的為人了，他們絕對不可能為了一己私慾，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如果不存在欺騙與陰謀一說，那麼她所說的一切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這才明白過來，之前一直糾結的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原來是一種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一種血脈相連的手足之情。這種感情不是男女之愛，卻又超越世間的一切愛戀。

「思源，這些年你受苦了！」他抱住她的肩膀，泣不成聲。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這些年他寄人籬下，如履薄冰，而他的妹妹亦是歷經磨難，遍體鱗傷，想來怎能不讓他痛心？

「哥，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今天我們兄妹能相認，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是，我們的家仇，還有這些年我們受過的欺辱，難道就這麼算了？」他忿忿的說著。

「當然不能就此放手，可是凡事都要講究策略，如今，當務之急是把當年唯一的知情人找出來，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另一個目的。」接著，她把舅舅的事和他敘述了一遍。

「你認為他會藏在明府？」

「是的，我希望你能暗中調查一下，如果發現什麼端倪，不要輕舉妄動，不要打草驚蛇。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會和凌風商議後續行動。」

「好吧！」他沉思片刻，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了！

本來他是很膽怯的一個人，這些年，在養父的淫威下，他不敢忤逆他的意願，不敢表達自己的不滿，更不敢明裡暗裡的和他作對！但這次不同，他有了親人的支持，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而且，如果能趁此扳倒明成南，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晚上，明成南大多有應酬，不會回來的太早。當晚，明少就開始了他的調查行動。

明成南在府里的時候，除了偶爾去花園走走，餘下的時間大多都在卧室和書房度過。

他先去了他的卧室查看，未發現什麼端倪。接著，他又去了書房。他的書房儘管沒有上鎖，可是府里的下人們都知道，這是老爺的禁區。介於他的威嚴，沒有人敢去觸碰他的禁忌，甚至走到這裡的時候，都是目不斜視，快步離開！

所以明少沒費什麼周折就進入了書房。書房的面積很大，正對門是一排長長的書架，上面擺滿了線裝書，甚至還有一些英文原版書。明少知道養父不愛文學愛武學，這些書他從來不曾翻閱，擺在這裡只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

書架前是一個偌大的黃梨木書桌，上面文房四寶一應俱全。東邊是一個屏風，屏風前擺放著一排沙發椅。西邊還是一排書架，滿滿當當的書籍，給人一種汗牛充棟的感覺。

整個房間布置簡潔，再加上門外的竹林，一種寧靜致遠的感覺油然而生。養父就是這樣一個粗俗卻又怕人看穿他卑劣的武夫，他把精緻強行塞進他的生活，看似無處不在的簡約，卻處處透露著他的庸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