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秘密背後(下)

伊藤雄一倚在床頭上閉目養神，嘴裡嘰里咕嚕的不知道在哼唱些什麼。思源掏出手槍，悄悄推開門走了進去。

聽到輕微的響動，伊藤雄一依舊沒有睜眼，只是問了一句，「寶貝，好了嗎？」

思源將槍口抵在他的額頭上，冷冷的問:「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你的寶貝？」

這來自地獄的聲音讓他渾身一個激靈，他猛地睜開眼，看到了面色陰沉的思源。

「陳小姐？你怎麼？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伊藤雄一，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陳小姐，有話好說，你先把槍拿開，小心走火！」

「你也怕死嗎？八年前，當你殘忍地殺害了我方家滿門的時候，你是否想過會有這因果輪迴的一天？」

「陳小姐，方家的事和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那晚，我確實去過梧塘，可是等我到了方家的時候，才發現有人先我一步，已經滅了方家滿門！」

「你胡說！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想狡辯！」

「我沒有狡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陳小姐如果不信，楊碧遠，楊碧遠可以為我作證！」

「舅舅？他怎麼能和你……？」她想說「狼狽為奸」，可又覺得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這麼說舅舅，有些不妥，便生生將那四個字咽了回去。

「陳小姐，判定孰是孰非的時候，不要先入為主，不要認為自己的親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靠的人。殊不知，這世上還有一種吃裡扒外的人。當年，如果不是楊碧遠將消息賣給我，我又怎麼能知道金匱密甲藏在梧塘方家！」

這個消息猶如一個晴天霹靂將思源對親情的幻想震得粉碎，她顫抖著聲音問:「你是說他，他……？」

「是的！這個楊碧遠可是一個不容小覷之人。說不準當年就是他先我之前下了毒手，搶走密甲，再將我引去嫁禍於我！」他一拍大腿，恨恨地說:「一定是這樣的！」想起他的聰明一世竟然在陰溝里翻了船，他便恨意難平。

「你休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是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

「我可以和他對質，我發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他在哪兒？」

「在……」

他還未說完，就聽樓下有人驚呼，「有刺客，快，保護會長！」大概是有人發現門邊的守衛失蹤，繼而又發現了草叢裡的屍體。

幾名保鏢持槍衝上樓梯，朝著卧室這邊奔了過來。

伊藤雄一趁思源愣神的當口，掏出藏在枕頭底下的手槍準備反擊，結果被思源「砰砰」兩槍結束了性命。

她掀開窗帘一角查看樓下動靜，好在大部分人都沖向二樓和各個出口，沒有人在樓下看守。她打開窗戶，縱身而出。

再說凌風和美惠子聽得幾聲槍響，便加足馬力向這邊駛來。

「凌風，就是這兒。」

剛說完，一個人影從圍牆裡翻身而出，是思源。凌風打開後排車門，沖她低聲喊道:「快上車！」思源沒有遲疑，縱身而入。

凌風擁著有些瑟瑟發抖的她問道:「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把他殺了！」

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座的兩人都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警報尖利的響了起來，整個憲兵司令部傾巢而出。

美惠子有些絕望的說:「這裡是日佔區，我們怕是逃不掉了！」

「美惠子，前面拐角處停一下車。」

她依言停了下來。

「你和思源先找一個地方藏起來，我開車去把他們引開！」他打開車門，拉著思源下了車。

「凌風，我不能讓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思源緊緊地拉住他，生怕一鬆手，他就像熱氣球一樣飛走了。

「難道要我們在這兒等死嗎？」

「凌風，禍是我闖下的，責任理應由我承擔！」

「你要怎麼承擔？你現在衝出去只會是死路一條，我衝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美惠子，快下車，再耽擱下去，我們誰都逃不掉了！」

美惠子沒有依從他的安排，只是對思源說:「陳小姐，把你的槍給我。」

思源不疑有它，把槍遞了過去。

她接過槍，沖凌風凄然一笑，「凌風，我希望你永遠記得我！」說完，她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汽車怪叫著像發瘋的野獸一般衝進茫茫夜色中。

美惠子剛衝出去不久，就被蜂擁而來的日本兵打爆了車胎，車子怪叫著，瘋狂地扭動著，最後猶如一隻蔫頭耷腦的猛獸停靠在路邊。

正南怎麼也沒有想到，殺害父親的兇手竟然是為帝國玉碎的將軍之女？他認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可美惠子一口咬定就是自己乾的！而且從她攜帶的槍支來看，和父親所中子彈的槍型口徑完全吻合；從編號來看，正是那名死去的守衛所持有的配槍。

正南實在是想不通，一個為帝國盡職盡忠的將軍之後，竟然會是一個通敵叛國的殺手？對此，美惠子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因為父親的玉碎，她開始厭惡戰爭，厭惡那些發起戰爭的劊子手。而伊藤雄一是主戰派的代表，她殺了他，就是為了向全人類呼籲和平！

鑒於她的身份特殊，經梅機關研究決定，將她遣送回國再加以處置。

她回國那天，一隊日本兵將她押送至碼頭。臨上船前，她最後一次回首，無比眷戀的望著這片她生活了多年的土地。這一草一木，這一人一物，還有貨堆后默默跟隨著的凌風。

她沖他露出一個凄美的笑，在心裡默默地問著，「凌風，你會永遠記住我的，對嗎？」

「是的，美惠子，我的朋友！我會永遠記住你！不管分別多久，我們終會有再相見的一天！」

她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心痛與不舍，她相信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哪怕只有一點點，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雖然不能長長久久，可是只要能為他做一件值得做的事，就是她此生的幸福！

她沖他甜甜地笑著，她要把最美的一面永恆的定格在他的記憶中。轉過頭的一瞬間，她淚如雨下，失去了凌風，她此生再無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