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齊府夫子耆英老人姜上同
齊府所請的夫子是一名耆英老人,齊老爺早前提起此人,說是他於野外途中偶遇之人,因歆慕這位耆英老人的學識,故而請回府中教習齊顏兒識文斷字,並在長年日久的相處相交中,慢慢有了如同半個老父親一般的情愫,也是君子之交。
此名耆英老人只知道自稱姓姜,有名上同,其他不詳。
這天,剛好是每個月的休息之後的第一天上課,早上按照慣例起床,唐奶媽總是齊顏兒身旁最早起來的。
見閃黛語捷還在床上甜睡,一邊將窗帘拉開,一邊拍醒兩個貪睡的小丫頭子,命她們速去燒好熱水準備梳洗之物。
唐奶媽吩咐完,便去看齊顏兒,她已是早就知道齊顏兒不會在床上的,便摟了一件厚厚的皮裘,一路往湖邊的亭子尋來。
緊走慢跑的趕到亭子,齊顏兒果然抱著膝蓋坐在亭子中,頭髮上幾乎結了晶瑩得如同珍珠的冰豆子,小臉卻紅撲撲的氣血充盈的樣子。
唐奶媽慌忙將皮裘披在齊顏兒的身上,心疼的說道,「我的好小姐,這下了幾天雪天寒地凍,你也總要更夜裡就出現在亭子里,任是有什麼天地間的珍寶,也使不得,這要是凍著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這老命賠是賠不起的,你也好歹顧著點自己,我這十幾年總和你一處相伴,真的是心疼了才說今日這番話的。我是個俗人俗眼,當真理解不了這些,但是小姐也需體恤體恤老爺夫人的心情,自古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不小心些啊!」
唐奶媽說著說著,小心的扶齊顏兒從椅子上下來,便伸手要去弄齊顏兒頭髮上結的冰珠子,卻被齊顏兒伸手擋開,還著急的說道,「唐媽媽別動,我好不容易得著了這些天地間的珍寶,你不許給我弄壞了。」
唐奶媽笑笑,說道,「是是是,小姐說的是,讓我看看身上可有哪裡不舒服的?」
便將她圍著繞了一圈,細細的看,細細的瞧。
齊顏兒輕輕笑道,「媽媽放心,不會有事的,要是有事也不是在今日,早便有事了,我的身體我最清楚,天下第一棒就是我,棒棒棒的!」
齊顏兒拉著唐奶媽撒嬌,唐奶媽也只好同她一起笑起來。
突然,齊顏兒高聲大喊一聲,「一追!二追!三追!回!」
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出來三隻赤狐,一溜煙兒的跑在齊顏兒的前頭。
「媽媽你看,誰說我是一個人來著,我有叫上小夥伴的。」齊顏兒說道。
說完跟在三隻赤狐的後面往房間走去。
唐奶媽跟在後面,心裡只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姐是菩薩!小姐是菩薩!我這肉眼凡胎的看不懂啊!」
姜夫子的學堂每日里去得最早的必是邢行星,夫子教授的課業在他必是早早的便練習完成的,之所以來這麼早是來此看書的。
邢行星的閱讀界面頗為博大,上至天空宇宙,下至蟲豸微蠅,用夫子的話說,邢行星是一個裝書的匣兒,只管裝,斷沒有裝不下的限制。
夫子還說過邢行星是一顆星辰,流年笑擲,未來可期。
陸陸續續其他人也都到了,張桃果和張桃福兩兄弟年長一些,但似乎個頭跟著年長,生得頗為魁梧英挺,一開口卻似個兒郎。
只聽得張桃果說道,「弟弟,今日夫子會講什麼課程啊?你昨日聽行星講了沒有?」
張桃福站在窗前,上蹦幾下,下蹬幾下,將肌肉拉伸起來,呼氣吸氣著回答哥哥張桃果,「哥哥,今日上課好好聽講便是了,夫子講的道理都在書本里,平時多溫習溫習便可。」
張桃福又問,「昨日夫子讓你臨摹的十頁小篆可有寫好?」
張桃果從包里拿出來幾頁紙,遞到張桃福面前。
張桃福看了幾張,仔細的端詳了端詳,拉住張桃果的衣袖,悄悄的說道,「哥哥,這些字似乎太明顯,寫得過於精緻,不像出自你手啊!夫子定會生出疑心的,我看你還是自己多寫寫吧。」
張桃果哭喪著一張長臉,說道,「那怎麼辦啊!弟弟,我也想寫寫字的,可是每一次提起筆,便覺得有小蟲子飛進腦漿子里,瞌睡得不行,手裡的筆直如幾百千斤重,實在沒有辦法啊!」
張桃福也拉個長臉,無計可施,只得嘆道,「哥哥無需苦惱,還是與夫子多學些本領吧,或許夫子會有辦法治一治你這無病之疾。」
張桃果與張桃福二人正在為如此精緻的小篆苦惱不已之時,邢行星走過來,見這哥倆兒方臉上都擰了一個囧字。
邢行星好笑起來,說道,「幹嘛一大早上的你們二人便表演微表情了,有什麼事情需要如此鎖眉捆眼的樣子,說來讓我們開心開心。」
張桃果對著邢行星一揖手,先自己不好意笑了,說道,「這於我們是個愁事,於你卻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弟弟方才是在說我今日剛剛才從處取得十頁紙的小篆,他憂心這十頁小篆太過於精緻,夫子不會相信是出自我手,適才我們在探討如何寫字,如何學好夫子的課。」
張桃果對邢行星一直以來都是佩服的不行不行的,在他面前總顯得像個學生,似乎邢行星才是他的老師。
張桃福見哥哥話並未說清楚本意,也便一揖,開口說道,「邢兄對我兄長一直以來的關照,我們感激不盡。但是,兄長與邢兄的字跡區別太明顯,若要用邢兄寫得字頂替兄長的字給夫子交差的話,怕是過不了關,還想煩請邢兄如果方便下次給兄長几張寫得不好的便可。」
邢行星見他二人說得真切,便不再打趣他二人。
略閑聊了幾句,便又去看書。
齊顏兒抓了一本書也到了,身後照例跟著三小隻,一追二追三追,也甚有靈性,在學堂里靜沒聲息的呆著彷彿就不曾來過。
姜夫子把齊顏兒和邢行星放在最前面坐,他兩人的悟性都頗高,質智敏捷,往往夫子剛講完就已經消化完了,便即刻與夫子探討起來,姜夫子老雖老矣,卻最為喜歡與二人詭辯,時常辯論得口感舌燥,面紅耳赤,引得齊府上下齊聚,圍觀這三人的舌辯大戰。
不論輸贏,姜夫子總是紅光滿面,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