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失敗了......」她揮動著黑色的翅膀如此說道。聲音顯得有些落寞，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在她所身處的高空正下方，是茂密到吞噬了整座城外平原的黑霧。

她目不轉睛地垂頭盯著下方，彷彿她真的能透過黑霧看到些什麼，戰場上傳來的火光穿透了結界。

「撤退......必須立刻向亞當大人報告此事。」她再也抑制不住慌亂地說。

然而突然從側下方射出的箭矢，徹底打消了她的這個念頭，還連同著一些濺出的腦漿。

她意識恍惚地愣了幾秒，然後徒手拔出了腦袋裡的箭矢。

箭矢射來的地方仍然是一團黑霧，她驅使自己的漆黑色翅膀用力一揮，黑霧散去下方的人影也浮現了出來。

鐮站在高聳的城牆上，正拉滿弓弦打算射出第二枚箭矢。對於被發現這事，她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驚訝，畢竟才剛往人家的太陽穴射上了一箭。

只可惜火焰穿透不夠這片黑霧，不然的話光憑剛才那一下，就足夠要這位天使的命了。

「小鬼？」她緊盯著鐮憤怒又困惑地說。

也不是沒想過會有人發現自己，但總不該是這樣的一個小鬼，她看上去才剛剛成年而已。

天使正這麼想著，同時又一隻箭矢沖著她的臉襲了過來，不可否認這個紫發小鬼......她弓箭確實射的挺准。

「嘖，我要把你肢解了在吃掉！」

天使因憤怒失去了理智，揮動翅膀一大片黑霧便帶著陣狂風，將鐮整個人差點從城牆上吹下去，幸好她有袖口裡的鉤鎖，可以固定著腳下的石壁。

「去死！」天使大喊著。

她平行翅膀，從上空俯衝了下來，光是兩眼中的恨意就足夠殺人。

而鐮則被黑霧與風困在了原地，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風刃切成兩半。

天使得手的瞬間笑了，而鐮斷掉的上半身也笑了，至少在這個瞬間她們都很歡樂，只可惜在下一秒，窒息感就讓天使閉上了嘴。

一個足以讓只棕熊好好洗個澡的水球困住了她，鐮的分身水魔法一直都很管用，尤其是對付這種殺意滿滿的傢伙。

「意外的要簡單啊。」她不掩飾自己的驕傲，聲音從城牆另一頭的下方傳來。「混沌神的使者，也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嗎？」

鐮輕鬆地躍上了頂部，她一直都用鉤鎖倒掛在下面，盼望天使與自己的分身玩得開心。

當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之後，天使眼中的憤怒與恨意，變得更加瘋狂了許多。她現在絕對想開口痛罵鐮一頓，然而那隻會解決她口渴的問題。但鐮其實也並不確定，它們這種專食人血肉的傢伙，喝水到底能不能解渴？

幸運的是，她現在有足夠的時間來探索真相。她可以用打火石加燃油燒死天使，但鐮並不打算這麼快就結束樂子，這也是為了幫她熟練工作。

人類的身體有很多有用的部位，不管種族如何但這些都是一樣的，鐮好奇究竟其中的哪些，可以在將來的工作中幫到自己。可惜過往的那些，願意主動協助她的親切善人，都只在試驗了幾個地方后就死了。而有著自愈能力的天使，似乎就完全不用擔心這點。

「你在幹嘛！」

艾琳雅從遠處跑了過來，就在鐮準備開始的前一刻，她無奈收起了自己的短劍。

原本的計劃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鐮以為天使至少會和自己糾纏一會，然後再由這位一直害怕會掉下去摔死的騎士，從背後給出足以致命的一擊。

「沒幹什麼，只是確保她是我們要找的真貨。」鐮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

「別浪費時間了，快點解決掉她。」

艾琳雅感到焦急地拔出了長劍，她將燃油塗在了上面然後引燃。被囚禁在水球中的天使還妄想掙扎，可她卻只能重複死亡與復活，在鐮創造的地獄中不斷輪迴，這一痛苦的過程。

「好吧。」鐮有些不情願地說。

她減弱了水球的囚禁範圍，只將天使的頭部關在了裡面，然後艾琳雅便幫天使，讓她與自己的身體分離了。

用火焰將軀體依次焚燒乾凈，這並不是什麼件值得慶幸的事情，至少對艾琳雅來說這很難受。當初宣誓成為騎士的那一天，可沒人告訴過她要幹這種事。

經過艾琳雅心靈上的一番努力后，她們成功了，身為施術者的天使死的很難看。

鋪天蓋地的黑霧逐漸消散，在城牆下燃燒的戰場漸漸浮現，沒人能想起這片焦土，在以前到底是什麼樣子。

天使幾乎用盡了全部的魔力，才創造出這麼個令人震驚的黑霧結界，為此也肯定吞噬了不少人。不得不說至少她在氣勢上，嚇到了經歷這場短暫戰爭的所有人。

它們的戰略是出奇的，倘若烏利塞斯事先沒有得到情報，到現在或許連敵人的弱點，都還沒有搞清楚。雖然不願意，但這次帝國欠了無面者很大的一個情。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們還不知道該怎麼償還。

一度被黑霧籠罩的廢墟城市，又再次展示出了它遍體鱗傷的姿態。然而天空中的烏雲仍未散去，只要這座城市還一天見不到太陽，就代表著混沌仍未遠去。

「......」

多恩城堡內的五層大廳，十指的創造者亞當，跪坐於王座階梯的地板前。

分不清那究竟是他的骨頭還是面具，骷髏般地慘白外貌令人心生寒意。他一雙血紅色的瞳孔在其中滾動，因為沒有眼皮的遮擋，導致他的眼白上充滿血絲。披著一身跟無面者類似的長袍，卻毫無掩飾自己樣貌的意思。

過長的指甲都已經可以稱得上為爪子，每個乾枯的拇指都刻印著一道印記。像是代表著什麼的魔法陣一般，印記的最中央都寫著一個數字。

然而那些亮起的數字，都依次在數分鐘內熄滅了，只剩下了最後的三個還保留著。

「他們都到此為止了。」阿澤爾站在他的身後說。

此時的王座前，就只剩下了他和亞當倆人，他們的身影都顯得有些落寞。

「......看起來是這樣。」

亞當說著緩緩站起了身，他來到窗戶的面前，仰望著外面漸漸恢復了些許光亮的世界，彷彿那是在預示著混沌力量的衰弱。

「暫時撤退吧，若是連你都陷入沉睡，那損失就太大了。」阿澤爾看著他關切地說。

「也只有這樣了……把二帶上。」

「呵，不行的吧。」阿澤爾聞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是那種能耐住性子，老老實實等代機會的傢伙嗎？」

「……」

亞當回過頭，用那雙凹凸在外的眼球撇了一眼阿澤爾，因為沒有皮膚而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或表情。

「說得也是，之後就放他自己去決定，未來的路到底要怎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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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我想姐姐了。」艾琳娜膽怯地說。

卡嘉莉手持著火把走在地牢的最前方，她則跟在隊伍的最後面，身為魔法師的凱蒂被兩人保護在中間。

「真是的，別這麼膽小啊。」凱蒂不滿地回過頭抱怨道。但她的心情也很鬱悶，她更想與伊芙同行去上層。「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

「也沒辦法啊，過去在戰場上至少對付的還是人，可這次我們連敵人的真身是什麼都不知道。」

「你學學卡嘉莉小姐的認真如何，同樣身為騎士你到是努力一下。」

「嗚……但是啊……」艾琳雅悲嘆著說。

「額，你們太高看我了。」卡嘉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雖然被人崇拜是件好事，但她總覺得自己的良心在莫名的發痛。「在來到這座城市之前，我可還是個相當懶散的人呢。」

「唉？」凱蒂聞言驚嘆道。「騙人的吧。」

「是真的，雖然我平時的工作就是保護王子，但戴維殿下實力強大，根本就不需要我和阿澤爾的保護。」不經意間提到那個名字，讓卡嘉莉的眼神變得黯淡了許多。「嘛，雖然名義上是護衛，但其實我們兩個要做的工作，就跟保姆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就算如此，那也仍然是一段令人感覺充實的時光。

「你們才是了不起吶，在前線與魔族戰鬥很辛苦吧。」卡嘉莉回過頭淡笑著說。

「是呦！」艾琳雅猛地點了點頭。「每天都要麼閑的沒事幹，可一旦忙起來就是要命的工作，食物難吃，喝的水也不清澈，睡覺的時候一定要點篝火取暖，但是一不小心有可能會把帳篷點燃，可就算取暖了半夜也還是會被凍醒，更要命的是偶爾還會有蟲子爬到你的床上！」

「唉……」卡嘉莉聞言愣了一下，沒想到艾琳雅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前線原來那麼辛苦的嗎。」

「哼哼，所以我每天晚上，都會去伊芙大人的帳篷一起睡吶。」凱蒂自滿地抱著胸插話說。「伊芙大人的帳篷里有專用的火爐，而且她的被褥既暖和又柔軟，晚上睡起來還感覺有點熱呢。」

「啊，那算什麼，太狡猾了吧！」得知真相的艾琳雅無法接受，感覺自己遭受了至親的背叛。「既然有這麼好的方法，到是早點說啊，從今以後我也要去和伊芙大人一起睡。」

「那可不行，這可是我的特權！」

「什麼的特權啊，這種事情要大家一起分享才行。」

兩人跟在卡嘉莉的身後爭論不下，似乎沒有人去在意，當事人伊芙的意見。

卡嘉莉看著她們也久違地露出了笑顏，昏暗悠長的地牢都變得平和了許多。

「血腥味……」卡嘉莉突然警戒地說。

她立刻停下了腳步，凱蒂與艾琳雅兩人聞言也不在吵鬧，藉助著火把微弱的光芒警戒著四周的隧道。

每一間的牢房都是空著的，鐵門被打開，裡面曾經關壓著的罪犯如今無影無蹤。應該不是他們自己撬開門鎖逃跑了，在那些鎖鏈的附近，總能看到一些破碎的骸骨，也許是全部都進到了某些人的口中。

「可惡，難道是我們來晚了嗎？」艾琳雅緊皺著眉說。

她們的步伐變得不在像之前那樣輕鬆，順著地牢的隧道不斷深入，傳來的血腥味也越加變得濃烈，直到凱蒂的尖耳朵率先聽到了些什麼。

「還有人在……」凱蒂豎起耳朵說。「就在前方的不遠處。」

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秒后各自點頭，她們加快了腳步朝著最深處跑去，不久便來到了隧道的最深處，那間應該是地下最大的牢房。裡面關壓著十幾名還算活著的矮人，大多數都是年輕的男人和女人，還有著幾名躲在角落的孩童。

所有人都一言不發，他們的眼神黯淡無光，關在這裡像動物一樣被圈養，當飼養者的嘴饞了便抓出其中一個，當著他們這些豬玀的面前，活生生吃個乾淨只剩白骨……有時甚至連骨頭也不會剩下。

「你們沒事吧！」艾琳雅大喊。

她拔出劍上前，直接斬斷了牢房的門鎖。腳下的觸感意外地柔軟，由亡者們所殘留下來的衣物，多到甚至給地面鋪上了層不規則的地毯，數不清在這之前裡面究竟關了多少人，但絕對不止三人面前的這點。

「嗚……」

牢房的門已經被打開，然而被關押的人們卻不敢邁出一步，他們甚至因為恐懼連動也不敢動，極力壓制著自己止不住的悲鳴，甚至不願抬頭去看三人一眼。

「起身離開這裡吧，我們是帝國的騎士，來這裡是來救你們的。」

艾琳雅把手安撫地放在一名囚犯的肩膀上，但他卻像是被毒蛇給咬掉了一塊肉，哭嚎著接連向身後的牆壁靠去，捲縮著消瘦的身體，眼神當中充滿了恐懼。

「……」

艾琳雅搞不清楚狀況，她回過頭看向卡嘉莉兩人，然而她們的表情也都跟自己同樣困惑。這裡的人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變得對她們如此的不信任和害怕。

「鬼是會騙人的啊……」角落裡的少女如此說道。

只有她敢抬起頭來直視卡嘉莉等人，然而那雙不像是人類會擁有的虛無眼神，證明了她的心也早以死去了大半。

「鬼，它經常會過來欺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