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暗中蠢蠢欲動

「正如我昨天分享的時候說的。或許探險家註定孤獨終身吧。我曾經有一個深愛的女人，她也很愛我。但即便互相深愛，也會因為價值觀不同而出現摩擦，她沒辦法接受我對自由潛的熱愛和執著，最終選擇離開。我虧欠她太多太多。從她離開的那一刻起，我就認識到我的職業選擇，大概沒有任何女孩能接受吧。與其無疾而終，不如不要開始。我這樣說，你能接受嗎？我不想許諾愛你，最終卻又傷害你。」

藍歆眼看他口乾舌燥，起身倒了杯熱水給他，自己已經忍不住要關心這個用假想的牢籠將自己困住的男人了。她似乎理清了思路。

「我們可不可以不考慮這些外在的因素，就只忠誠於我們對彼此的感受呢？我分明接收到你給我發出的信號了。你對我是有好感的，對嗎？我猜你對我的好感，可能從見到我的時候就開始了吧。不然你不會抱著中暑的我去看醫生，昨晚不會把醉酒的我帶回酒店休息，今天早上不會短時失控地擁抱我，剛剛也不會容忍我趴在你身上那麼久。你剛剛的話也讓我想明白了為什麼，明明想牽著我擁抱我，卻又拒絕我推開我，你不是不能愛，你只是怕我受傷害。所以你還是關心我的，但你為什麼要自說自話呢？你都沒問過我的想法，你怎麼知道我一定就接受不了你的職業選擇呢？」

浩然眼看她的臉不斷靠近，直至香甜的氣息全都吐露在臉上，撓得他心裡痒痒的，如果可以任性一點，他好想吻上那櫻桃般的紅唇，接續昨晚未遂的企圖。如果藍歆昨天說出這番話，或許還會有一線之機，讓他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放過自己，大膽試愛。但今天的他知道了自己曾經愧對的女人還在等著自己，安琪還是當初那個嘴上說著不同意，心底默默支持自己的女孩，他們都離開了原地，她的心卻留下了。如果她知道自己與別的女孩花前月下，估計會愁雲密布吧。他怎麼忍心？

「你還年輕，你現在表的決心，未來的某一天很可能會後悔。我這麼跟你說吧，我前女友也忍受我心底將自由潛置於她之上忍受了許多年，但最終還是無法承受這樣的事實而離開。兩年前那次比賽，我發生意外昏迷了兩個月，她都不離不棄，悉心照顧我等我醒過來，但我醒過來后還心心念念要去潛水，這點讓她徹底心死了。我當時連戒指都買好了，就差跟她說出，嫁給我吧。但她最後還是離開了。我很無奈，但既然她作出了這樣的選擇，大概這樣對我們才是正確的決定吧。」

藍歆嘴唇微張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了。

「我們忘了彼此吧，反正明天之後我們將回到各自的生活，你還是優秀的學生會主席，前途無可限量，而我繼續在我熱愛的深藍潛行，不再有牽絆。很快地，你的身邊也將有疼惜你的優秀的男人相伴前行，到時跟我說一聲，我會祝福你的。那時的你，肯定比不確定的現在快樂，我敢保證。」

藍歆歪了歪頭，不置可否。

「浩然師兄，就當是臨別踐行，再收留我一個晚上吧，就像昨晚那樣，什麼都不做，可以嗎？」

「……好吧。」

藍歆得到浩然的應允，洗漱過後在浩然身旁躺下。

「你好點了嗎？」

「沒事，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沒事了。這幾天太勞累。」浩然背對著藍歆，蜷縮在床沿。

「是我邀請你來開講座的，看把你累壞了。」

藍歆很自然地伸手去探浩然的額頭，自然得就像是一對情侶。

「好咯，我們都休息吧，明天你還要去上海呢。」

燈熄滅了，有些情愫卻在黑暗中蠢蠢欲動。

「浩然師兄，你睡著了嗎？」

「嗯？」

「你後悔嗎？」

「什麼？」

「後悔當初的選擇啊，選擇了自由潛，而放棄了愛情錯失了親情，雖然你肯定沒有料想到代價這麼沉重。」

「我爸媽是因為著急來看昏迷的我而在路上發生車禍的，我女友是因為我執著潛水離開我的。對於我爸媽，我是不孝子，對於前女友，我是渣男。如果早知道我將落得這樣的下場，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坦白說我絕對不會執著於潛水。但這世界沒有早知啊，後悔也沒用了。於我而言，大概只有更努力更投入，做出一番成績，對得起親人愛人的離去，才能稍微減輕我內心的愧疚吧。」

藍歆側身向浩然挪了挪，深深地看進他的眼底，他的眼神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更為深沉，彷彿隱藏著許多悲傷。

「其實你現在已經在潛水界也有了不可撼動的地位了，絕對對得起自己的努力，對得起親人付出的生命，對得起舊愛的照顧了。真的！為什麼要故作堅強，為什麼要用假想的枷鎖牢牢地束縛著自己，為什麼不能放過自己，不能瀟洒隨性一點呢？」

「我……哎……父母逝世、女友離開，這一切都因為我，這是我無論達到怎樣的高度，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我能理解你的悲傷，但你現在的生活狀態絕對不是愛你的人願意看到的。」

藍歆雙手緊握住浩然的手，他略遲疑，但並沒有拒絕那雙柔軟的手傳來的關懷和慰藉。

「浩然師兄，無論再怎麼自責，過去都應該翻篇了，我們都要放下過去，勇敢前行。我相信你的爸媽他們肯定希望你能真的快樂。至於你的前女友，當時你沒有去追尋，這麼多年她也沒有回望，證明你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你們想象的深厚，那就更不應該成為你獲取幸福的障礙了。師兄，我想讓你幸福，我要你快樂！」

正說著，藍歆貼上去背靠著浩然的胸膛，少女的發香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本就高燒的身體更加燥熱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浩然師兄，我喜歡上你了。」

藍歆抬頭，嫣然一笑。

浩然看得怔了，這是他見過的最明媚的笑容，在黑暗中都能感受到她的光芒。

「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我是正常男人，假如你再靠上來，我會……」

「知道了，知道了~你會失控嘛~雖然我沒嘗過禁果，但如果那人是你，我不後悔。你一次次將我攆走，但這次我想為你勇敢一次。你能不能快一點，我的勇氣快要用完了。」

「你想清楚了嗎？」

「嗯……」

浩然猛地翻身，把藍歆壓在床上。她看到了他的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藍歆有點緊張，想要退縮。

「傻瓜……」

浩然躺回床上，伸出雙臂將藍歆緊緊地抱在懷裡。這個女孩用假裝的勇敢溫暖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