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禍 （1）

小肖氏扯著女兒如星頂著雨急急忙忙的就往家走，到了家裡，如辰開門看見娘親和姐姐水唧唧的大吃一驚：「四姐姐，你掉水裡了？」

「差不多掉水裡了。」小肖氏回答，「你五姐姐起來沒？」邊說邊扯著如星進了裡屋，放眼一看，如月還在睡。

「五姐姐，起來吧，四姐姐掉水裡了，渾身都濕了，你快起來幫忙。」如辰一邊扯五姐姐一邊叫。

如月睜了睜眼，看了看娘親和姐姐，翻了個身往炕里動了動又睡了。

小肖氏嘆了口氣，女兒是個傻的，自己生的自己受著，和她氣什麼？氣也無用。上了炕來，把如月拖到邊上，把熱的炕頭讓出來，「把衣服脫了，先上來蓋著被捂著，別著了寒氣，著了風寒可有的受了。」小肖氏邊動手邊說。

「知道了，娘。」如星答應，如星趕緊脫了濕衣服，只著內衣蓋著被子躺下了。

「星兒你先躺一會兒，娘先去把炕燒熱點，再給你煮碗薑湯喝。」說完小肖氏就下了炕，來到外屋，看家裡沒有多少柴了，又嘆口氣，心說：因這幾天連著下雨，自家這邊的柴恐怕都潮了，怕是要到上房柴房裡去取些柴了。

「四姐姐，你沒事吧？」如辰見娘親出去了，上炕湊到如星跟前，奶聲奶氣的問。

「辰兒，姐姐沒事，就是濕透了，你幫姐姐拿衣服過來，我換上就好了。」如星忙說。

「好的姐姐。」如辰答應著，趕緊下了地，邁著小短腿，來到柜子前，家裡就這一件是像樣的傢具，是小肖氏的嫁妝。如辰想打開柜子，可是自己太矮了，這種古時的大米櫃長方形的，上邊開蓋，又大又笨，個子矮的小孩子根本打不開，如辰只能稍稍把柜子開個縫，卻拿不出來衣服，如辰越急越打不開，沒辦法，又跑回來，拽著正在睡覺的如月：「姐姐，姐姐，好五姐姐，懶蟲，起床了，快點吧，求求了，幫辰兒幹活！」邊喊邊拽。

「唉！」如月在心裡嘆了口氣，慢慢的爬起來，搓了搓眼睛，又看了一眼如星姐姐，慢慢騰騰的穿衣服。心說：這老娘也真是，也真是，就因為生不齣兒子就自卑自賤的覺得自己對不起柳家所有人，讓人家搓扁捏圓的，連自己的孩子都跟著遭罪，明明伯伯家的姐姐們都在家裡繡花寫字兒，就自家的女兒下地幹活，娘親都不知道據理力爭一下，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以後可怎麼辦？自家的爹爹更是指望不上，看著三個女兒都冷冷淡淡的，甚至於對小肖氏這個妻子也不見得熱絡，至於自己這個傻女兒就跟不得待見了。每每都上演這節目，自己就快麻木了。這個家裡的人給如月的感覺很是冷漠、疏離。如今，天陰雨濕的，如月倒是有種：天要下雨娘要嫁，過不了日子另打算的感覺的。

「辰兒，別叫你五姐姐了，讓她睡吧，她就愛睡覺。一會兒四姐姐暖和過來自己去拿，你來炕上坐著吧，地上冷。」大姐如星即心疼自己的傻妹妹，也心疼小妹妹。

「娘親去拿柴禾去了，咱這邊柴禾都濕了，只好去祖母的柴房拿，不知祖母會不會不高興？」如辰邊往炕上爬邊說，「如果天還繼續下雨，咱家就沒柴燒了，濕的也差不多用完了。」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如辰如今只有四歲，可也知道家道艱難，小小的孩兒憂心仲仲。

「辰兒不用擔心，春雨不會連下很多天，娘說看天氣也該放晴了，好多年沒這樣有春季連雨了，等天晴了，咱們一起去拾柴，挖野菜。」回頭又看看如月，「月兒，還沒吃早飯吧？」

「五姐姐懶蟲，睡覺比吃飯都重要，呵呵！」如辰看著如月笑呵呵地說。

「四姐姐，娘親怎麼還沒回來？我去看看。」如塵說完，又慢慢爬下炕，穿上小鞋，就往外間走。

「辰兒，外邊下雨，小心些！」如星趕緊叮囑。

「知道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小肖氏和如辰回來。

「月兒，餓不餓啊？」如星回頭看著如月問。

「嗯。」如月看著姐姐，傻傻的回了一句。

這時如星也暖和過來一些，掀開被子，爬了起來，下了地，自己打開柜子，又拿出一套衣褲穿上，剛好穿上衣服，準備把被子疊起來，小肖氏和如辰就回來了。

「娘親，怎麼這麼長時間才回來？祖母和伯母她們沒說什麼吧？」如星擔心的問。

「沒說什麼，你怎麼起來了？身上冷不冷？」

「還好，濕衣服脫了，身上暖和多了，現在也不冷了就起來了。」不到九歲的如星像小大人似的和娘親說話。大女兒貼心，小女兒乖巧，是小肖氏欣慰的地方，不然這個冷冷的家裡，二女兒還是個傻的，丈夫與自己也淡淡的，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娘親還說沒什麼，我去的時候，雖然不知道祖母說了什麼，但是娘親剛從正房出來，二伯母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看見我還瞪了我一眼，像我欠她錢似的。」

「呵呵，你這小小的人兒也知道欠錢是什麼表情？」小肖氏苦笑著問如辰。

「呵呵，前院和我們分得清楚，我們去拿她們的柴，他們自然不高興，臉色也不好看。」如辰撅著嘴奶聲奶氣的說。

「她們什麼時候給過咱們好臉啊？」如星悶悶地說。

「且不管他們，娘先去燒水，家裡前些日子月兒不知在哪裡撿了兩個野雞蛋，娘沒捨得吃，也沒送給上房，正好煮個薑絲糖水蛋，你吃一個，兩個妹妹分一個，這天氣陰冷陰冷的，娘多放些薑絲，給你們禦寒。」小肖氏說完就下了地去點火燒水去了。

「辰兒，過來！」

「啊？四姐姐？」如辰瞪著水萌萌的大眼睛看著如星，眼裡全是問號。

「娘在奶奶那裡、奶奶都說些什麼？」如星小聲的問。

「說了好多，我都忘了，反正奶奶和二伯母都不高興。」如辰也小聲的回答。

如星嘆了口氣。

如月這邊一邊低著頭掙吧衣服一邊翻白眼。

「月兒過來，姐姐幫你穿衣服。」如星看月兒的樣子怪可笑的趕緊過來幫忙。

如月心說：我是個傻子，聽不明白。繼續掙吧衣服。

如星趕緊爬上炕幫如月穿衣服，穿好衣服又把被子疊好，炕上收拾乾淨。這時小肖氏進了屋，手裡端著一個粗瓷大碗，碗里似乎黑乎乎的，原來是薑絲紅糖水蛋，冒著熱氣，帶著香味兒，如辰眼巴巴的看著，口水順著嘴角流出來。

如星趕緊把小炕桌拿上炕來，小肖氏把碗放下，又去廚房拿了兩個小碗和幾個木勺來。

「娘，真香！」如星笑眯眯的看著娘親說。

「小饞貓，快來吃吧！」

小肖氏把一隻蛋分開，一隻小碗一半，又盛些糖水放進去，變成兩小碗糖水蛋，「大碗的你吃，多喝些薑糖水，鍋里還有，小碗的兩個妹妹一家一小碗，快喝了吧。」小肖氏對如星說。

「娘，我吃不下這麼多，你也吃半隻。」如星說完就要去拿碗給小肖氏分蛋。

「別推讓了，就兩個小蛋兒，怎麼就吃不下了，你今天都濕透了，多吃些，別受了寒，娘也不餓，快吃吧，別推了。月兒」小肖氏回頭一看如月，暈了。

如月已經把自己小碗里的蛋和糖水吃光喝光，如今正要端起如辰的小碗，明顯的沒吃飽。

「月兒，不許和妹妹搶。」說完，趕緊把這一小碗的糖水蛋端了過來。

「別爭了，你兩個快吃吧，再不吃一會月兒就都吃了了。」小肖氏正說著就聽外屋有人說話：

「哎吆，我說三弟妹，你們這是吃什麼好東西啊？誰都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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