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奚淤染一個人坐在書房,拿出了那封薛禪汗給的信,緩緩攤開。
只見上面寫著:
「今本汗成此大業,得道多助,是蒙古之幸。本汗求賢若渴,然深知爾意,也不強求。又知爾才學斐然,顧以此信詳述,忘爾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本汗謝過。
……」
奚淤染仔仔細細地看著這封信,薛禪汗將治國之道和治國之策全全寫在了上頭,難怪賈嫣白會說這信不薄。
奚淤染從頭到尾地看完了這份信,簡直不可置信,蒙古很久之前,大概從南宋建朝以來就打上了南宋的主意,也就是說,蒙古為這一刻,等了一百五十多年。
這封信是很完善的,薛禪汗頭腦清楚,知道若是打敗了南宋,該怎麼去治理這個泱泱大國。
朝政政策當然有改變,有些地方改得還不小,可總體上講,還是習得了宋的政治,去和宋人交好,蒙宋合為一家。
奚淤染看完了,深吐了一口氣,怔怔地看著前方,她沒有反駁的地方,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朝堂上再也不是漢人的主導地方了,天下也是蒙古的了。
雖然早知今日,而且…這一切來得也在意料之中,可心裡的難受卻是壓著嗓子,難以吐出也難以噎下。
撐著腰,慢慢地站了起來,此時此刻的她,多想要一雙肩膀可以依靠,而心裡的那人如今又在何方。
奚淤染摸著肚子,隔著肚皮感受著裡面的生命,好在如今還有這麼一點安心。
可身子里的蠱蟲呢,想到這兒,奚淤染嘴角慢慢勾起,笑了笑,眼裡儘是涼意。
孩子保住就好了,至於她…無所謂了。
「想什麼呢?」賈嫣白納悶,這丫頭進了書房這麼長時間了,叫人放心不下,進了書房,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也不好受。
奚淤染盯著窗戶,怔怔地撫著自己的肚子,眼神空洞無神,聽到賈嫣白的話回了神,聲音低落,說:「沒想什麼。」
賈嫣白早就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了,聲音放柔了些,說:「又在想王爺?」
奚淤染身子一頓,搖了搖頭,說:「他不是王爺了。」
「那…就是在想他了?」賈嫣白接著說。
奚淤染被戳中了心思,咬了咬下唇,眼裡總算有了點色彩,說:「也不知那百搭究竟去哪了?!」
說著,奚淤染就覺得心好痛,是那種悶悶的痛,那百搭一去就不回來了,生死未卜。
奚淤染都不敢往什麼地方上想,只能一直一直安慰著自己,說楚礿快回來了,彷彿楚礿回來了,那人的消息也就落定了。
「呵…咱兩還真是的,你盼著趙清漣,我盼著雲禪…哈哈哈哈。」賈嫣白被這情緒也感染了,心底里的思念被挑了起來,搖頭笑著說。
「這是你第一次這麼說…以往都是不承認的。」奚淤染聞言,有些驚異,以往賈嫣白那廝兒從來不會承認對雲禪大師的心意,如今這次不一樣了。
賈嫣白怔住,嘖,這次沒裝好,臉色有些泛紅,突然想明白了什麼,說:「以往他在跟前,如今遠了,也沒什麼好見不得人的了。」
「哎!你說,他兩會不會遇到啊?」賈嫣白腦洞瞬間大開,一個想法脫口而出。
這句話還真把奚淤染逗笑了,輕輕敲了敲賈嫣白的額頭,笑著說:「想什麼呢?不過…若真是這樣,倒也好。」
語氣一轉又是悲涼。
……
這一天天就過去了,大宋…哦不,是大元,已經步入了正軌。
周圍的士兵、風氣、穿著也變了一些樣子,天也漸漸地冷了。
初冬悄無聲息地來了。
奚淤染、賈嫣白、樂婉還有子木一行人也搬出了王府,來到了一處別院,和奚淤染的父母住在一起。
至於十一娘和楊淑妃,兩人早就浪跡天涯了。
還有賈嫣白的姐姐,安嬪…也硬是找到了奚淤染一眾,湊在了一起。
段益清也好像失蹤了,許是在大都做了官,也許是去了哪。
葉子落下,整個世界也彷彿安定了下來。
奚淤染的肚子越來越大,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慧靈大師每隔幾日便來一次給她把脈,說說蠱蟲的動向。
所有人都很巧,沒有提起過趙清漣和雲禪,但所有人心裡都明白。
「哎,我跟你說,給我氣死了,賈嫣竹簡直了,整天湊仔樂婉跟前,就像是她的姐妹一樣!」賈嫣白給奚淤染一邊剝著橘子,一邊義憤填膺地說著,語氣還真一點吃醋的感覺都沒。
奚淤染心下瞭然,眯了眯眼睛,笑著說:「你呀,嫣竹和樂婉關係好,難道不是好事嗎?」
賈嫣白抽了抽嘴角,對此嗤之以鼻,說:「我倒是希望她跟個男人!樂婉固然優秀,可終究是個女人,又不能給她一個孩子!陰陽顛倒,豈有此理?」
「哦?那你的意思是說,陰陽就必須在一起才是調和嗎?可你看看十一娘和姑姑,她們糾纏了多久,到頭來還是誰也放不下誰。其實沒有必要說必須怎麼樣,做人還是開心些,海量些。至於嫣竹和樂婉,只要她們兩情相悅,就美哉了。」奚淤染順手接過賈嫣白遞來的橘子,說。
賈嫣白一時間被懟得無話,雖說…是自己姐姐不爭氣非要賴在樂婉跟前,每次樂婉彈琴,那笨蛋就跟被施了法一般丟了魂…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嘴裡也和奚淤染念叨著,可賈嫣白從來沒有在嫣竹和樂婉二人面前說過半分難聽的話,自己也是頗照顧樂婉。
奚淤染也明白,這丫頭刀子嘴豆腐心慣了,不過賈嫣白剛才的話就跟撓痒痒似的,也就在自己面前鼓搗幾句。
……
「你這人真不要臉!登徒浪子!」四下無人,樂婉神色冷漠,語氣也很平靜,說。
安嬪撇了撇嘴,嘴裡嘟囔著:「那你也是你暗中允的呀!我偷看你,你武功高強,怎會不知?都過了兩天才來說我…」
樂婉聞言,嬌嗔了一眼安嬪,耳根早就紅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