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陷囹圄
第三天上午,在小黑屋裡熬過了兩天的關世傑,再一次被審訊。這一次的審訊換了兩個人。一個精明強幹的年輕人,另一個人五十多歲,一直笑眯眯的,身材有點胖的人。
他們照例詢問過姓名、年齡、學歷、家庭住址等普通的問題,又問到上海棉紗股災的事情。
「你說一下,你是怎麼知道上海棉紗會漲到二百九十元的?」年輕人問道。
「我該說的都說了,就是瞎猜的。」
「你再講一遍,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關世傑把上次講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用賺到的錢開了十幾家米鋪,生意好好的怎麼不做了?」年輕人話鋒一轉問道。
「我覺得時局不穩,擔心日本人會打入北平。」
「哦?你是怎麼看的?」那個中年人笑眯眯地問道。
「去年六月,丰台的日本屯駐軍與29軍發生了第一次衝突。八月份日本浪人森川太郎闖入29軍駐丰台軍營,被衛兵刺殺,日本人就要求29軍讓防。九月份日本屯駐軍小隊長岩井,帶兩個騎兵沖入29軍丰台駐軍第5連回營途中的隊伍,雙方發生衝突。後來29軍還是讓出了丰台駐地。我想,日本人要的不僅是東三省,還有丰台駐地,日本人想要的是中國的大好河山。」關世傑有些激動地說。
中年人聽到這裡,依舊笑眯眯地說:「嗯,年輕人有點見識。小唐,今天就到這裡吧。」
「您看訊問筆錄要不要交給復興社的人?」
「先放一放吧。」
中年人說完,就走了出去。年輕人意味深長地看了關世傑一眼,也隨著走出了房間。
復興社?關世傑知道復興社是中統局的前身。看來今天審問自己的應該不是戴笠派來的人,那麼這個中年人又是誰?又是哪個部門的?,前天帶走自己的,說是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兒?是不是復興社委託他們調查上海棉紗案的?
當天下午,關世傑被三個人押送到了北平看守所。在看守所移交記錄上寫著,案由:上海棉紗案犯關世傑。意見:羈押待審。移交單位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
關世傑被兩個看守搜過身,把手錶、鑰匙、腰帶、鞋帶,還有三四百元錢都裝入了一個紙袋,然後被扔進了一間牢房。
這間牢房大概二十平方米,有二十幾個人坐在地鋪上。七八米高的棚頂上,一盞昏黃的燈泡,把人的面目都照得蠟黃蠟黃的。
關世傑一走進牢房,就被一股刺鼻的屎尿味兒,熏得差一點吐出來。
「咣當」一聲,看守關上了牢門。
「喲!來了一個小白臉。」
「哪條道上的?」
「丫的,一看就是草了人家姨太太,被主家弄個罪名扔進來的。」
.......
牢房裡七嘴八舌,污言穢語,亂作了一團。
「都他媽的閉嘴,聽老子說」一個人喊道
牢房裡頓時鴉雀無聲。
關世傑見說話的,是一個年齡大概在三十多歲,光禿禿的大腦袋上堆著三道褶皺,面相有些兇惡,坐著都比別人高一頭的壯漢。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牢頭獄霸了。
「啥事兒進來的?」這個人問道。
關世傑故作鎮定地沒理會他,而是走到西面的牆壁上,摸著一根釘子搖了搖說:「我上次在這間房裡釘的釘子還很牢實。」
呂雲飛講過,他們這些老江湖被抓到「炮局」之後,有一套手法叫「亮相」。這就是其中的一種,說明是江湖老手,別人就不敢欺負你。
「啥?這根釘子是我剛釘上去的。」這個人說。
「那我釘的釘子呢誰拔去了?」關世傑說。
「兄弟是哪條道上的?」這個人說話明顯客氣了。
「白面閻羅呂雲飛是我磕頭大哥。」
「呀!原來是六哥的兄弟。狗剩子,快給這位兄弟騰個地方。」
關世傑聽到狗剩子這個名字,仔細看了看這個壯漢身邊的人,果然是呂雲飛手下的保鏢。
狗剩子也看清了關世傑,忍不住驚叫了一聲:「三爺,真的是你。」
關世傑坐了下來,跟狗剩子,還有這個壯漢攀談了起來。這個壯漢名字叫馮三強,是大柵欄一帶有名的菜販子,手下有一幫欺行霸市的兄弟,幾乎壟斷了那一帶的菜市場。被抓進來的原因是跟另一夥菜販子火拚,打死了一個人。
狗剩子進來純屬意外,前些天跟人在酒館打了一架,用酒瓶子把人的腦袋開了瓢,就被抓進了「炮局。」
「三爺,等你見到六爺,幫我求求情,把我弄出去吧。」狗剩子說。
關世傑苦笑了一下說;「還是等能見到大哥再說吧。」
五天後,關世傑見到了來探監的苗輕侯和呂雲飛兩個人。
在看守所的會客室里,兩個人也講述了這些天的經歷。
苗輕侯自不必說,被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的人折騰了一番,花了一些錢才擺平此事。
呂雲飛倒沒什麼大事兒,配合調查時也實話實說,原原本本把事實經過講了一遍,搭上一頓酒和幾條煙,也就過去了。
苗輕侯有一個大學同學,在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的一個部門做科長。倒是聽說關世傑的案子,經過多方調查取證,沒找出跟徐懋昌沆瀣一氣的罪證。
按照程序,原本可以在案件調查清楚后釋放回家,但副處長趙文軒不同意,讓手下人收羅一些對關世傑不利的證據或罪行,準備把關世傑弄進監獄。
苗輕侯託人給趙文軒的頂頭上司;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劉處長送過禮,現在還在等著消息。
「三弟,你別著急,估計過兩天就有信了。這件事兒擺明了就是沈文孝和趙文軒兩個人想害你。」苗輕侯說。
「我知道,麻煩兩位哥哥了。你們有時間去我家看看,別讓二老替我擔心。」
「昨天我們兩個還去過你家,老伯要給我錢,讓我幫忙打點一下。」苗輕侯說。
「二哥,你花了多少錢,到時候我還你。」
「自家兄弟,這不見外了?」苗輕侯說:「大哥也交給我一萬,這兩天再找一下市政府的人,看看能不能讓你早點出來。」
關世傑有些感動,這兩個人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真不枉了結拜一場。
「老三,裡面的人我也交待好了,你就該吃吃該喝喝,把心放寬了。」呂雲飛說。
苗輕侯和呂雲飛走的時候,關世傑沒忘了狗剩子的囑託,把狗剩子的原話帶給了呂雲飛。
關世傑回到牢房,算計了一下日子。現在是1937年6月15日,距離「盧溝橋事變」的時間還有22天。他能不能在這之前離開北平還是未知數,一時間,心亂如麻。
狗剩子聽關世傑說見到了呂雲飛,並且把話遞過去了,更加殷勤地為關世傑捉虱子,攆臭蟲,洗衣服,撓痒痒,儘力讓關世傑在牢房過得舒服一些。
關世傑在牢房的每一天,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覺。他不甘心,自己穿越到民國,就是來坐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