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回殿
清脆的耳光聲在太廟中，毫無驚擾，燭光下的牌位，依舊沉穩而沉默。
「說吧，苻峻是不是出事了？不然憑你一個奴才怎麼敢如此的污衊我。」
豆蔻緊握著疼得發麻的手，指甲掐入掌心。
委屈湧上心頭，更多的是寒心吧。
試探，試涼了愛的心。
豆蔻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這是苻峻生病以來，豆蔻第一次哭，這哭泣更主要的是確認苻峻無礙后的放鬆。
玉成一側腮紅腫，獃獃的直視著豆蔻的眼睛，那雙眼睛中全是釋懷的傷心，如此複雜，情緒流轉或強雲吹縷雲，瞬息萬變。
「我在此祈福，是希望苻峻能趕快好起來，晉國列祖列宗可知我心，我只求苻峻好起來，我寧願減壽為他增壽。」
知他生病時，心中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覺得理所應當，又何必說出來；此時說得如此真誠，剖白著一副真心，又還余幾分真心呢？
豆蔻體力不支地癱軟在地上，氣喘吁吁的嬌弱。
動怒后的心悸，令她更加虛弱，是真的無力支持身體了。
「如果苻峻死了，我也沒必要活在這世上了，讓金熙照顧好琬琰和雍和吧。」
說完，豆蔻突然起身，猛地沖向大柱子。
玉成一直盯著豆蔻，看著豆蔻這個動作，衝上來用力抱住了豆蔻，豆蔻用盡全力的掙扎著。
「娘娘，您不要做傻事，您是千金之軀，保重呀，保重呀！」
豆蔻在太廟中被壓抑八日積蓄的壓力瞬間爆發出來，令腦中一片渾噩，只求一死，只有死才是解：求死之心是真的，撞向柱子是真的，掙脫玉成用盡了全力。
玉成擋不住用盡生命的力量抗爭的豆蔻，宗正司的太監趕緊過來幫忙，並勸解。
這是對苻峻試探的反抗，是豆蔻的試探。
屋外傳來了輕微的私語聲，豆蔻已經聽不見了，耳中嗡嗡地全是血液湧上頭頂的轟鳴，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
傳來了林園的大喊聲：「皇上大好了，皇上身體大好了，稟報娘娘，皇上大好了。」
豆蔻站住了身體，冷冷一笑，無盡凄涼：他真的就在門外！
「你們休息騙我，我們生同衾，死同槨，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豆蔻一字一頓，語寒帶霜。
豆蔻望向了玉成，玉成看明白了，這只是豆蔻演的一齣戲，豆蔻就是讓玉成明白這一點。
豆蔻居然對玉成又笑了笑，無盡的嘲笑，再次用盡全力頂頭沖向大柱子。
滿太廟的燭光被風吹著整齊的偏向一側，若歪頭看戲。
「娘娘，娘娘，求您了，別做傻事了！」玉成凄厲的勸著，無奈而無助：「從太廟出去，見著皇上了就一切大白了呀，娘娘！」
豆蔻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娘娘，娘娘，您醒醒，您醒醒……」
林園匆匆跑了進來。
「娘娘，娘娘，怎麼樣了？」林園焦急的問道，到跟前看到豆蔻臉色蒼白，緊閉雙目，不禁狠狠地瞪了玉成一眼，低聲狠狠地道：「把娘娘氣成這樣，我看您怎麼解釋？」
有宮女跑了進來，照顧著豆蔻，玉成趕緊退到一邊，跟著林園一起出了太廟的門。
一乘青布小轎，就是接官員進宮的日常小轎，在皇宮中常見極了。
林園與玉成一起到了轎前。
「豆蔻如何了？」轎中傳來苻峻關切的聲音。
「娘娘以為皇上出事了，急火攻心，情緒激動，加上八日粒米未進，身體虛弱，所以昏了過去。」
玉成冷靜的，不急不躁緩緩地說著，語氣如常，如此波瀾不驚，不摻雜一丁點自己的感情。
話語間，玉成偏向了豆蔻，這樣的語氣讓苻峻相信。
「扶我進太廟。」苻峻關心則亂。
「皇上，您不能吹風呀。」林園大聲的勸阻。
轎簾被苻峻顯開，苻峻一臉病容的坐在轎中，身體虛弱，轎簾掀起，有風吹來，苻峻不禁咳了起來。
「皇上，娘娘以為您還病著呢，等娘娘醒來，去世華殿中見您，那樣更為妥當吧？」玉成輕聲的勸道。
他還有一絲擔心是，如果皇上進去時，崇夫人醒來……還是等崇夫人緩緩心情，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為好。
對於豆蔻的一出好勸，玉成不會對苻峻撒謊，只是苻峻沒有問起，他保持沉默。
苻峻咳得心肺極難受，林園趕緊遞上藥瓶，苻峻趕緊喝了一口，放下了轎簾，平緩著自己的心情與咳嗽。
「將豆蔻帶回世華殿好好照顧，太醫召來，如若不行，將歡雲叫來……」一口氣說太多話，苻峻又劇烈的喘了起來，咳了起來。
「是，皇上，我將跟隨將娘娘護送到世華殿中，太醫這幾日照顧皇上，全在世華殿呢；準備好花精水讓娘娘先喝點，補補身體，再讓御膳房為娘娘準備好消化又有營養的食物；讓清音和紫台宮中官女子前來照顧。」
「嗯，不錯。」苻峻咳嗽稍歇，「回吧，玉成在這裡照顧。」
「是，皇上。」
林園起身隨轎。
＊＊＊
豆蔻醒來時，身體卧在軟暖的床上，那熟悉的龍涎香的味道，這是在世華殿中。
豆蔻清醒了，卻不願睜開眼睛。
一隻小手伸來，輕輕的摸著豆蔻的臉，如此呵護而小心，如花瓣觸在心尖上，令人動容。
豆蔻睜開了雙眼，看到的不是雍和而是七歲的琬琰，那一張越長越像苻峻的臉，一切關切的望著豆蔻。
「母妃，你醒了！」琬琰特別的開心笑了。
兩行淚珠從豆蔻的眼角滾落。
琬琰的笑容消融掉了，小手抹去豆蔻眼角的淚珠，不知如何是好。
「母妃堅強，不哭哦，不哭哦……母妃不哭，答應琬琰，母妃是大人了，要堅強哦。」
豆蔻輕輕的抬手，握住了琬琰的手，淚花忍了忍，終是忍不住。
「母妃是好久沒有見到琬琰了，高興的，女人高興極了的時候，也會用流淚來表示呀。」
琬琰聽懂了，卻不明白，終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母妃，父皇也好些了，我們去見見父皇吧。」
豆蔻愣了一下，終是笑著點了點頭，不願讓琬琰覺察到父母之間的裂隙。
琬琰牽著豆蔻，往御書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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