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以伏青豫對他那位大師兄的了解,只要他還活著一天,他的大師兄就會防著他一天,除非他一命歸西,否則他對他的防備就只會不斷的增加而不會有絲毫的減少。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伏青豫跟於衛智其實是一樣的人。
一旦被他們劃分為敵人的那一類人,除非死絕了再也不可能對他們自身造成任何的威脅,不然他們那刻進了骨子裡面的防備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減少。
因此,伏青豫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於衛智是不可能不防備他的,就如同他也不可能不防備於衛智一樣。
他們誰都不肯給對方一個機會,也誰都不願給對方留下一條退路。
這大概也是極陰老祖將他們扶起來面對面硬剛的初衷,他是絕對不能容忍他手下的人利用他給予的資源,一步一步慢慢做大的。
他是他們的師父,他是他們的主宰,他們這一生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理應由他說了算,任何一個妄圖生出主觀意識的人,無論是誰都將成為他的敵人。
而對待敵人,極陰老祖是不會有一絲一毫心慈手軟的。
在他將他身邊人當成是自己敵人的那一刻起,無論他曾經在那人身上傾注了多少的心血,又花費了多少的精力,他通通都不會在意,只想肆無忌憚的去將其毀滅。
於衛智如此,伏青豫亦是如此。
前者雖說乃是極陰老祖從一個嬰兒時期就養在身邊的,他既是他的養子,也是他的第一個弟子,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道得明的,但是...自打於衛智日漸長大,心裡慢慢生出了他自己的想法以後,他在極陰老祖的心裡就不再單純只是他的養子,他的弟子了。
他在極陰老祖的眼裡就是一個會違背他,忤逆他,甚至時刻都在想著要如何取代他的...敵人。
沒錯,就是敵人。
對待敵人心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極陰老祖能平安活到這麼大的歲數,他焉能犯那等低級錯誤。
後者伏青豫是他無意間發現並帶在身邊又收為弟子親自教導的,可以很直白的說,極陰老祖看中他,選定他,甚至是手把手教導於他,其最終的目的就是讓他有資格有能力跟於衛智面對面的硬剛都不會有絲毫遜色於他的地方。
在極陰老祖的眼裡伏青豫就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他用來打壓教訓警告於衛智的棋子。
他時時刻刻清清楚楚的向於衛智表達了一個意思,那就是他能將他捧起來,亦能讓他狠狠的摔下去。
他將他培養得有多優秀,就能再培養出一個比他更優秀的,他從來就不是他眼中的唯一。
對不聽話的人,他有的是辦法去收拾。
顯然不管是於衛智,還是伏青豫,他們壓根就不曾真正琢磨透極陰老祖心裡的想法,也以至於他們在猜測的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偏。
當然,他們大概致死也不會知道,從他們被極陰老祖劃分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們與他就再無半點師徒之情,他們就已經成為他不可不殺的敵人。
留著他們不點破,無非就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藏在暗處眼睜睜看他們師兄弟兩人『樂此不疲』的爭鋒相對,這並不是要滿足極陰老祖的什麼變態嗜好,而是步步緊逼之後,他想看看他的這兩個最令他滿意的弟子,在他們被逼入絕境之後,將激發出他們什麼樣的潛能。
而他們那些被激發出來的潛能,又可以為他帶去怎樣可觀的利益,否則按照他以往的脾性,於衛智也好,伏青豫也罷,他們哪裡還有活命的可能。
用極陰老祖的原話來講,他留著他們最大的用處就是看看他們的身上還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一旦他們什麼價值都不具備了,那麼他們臨死也就不遠了。
只是現在身在局中的伏青豫跟於衛智什麼都不會知道,等他們知道的時候必然是他們跟極陰老祖撕破臉的那一刻。
這一場師徒對決,不到最後一刻,誰又可知誰會笑到最後?
「二爺。」
「你說什麼?」伏青豫搖了搖頭趕走自己腦海里不斷浮現的東西,現在他可沒功夫想那些有的沒的,當下還是眼前如何自保,如何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最為要緊。
其他沒什麼是不可以放一放的,他又何必為難自己。
「二爺想什麼想得那麼專註,屬下喊了您好幾聲。」阿古這倒不是質問伏青豫還是啥的,只是這樣的情況實屬少見,也就由不得他不放在心上。
「自然是在想你家大爺。」
「......」這話阿古表示沒法兒接,這特么到底是在罵他,還是在說於衛智啊?
再說了那於衛智可不是他家大爺,二爺也真會拿他來逗樂,也不擔心嚇壞了他。
「好了好了,別苦著一張臉了,爺不逗弄你了。」伏青豫看著阿古擺了擺手,嗓音低沉冷冽的道:「你將咱們的人也都撤回來,他那邊不用盯了。」
「是。」既是二爺的意思,合適還是不合適也就不是阿古該過問的,他只要聽命行事即可。
伏青豫最滿意阿古的也就是這一點,做他的心腹可以不聰明,也可以不厲害,唯獨就是要聽話才行。
「不管那位是真不防備我,還是假不防備我,既然他先表了態,我多多少少也應該給予個回應的。」
阿古抽著嘴角低聲應是,要不他該說點什麼,反正不管是二爺還是大爺,他們的心思就不是他們這些人想得明白的。
「隨便他做什麼好了,你吩咐下去,咱們靜觀其變。」無法掌握主控權的前提之下,伏青豫不介意低一低頭,更不介意在於衛智的跟前俯低做小。
誰讓他是師兄,他是師弟。
算起來,可不就是他大,他小么!
「二爺,屬下明白了。」
「另外傳我的令,所有打探回來的消息全都不許泄露半分出去,只當咱們什麼都不知道。」
阿古怔愣片刻,而後恭敬的道:「是。」
「去吧!」
等到阿古退出去,遠遠只聽伏青豫的聲音再度悠悠響起,「把思佳叫過來陪陪爺。」
想那麼多做什麼呢,該及時行樂的時候還是得及時行樂,不然過了這村兒可就沒有這店兒了。
要說伏青豫精明幹練起來令人頭疼,風流浪蕩起來也著實挺令人無語的。
......
星宿谷·常華洞
「老祖。」
「如何了?」
哪怕不是第一次被那樣一雙眼睛給緊緊的注視著,張剛卻仍舊如同最初那般,僅僅只是被那眼角的餘光掃到一下,他的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雖說他已經跟隨極陰老祖許多年,也曾親眼看過親自經歷過不少極陰老祖怒極之時的模樣,但他依然還是會被極陰老祖的一個眼神,又或是一個不經意的語氣給嚇到。
「回老祖的話,阿樹已經回來了,老祖可否要親自問一問?」未經極陰老祖點頭同意,張剛是萬萬不敢帶別人來常華洞的。
要知道即便是大爺跟二爺想要踏進常華洞,那也必須經得極陰老祖的同意,否則是要受重罰的,輕則挨上一頓毒打,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了床,重則修為大減,沒有三五幾年休想恢復如初。
即便他是極陰老祖身邊的老人,哪怕是在大爺和二爺面前也極有面子的他,也是輕易不敢觸犯這條禁令的。
「你問過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哪有資格讓他親自詢問,極有老祖想都沒想就擺了擺手,盤膝而坐的他不知何時已經把那雙銳利如刀的雙眼給閉上了。
顯然面對閉著雙眼的極陰老祖要比面對睜著雙眼並看著他的極陰老祖讓張剛容易放鬆一些,他整個人的神經沒崩得那麼緊,連帶著思緒都順溜起來,足可見極陰老祖帶給他的壓力有多大。
若是換在平時張剛也不會如此,怪只怪這段時間極陰老祖反反覆復的喜怒無常都快要把他給整崩潰了,明明上一秒還是晴空萬里的,下一秒立馬就開始電閃雷鳴了,讓得近身伺候他的他和張強那是提心弔膽苦不堪言。
「回老祖,奴問過。」
「說。」
「是。」張剛抹了把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冷汗,小心再小心,斟酌再斟酌才把阿樹從嶼山帶回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極陰老祖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熟知極陰老祖脾性的他,早在安排阿樹親自去嶼山之時就仔仔細細的交待過阿樹,但凡是在嶼山發生的大小事情都務必牢記於心,切莫自行判斷情報是否有用,是否需要帶回。
天知道你覺著沒用的東西是不是極陰老祖覺著有用的東西,萬一一個不妥帖惹得極陰老祖無故遷怒,倒霉的還是就在他身邊伺候的他們自己個兒。
阿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張剛怎麼說他就怎麼做,一個指令辦一件事情,全然不用擔心他會壞事。
說白了阿樹其實就是一個沒有自主意識,自主思想的傀儡機器人,你怎麼給他下達指令,他就怎麼執行命令,半點都不會生出自己的想法。
也正因為如此,張剛把阿樹安排去嶼山親自打聽消息他才一百個放心,不然他要擔心跟操心的事情還多著。
雖是阿樹去了嶼山,但阿樹就等於是張剛的一雙眼睛,讓得張剛透過阿樹看到了他能看到的所有東西。
待阿樹回到星宿谷,與其說是張剛去詢問了阿樹結果,倒不如說張剛是自我又複習了一遍他在嶼山看到的和聽到的。
「他們師兄弟兩人倒是有些意思。」聽完張剛的話,極陰老祖意味不明的低喃出聲,從他的臉上來看,竟是絲毫都瞧不出他的喜怒。
從一開始極陰老祖就不曾信任過於衛智,當然他也不會真正的重用伏青豫,他們兩個人從頭到尾就是他手裡的棋子,哪裡需要他們,他就將他們丟到哪裡,哪裡他們能給他帶來最大的利益,他就毫不猶豫的將他們推過去。
換言之,於衛智跟伏青豫存在的價值就是替極陰老祖創造更多有利於他的價值。
一旦他們失去了這樣的價值,那麼他們也就沒了存在的必要。
「老祖,是否需要警......」
不等張剛把話說完,極陰老祖就出言打斷他,冷聲道:「何必要警告他們呢,他們鬧得越厲害對我就越是有利,我倒要看看他們為了忤逆我可以做到哪一步。」
「......」老祖,您要看著您的兩個弟子努力作死,他還能說什麼呀,他當然是保持沉默。
真要選一邊站隊的話,毫無疑問張剛是選擇極陰老祖的,大爺跟二爺雖說能力不錯,天賦修為也不錯,但說到底他們還是太年輕了些,也缺少了些經歷,老祖還願意耍著他們玩兒的時候,他們興許是能佔到上風的,可一旦老祖認真起來,那他們...哎,還是不夠看的。
「阿剛。」
「奴在,老祖。」
「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聯起手來對付我?」這話極陰老祖說得雲淡風輕,彷彿這就只是他的一句戲言而已。
聞言,張剛只覺他的大腦當場死機,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的那種,他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向一臉淡定的極陰老祖,整個人風中凌亂好一會兒才顫著聲道:「老祖,這不能的吧!」
大爺跟二爺在嶼山明面上沒爭也沒斗,可私底下他們倆都幹了好幾場了好伐?
就他們這樣的能聯手?
老祖莫不是在逗他?
可...可既然老祖說出了這樣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大爺跟二爺真有合作的可能?
打住打住,趕緊打住,不能繼續往下想了,要不連帶著他都要被帶偏了去。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於衛智也好,伏青豫也罷,不管他們有多大的本事,又有多鋒利的爪子,這些都是極陰老祖一點一點縱容出來的,真到那一天的時候,哪怕他們用他教給他們的東西來對付他這個師父,他也不會感到奇怪。
常言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站在他們的立場,他們要他死,沒錯。
站在他的立場,他要他們死,也沒錯。
「那他們現在斗得這麼厲害,難不成只是在演戲給老祖您看?」張剛說出這話的時候整個兒後背都被汗打濕,如果大爺跟二爺真的已經聯了手,那他們的演技也太厲害了些,連帶著他也被騙了過去。
極陰老祖淡淡的掃了張剛一眼,彷彿沒有看到他的失態,只冷冷的道:「現在不好說。」
眼下沒聯手不代表往後不會聯手,而他素來就是一個喜歡將所有未知的都及時扼殺在搖籃中的人。
且不論到了最後他們是否會聯手,但在此之前他的防備是一分都不會減少的,甚至隨著時間越拖越長,極陰老祖對他們的防備只會越來越深。
「阿剛。」
「老祖,奴在。」
「給他們兩人分別傳信,待遺迹出世之後,不拘著是遺迹中的什麼東西,都讓他們給我帶回來一件。」
「是。」短暫的怔愣過後,張剛回答得孔武有力。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有了老祖這句話,甭管大爺和二爺心裡打著什麼主意,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服從老祖的命令,否則不管他們有什麼理由,一頓罰是跑不了的。
而這頓罰是輕還是重,可不就得老祖說了才算。
怕只怕在收到這條傳信之後,大爺跟二爺的計劃都會隨之被打亂,不說讓他們亂了陣腳,反正是不會好受的。
「去吧,速度著些。」擺了擺手,極陰老祖示意張剛退下。
既然他們師兄弟猶豫著下不了那個決心,極陰老祖倒是不介意幫他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