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登山各有道
神武樓的前方,大荒軍團猶如潮水般後退而去,一直退到五十里之外。
列國的軍隊也顯得很默契,很快向兩側退去。
很快,翊聖門之前的戰場變得一片寂靜,唯有那些無盡枕藉的屍骸,提醒著之前在這裡發生的一場殘酷血戰。
賀延長河猶自站在神武樓的高高的殿脊上,他的目光極為銳利,他眼睜睜看著天雨居士將那枚黑色的繭球從容收走,根本沒有阻止的意思,他的口中淡淡道:「若然連天雨這樣的蠻荒術士都不能戰勝,當真浪費了我這麼多年在你身上的付出,其實死有餘辜!」
他的目光中突然浮現一絲驚異之色,便發現那具生死不知的腐屍,不知在什麼時候不見了,他的臉上繼而浮現淡淡的笑意,道:「族叔,看來你還是有所悟啊,那小子既然已被淘汰,天啟殺獄之內,我不介意推你一把!」
此刻,偌大的一座屋脊之上,只剩下賀延長河一個孤零零的身影,他的目光再度銳利看向前方,直接突破了時空的界限,和處於五十里之外、站在一處高高丘巒之上的另一個男人的目光,轟然交會,爆發出一團璀璨的星芒。
「賀延長河,經此一戰,看來你愈發自信,朕不介意,在進入天啟殺獄之後,將你直接打回原形!」
丘巒之上,古滄帝君一聲冷笑,看向處在周邊的東荒離矩那些修士,肅然道:「好好準備吧,朕希望在沉寂這麼多年後,你們能夠大放異彩,將龍澤的修士們踩著你們的腳下,下去好好準備,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一干修士齊聲稱諾,作禮而去。
「朕的皇兒啊,朕還是有些小瞧了你了,只不過,你越出彩,朕的所得便愈發豐厚,怪就要怪你,為什麼會投錯胎啊!」
他的臉上浮現出譏諷的笑意,沒有想到的是,一隻柔弱無骨的玉手便如游蛇一般從其腦後爬了出來,攀附在他瘦削的頰上,輕輕摸了摸,傳出一串嬌笑道:「白旭塵,你這張臉皮看來愈發厚了,你此前的一番演出當真是精彩啊,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了!」
古滄帝君的手巧巧地捉住了那一張柔荑,便欲將那人帶入懷內,豈知對方早已如游魚一般滑了出去,裊娜如蓮荷的身姿,亭亭而立,一張如花美顏且喜且嗔,當下朱唇輕啟,發出冷若冰雪的聲音道:「你的計劃已然成功了一多半,直待殺了女須玄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古滄帝君禁不住吞了吞口水,看著這具讓自己多年魂牽夢繞的身影,恨不得將對方抓住,瘋狂施加蹂躪,卻兀自保持住巍然的君子風道:「放心,朕答應你的,便一定會做到!」
「看好你哦!」
女子發出一串輕笑,突然如一隻火紅的蝴蝶般撲向虛空,化作萬千道艷麗光影,轉眼消失不見。
「這天底下的女人朕見過無數,你已然算極品中的極品,只不過,雖徒有其形,你仍是不及她的萬一啊,為什麼,為什麼會便宜那個虛偽的狗賊,朕,當真是不服啊!」
說到這裡,古滄帝君的臉色變得尤其猙獰,腦後一輪慧海冉冉浮現,他伸手向後一抓,便將一道光影拖出來,重重拋在了地上,轉眼間化作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恨聲道:「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早早潛入了朕的心象之內!」
「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會共享一切覺悟,一起成就對方的大道!」
「你的邊角小道還不在朕的眼內,邪祟,你可以死了!」
說話間,無盡的銳光穿透了中年男人的身體,男人的身體轟然爆碎成渣,古滄帝君猶自心有恨恨,卻發現另一具男人的身體已然站在一旁冷冷看著他。
古滄帝君憤怒了,他的身體驟然間坍塌成一口黑洞,將周邊的一切光線吞噬一空,使得這片方圓之地,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之中,一個聲音淡淡傳來道:「我的道,方生方死,已然與你的象體共融,我若不想走,便是一萬年,你也無法,放心,當我覺得你沒有價值的時候,你便是想留,也留不住我!」
一張極為蒼白的臉從黑暗深處浮凸出現,兀自帶著幾分頹廢和疲憊,一隻拳頭狠狠捏緊,最終無力釋放開來。
黑暗很快被驅離,古滄帝君的身影危然而坐,物我兩忘。
通天大道中段,那一片廢墟之前,木匠獃獃地四處望了望,嘆息道:「老師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我們究竟該去哪裡找他?」
「我們根本不需要找。」一旁的寒門方微淡淡道。
「怎麼說?」木匠有些怪異地看著對方。
「我們先去玉皇頂等他。」
「好!」
木匠一臉興奮,一把扛起那根歪脖子木料,順著通天大道,向著前方大步行去,口中笑道:「我們不妨比上一比,看看誰先到達玉皇頂上!」
「我雖入門比你晚些,但常言后發先至,定然比你領先!」
話音未落,方微已然無聲走了出去,他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劍,將一切鋒芒收斂在體內,顯得與世無爭,但,正因為這種不爭,他卻走得從不有滯,如行雲流水,轉眼間,已將木匠遠遠甩在了身後。
「欲向直里取,偏向曲中行,玉皇頂乃是皇家禁苑,你這般去,無非是自討苦吃啊!」
眼前的天地在木匠的眼中快速縮小,他就像在俯瞰一座盆景,觀看了一番之後,很快就有了計較,他身形一晃,走入一條斜路,如一條游魚,快速地遊了進去。
玉皇頂處在禁城之後,那裡原本是一塊空地,經歷代帝王的不斷修建,最終生生地堆起了一座龐然山嶺,其山如塔,最高處名謂玉皇頂,只在南面留有一條通道,其餘三面都是絕壁,根本無人敢犯韙硬闖。
方微很快來到了玉皇頂的南面,向後看了看,卻見木匠根本沒有跟上來,心中存疑,當下也不猶豫,順著這條白石堆砌的道路,一步步向上爬去。
這一路之上走得何其順風順水,只一盞茶的工夫,方微便走了有一半的行程,他稍稍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正欲向上繼續攀登,卻發現眼前的道路一下子扭曲起來,不覺感到一陣暈眩,只待心定一刻,卻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山腳下,竟然一步都沒有走出去。
一絲赧色染上臉頰,方微深吸一口氣,並沒有選擇再度登山,他靜靜站在那裡,直站了一炷香的工夫,依舊沒有動。
他在默默地呼吸,與這座巍然的玉皇頂一起呼吸。
玉皇頂之後,絕壁之下,扛著歪脖子木料的木匠一路小跑走了過來,他的眼中突然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熟悉的人,即便他素貫心性堅韌,仍舊還是有些吃驚。
那是一個穿著破舊袍子的年輕人,對方正仰著臉,向上看著這一片光禿禿的不長任何東西的絕壁,不知在想著什麼。
「這是一處絕地,根本沒有路。」破舊袍子自言自語,彷彿也在是說給木匠所聽。
「天子金口玉言,或許三日之期后,玉皇頂便會自然開放。」
「你信嗎?」
「我若信,自然不會來了。」木匠一笑。
「原來你也是一個聰明人啊!」
「聰明人可不僅僅是我們兩個哦。」
「確實如此。」破舊袍子點了點頭,他已經看到了很多人來了,都在各自尋找那條上山的途徑。
「現在應該還留有一線希望,三日之後,我猜玉皇頂將會被徹底關閉,再想進去,萬不可能!」
「是啊,大道如青天,若不能獨闢蹊徑,領悟其中內涵,我們必然不會被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所認可,只是他人也還罷了,要想攔住我,又怎麼可能?」
破舊袍子正說話間,冷不防看見木匠已經走了出去,走到了這片光禿禿的絕壁上,他手中的木料已然不見了,一把把木工的刀具在其手中輪番出現,他將刀一次次刻在堅硬的岩石上,正如他當日在破廟之前,一刀刀雕琢那根歪脖子木料一般。
破舊袍子笑了,一邊笑,一邊便如凌空虛渡一般向上浮起,一枚枚葉子巧巧出現在其腳底,一次次托住了他。
葉子不斷化火成灰,一次次將破舊袍子向上托起,他很快便上升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只是他此刻欲要繼續前行,卻已然很難很難,因為,整座山的力量一下子全部聚集到他的前方,化作一道巨型的劍芒,迎頭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