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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禾熙遙是活的之後,這六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唧唧歪歪。
「大哥,你就送佛送到西,給這姑娘找一位郎中吧!」小機靈說道,看著地上手無力亂揮的禾熙遙,心急的說道。
小酸拿了人家的東西,自然害怕她醒來找自己算賬。第一個跳出來說道:「不行,答應你幫忙把這倆人給埋了就不錯了,現在你又說這些,算什麼意思?」
「嘿,以前沒看出來你小子這麼能說啊!」小杠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戰,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又揀著小機靈話里的錯處說道:「什麼送佛送到西,人家這不是還活著?」
小瘦挨著小壯,並不表態。
大哥急了,指著他們三人說道:「所以你們到底想我怎麼辦?能不能商量好再說啊?大哥也很難做的好伐?」
「救她!」小機靈不該之前的想法。
「不救!」小杠和小酸異口同聲。
「沒銀子,我們只能出力氣。」小壯懶洋洋的說道,拍拍小瘦,示意眾人他和自己是一個意思。
「……」大哥內心真的十分糾結。
終於,他握緊自己的一兩銀子,說道:「救什麼救,我們又不是什麼好人,學什麼做好事!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也算我們仁至義盡!」
「啊?」眾人望他。
小壯指著禾熙遙說道:「刨坑出力氣我沒問題,但是要把這位姑娘給活埋,我……我做不出來。」
大哥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
小杠接話道:「你這說的不是廢話,我們是埋屍體,不是活埋!」
「所以這女的咋辦?」小酸不大自在的摸摸自己藏在身上的荷包,有點不放心。
「咋辦咋辦,咋辦還要老子教你們啊?扔這裡,自生自滅!」大哥火了,擼了一把頭髮。
煩skr人,這下的是場什麼破雨,還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
「老大……」小機靈又開口,把大哥嚇得往後一慫。
大哥深處一根手指搖搖,不等他開口就直接拒絕道:「你想都別想,老子才不做這什麼狗屁好人!」
「emmm……但是老大,如果我們不管她的話,她很有可能就會死在這裡。」小機靈摸下巴,打算用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一聽「死」字,大哥心裡有點慌。
暗自想到:「老子他媽不就是個窮討飯的,倒了八輩子霉才碰見地上這倆人。還有,眼前這個……」
「她躺在裡面也是個死,死哪裡不是死,我跟你說啊,你可別說這事兒跟我有關係!」大哥抓抓頭。
因著嫌麻煩,也無父無母不存在「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剪頭髮也要說一聲的情況,他很時髦的剃了個短髮。就是我們現今俗稱「寸板」的那種!
「可是確實是我們把他們二人給弄出來的,如果她真的死了,我們也脫不了干係!」小機靈接著說道。環視一周,努力用這種話嚇唬他們,從而達到眾人都同意救這姑娘的目的。
「額……」大哥沉吟,頭痛!
倒是小杠腦子活,一聽這話直接接話道:「這麼麻煩咱們把這倆人塞回去不完了嗎?廢什麼話!」
「……」小壯看他一眼,咽了口唾沫。鼻子好不容易通了氣兒,他可不想再回小黑屋聞臭。
小瘦躲在他身後,漠然的搖搖頭。
小酸沉默,反正不管怎麼樣,這香包自己要定了!
「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呦!」大哥一拍大腿,蹲下,看著禾熙遙。
衣裙被燒得殘破不堪,褻褲兩隻褲管也燒落成不一樣長。右小腿的傷口,結成了觸目驚心的疤,上面髒兮兮一片,鞋子也不知掉了一隻去哪兒。頭髮臟污,面色蠟黃,嘴唇皸裂就更不用提了。只一隻手不知為何頑強的拿著那刀不肯松。
大哥一手觸上了她那條受傷的腿,輕輕按按,又嘆了口氣。
其餘五個人屏住呼吸,時不時緊張得咽口唾沫。
大哥的手往上走,按在了傷口的最上端,禾熙遙吃痛,擰眉嚶嚀一聲卻為睜眼。
「大哥,不要!」小瘦率先出聲叫到。
大哥轉頭看他,面色疑惑。
小瘦發慫,聲調降低到幾近不可聞,道:「不要……不要變成禽獸!」
「……」大哥半眯著眼看他,抹了把臉,手又放了回去。
「老大……」
「大哥……」
眾人嚷道。
「話說屁放!」大哥怒了!
「不要這樣,你不救這姑娘,她就是等死的人。就讓她……死得體面點兒吧。」小機靈艱難的說道,生怕他還要繼續。
大哥抖抖身子,點頭,看向下一位,道:「你想說啥,說吧!」
小壯見他看向自己,抿唇,心想,自己不能比小瘦還慫啊!道:「大哥,你這樣的話,不如咱們活埋了她?」
眾人投射過來鄙視的目光。
於是,五人又開始唧唧歪歪。
「行了,別吵吵!我在你們心裡就是這樣的人嗎?」大哥站起來,跺跺蹲發麻的腳。
五人閉嘴,有人搖頭,有人點頭,然後都點頭,再搖頭!
大哥無奈,覺得這一屆的小弟越來越難帶了,一個個就是欠打。
背手故作高深道:「唉,行了!你們愛咋想咋想,現在聽我的。男的都爛了,肯定是救不了了,咱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人,搞不好還得惹禍上身。亂葬崗刨個坑埋了,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這女的,帶回去救吧……誰讓我是……」
「是菩薩心腸!」眾人接話,也算是應下了。總比看著老大這樣這樣強!
應是應了,可沒人動……
「大哥我餓了!」
「我也餓了。」
「我也是……」
原來是沒力氣!
大哥眼珠子朝上瞪他們一眼,道:「快乾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有六個人,每人……嗯?幾級浮屠來著……」
「……」眾人無奈,恰時雨也停了,不想再聽他唧唧歪歪這些,倆人抬一人,開始行動。
屋子正堂中角落裡,一床厚灰的破草席,被拿來卷著禾煦遠。
人死如燈滅,和那些死去的雞鴨魚也沒有多大的分別,只想尋著個入土為安的名由,假裝自己還有極樂世界可以去。
倒真存在著靈識和精神,也都成了孤魂野鬼。有人發揚,可再活上一陣子;如若沒有,就神形俱滅。可這一切,終也逃不得光陰的湮滅。
昏迷中的禾熙遙躺在濕潤的枯草和泥土上,樹上葉子的水珠落了下來,砸在她唇上又濺沒有。她下意識的伸出舌頭,嘗到的卻是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