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恩恩怨怨

「那就聽祖父講一個故事吧。」護國公沉下聲音，眼神也變得很深邃，他看著葉靜抒，就好像在看幾十年前的事。葉靜抒第一次在祖父的眼睛中看到一點柔情，鐵漢柔情，最是令人感慨。

「從前有兩個少年，既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也是兩肋插刀的好兄弟。這兩個少年因為叛逆，離家出走，一同行走江湖。在行走江湖的過程中，遇見了一個令兩人都心儀的女子，於是三人結伴，快意江湖。

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這兩個少年也慢慢成長成了兩個青年。後來那女子愛上了其中一個青年，兩個兩情相悅的年輕人便結為夫妻。沒有得到這女子青眼的那個青年表面上祝福這對夫妻，背地裡卻在謀划如何把這個女子搶過來。

三年後，那對夫妻生下了一個兒子。不久，那個青年便繼承家業，登基為帝了，而娶了這女子的青年為了輔佐兄弟，請命為大將軍，替他的兄弟四處征戰，拓展疆域。

妻子請求自己的丈夫不要離開，可那時丈夫已經被建功立業的心蒙蔽了眼睛，丟下妻兒，帶兵打仗去了。這一去就是七年，剛開始他還能收到妻子的家書，可後來慢慢的家書便變少了，這少之又少的家書言辭懇切地請求丈夫回來，但丈夫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反而斥責妻子心中只有小家沒有大家。於是這少之又少的家書終於斷了。

等到這位將軍已經成為這個國家的擎天柱，風風光光地班師回朝時，才得到一個消息，他的妻子在兩年前因染了病，不慎過世了。只留下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在家中等著父親歸來。

這位大將軍，這位大將軍消沉了很久，他的皇帝兄弟為了勸慰他，還親自來到他的府邸，陪他徹夜喝酒，他覺得他的兄弟真是好極了，一點皇帝架子也沒有，不枉他這麼多年在外為他打天下。

不久，皇帝也有了自己的嫡子，大將軍很高興，他在外帶兵打仗，所以錯過了封后大典，聽說這位皇后是朝中宰相的義女，很得皇帝喜愛。大將軍喜歡這位小太子，甚至超過喜歡自己的兒子，皇帝封大將軍為太子少傅，讓大將軍教小太子練武。

幾年過去，大將軍自己的兒子越長越大，小太子也越長越大，大將軍終於在小太子的眉眼間發現了端倪。這小太子竟然和自己的兒子小時候長得有七八分像。發現了這一點，他就自然而然地發現了更多的東西，比如皇后給太子繡的帕子上，繡的是他亡妻最愛的花色；皇后給太子講的小故事，也是他給亡妻講過的故事。

他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便在皇后誕辰時托小太子送上一份賀禮，那賀禮是他與妻子定情時，妻子送他的一塊玉佩。小太子不以為意，幫忙遞了這個東西，皇後果然便在一個風雪夜，悄悄出宮來見了他。

他幾乎要不認得眼前的這個女人了，他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她了。他以為她死了，卻沒想到她成了自己兄弟的皇后。

皇后見到他失聲痛哭，告訴他，就在他離開家的這些年，皇帝以各種理由來家中接近她，她意識到皇帝不懷好意，便屢屢請求他回來。但信中又不敢提及此事。五年過去，皇帝終於忍耐不住，把她強搶進宮，封為妃嬪。宮內宮外一牆之隔，卻是她永遠跨越不出的天塹。

皇帝以她的兒子為威脅，逼她為妻，逼她不許自盡，就這樣圈禁著她。後來，皇帝又封她為後，她也有了皇帝的孩子。她是一個慈母，一生為了兩個孩子，不得自由。」

聽到這裡，韓昱林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葉靜抒和葉報國卻還是一頭霧水。當今皇后未有所出，這個故事應該不是講皇上和皇后吧？既然不是，祖父講這個故事，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護國公嘆了一口氣，繼續道：「皇後知道自己這一生是再也不可能和前夫破鏡重圓了，便死了這顆心，只求自己兩個孩子都平平安安，便是一個母親最大的心愿了。這次見面后，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了。

隨著太子越長越大，認識了大將軍的兒子，剛開始是驚訝於相像的緣分，後來才慢慢明白過來真相。明白過來真相之後，他與大將軍的師徒緣分也就盡了。再後來，皇帝駕崩，太子登基，皇后也變成了皇太后。

老將軍和新皇帝之間，就維持著這樣微妙的平衡。新皇帝為了江山社稷，留下老將軍，而老將軍為了皇太后，也甘心為之驅使。不過就是這樣。」

葉報國和葉靜抒聽到「太子登基」這四個字，突然間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護國公說的是什麼。

空氣一下子變得異常壓抑。

韓昱林低下頭，他所猜不錯。這個太子，就是當今聖上。

葉報國的反應還要更多一點，他的聲音乾澀：「祖父，那我爹的死，和他有關係嗎？」葉靜抒瞪大了眼睛，是啊，皇帝連祖父都敢殺，殺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又有什麼難？父親英年早逝，本身便很值得懷疑，他與當時的太子長相相似，想必先帝和當今皇帝，都容不下他。先帝或許為了太后，還不至於對父親下手，但當今，卻沒有任何顧慮。

護國公的虎目也瞪得銅鈴一樣大，但好一會兒，才道：「沒有證據，不要胡說。」葉報國胸口的怒火卻更加熊熊燃燒，祖父說的是沒有證據，卻不是沒有可能。說明祖父也懷疑父親的死，有所蹊蹺。

葉靜抒閉上眼睛，腦中忽然出現了皇太后慈愛的面容，難怪她會對自己如此關心如此親近，原來她的祖母沒有死，她的祖母一直都被困在皇宮裡。

「反了吧，」葉報國忽然緊緊地盯住護國公，「咱們把祖母接出來，一家團圓。」

護國公回來后，頭回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孫子，他在韓昱林處就聽說這個小孫子四處聯絡自己的舊部，他還只當是小孩子玩鬧，但此時此刻看到他眼中的東西，就好像一個孩子一夜之間長大了。

「讓我再想想。」護國公丟下這麼一句話，卻也沒有果斷地拒絕葉報國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