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龍沂勸道:「如海兄,這孫御醫乃太醫院最高明的御醫,此次南下皇上特命他隨行,如海兄何不讓他先診治一下,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林海苦笑道:「沒有用了。紫瓊真人已為在下診治過了,他也只能讓我苟延殘喘數月了。」
龍沂不禁心中大痛,要知道這紫瓊真人乃當代神醫,有起死回生之能,若連他也不能救林海,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排好林海的身後事,讓他無牽無掛,安心的走。龍沂揮揮手叫眾人都退下。
林海等眾人都退下后才對龍沂道:「我卻是遭人暗算,中了一掌才如此的,幸而當時林文錚馬上給我服下療傷聖葯大還丹,這才沒有當場喪命。又機緣巧合,紫瓊真人來訪,才得以延續性命以待王爺及小女。」
龍沂驚道:「知是何人所傷嗎?為何事傷人
林海搖搖頭道:「來人是一個中等身材的蒙面男子,使的是一手毒辣掌法。」說著掀起上衣露出胸膛,只見胸膛靠心臟位置霍然有一赤紅色掌印,觸之竟有灼熱感。
龍沂不禁問道:「這是什麼功夫?傷人後竟留下這麼詭異的掌印。」
「起初我也不識,那人發掌時掌心都變成赤紅色,一掌打下去,整個胸口若火燒般。後來紫瓊真人見了,才告知是失傳已久的赤焰掌。此掌法若練成,就算是大內高手中此掌,也是當場喪命。幸而此人才剛練不久,功力還不到一成,否則我這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豈不是當場斷氣?至於為何要傷我,我估計是為這段日子在查的走私私鹽一案有關。」
龍沂黯然神傷,道:「當年你若沒有喪失全身功力,今日就不會……」
林海道:「我不後悔!此舉換回昊兒,我無悔!」
「都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我,昊兒也不會和你骨肉分離,今日你也不會重傷不治。」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看著時日無多的林海,龍沂也落下了男兒淚。
林海安慰道:「往事已矣,莫要再提。俗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一切皆是命運的安排,焉知這不是昊兒命里的劫數?待過此劫,想來以後當平安順利。你不要再自責了,我可還要把這一雙兒女托你。還有百花山莊,在昊兒回來前也要累你呢。」
許久龍沂才收拾好情緒,面露堅定之色道:「這是我義不容辭的,就算拚了這條老命,我也定會護他二人周全。我定要查出行兇之人為你報仇!」
林海道:「你好好把這走私私鹽案查清才是正理。至於我那一雙兒女,昊兒需得練成玄冰神功方可離開大雪峰,聽紫瓊真人言道,昊兒倒極有學武天分,少則二十三歲,多則二十五歲便可練成。在他回來前,就累你多關照玉兒。」
「玉兒還沒從賈府回來嗎?我認玉兒做女兒,回京時把他帶回王府可好?」龍沂問道。
林海搖搖頭,道:「玉兒還是要回賈府,在玉兒及笄前你莫與她有瓜葛。」
龍沂驚得站起來:「這是為何?」
林海擺擺手讓他坐下:「你莫急,聽我慢慢解釋。」便把當年賈府極力想把黛玉聘給賈寶玉的前因後果,並賈母的算計,及賈敏的遺願諸事一併告訴龍沂。
林海又道:「其實我一直看不上賈寶玉,賈府枉為詩禮之家,讓一個已十一、二歲的大家公子還整日在內幃里和姐妹、丫鬟們廝混。書也不好好讀,仕途經濟也不理,整日只知擺弄胭脂花粉,這樣下去,將來那有出息?想我林如海的女兒,自幼假充兒子教養,小小年紀已熟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那賈寶玉那配得上她?」。
龍沂道:「既然你看不上賈寶玉,又沒有行文定之禮,讓玉兒跟我回王府,將來我自會幫尋一門好親。」
林海苦笑道:「我何嘗不願如此?但敏兒臨終已親口允下婚事,我如何能反悔?寧可世人負我,不可我負世人。但一旦我去了,賈府並不知昊兒的存在,玉兒就只是無依無靠的小孤女,故而定會認為林家的家產都由玉兒繼承,林家的家在他們眼中就是香餑餑,玉兒又小,此次他們定會來謀林家家產。我已探得賈府派賈璉前來。此人還算精明,我會讓林文錚應付他。」
龍沂問道:「賈家不知道百花山莊是林家的吧?」
林海嘆氣道:「不知道,知道了還得了。那樣一個大家子早已入不敷出了,還不知節儉。敏兒在世時,各個年節時下禮品自不用說,都是最上等的,每年還有現銀二萬兩孝敬給老太君。自打玉兒去賈府,每年送過去的吃食用物不計其數,還有現銀四萬兩,這一些玉兒一個小小人兒那吃用的完,之所以如此,也是要幫襯賈府,畢竟是敏兒的娘家。不想賈府之人極無恥,拿了林家那麼多財物,卻從不在玉兒面前露半分,反倒不時有玉兒去賈府白吃白住的流言傳出。我還在世就這樣欺玉兒,一旦我去了,還不知怎樣?」
龍沂問道:「那我就眼睜睜看著玉兒被欺負?」
林海道:「若我料得不差,賈家會毀親。」
「此話怎講?」龍沂很驚訝。
林海胸有成竹的說:「此時的玉兒在他們眼中,除了有大筆遺產讓他們揮霍外,再無半點好處,一旦他們掌握了遺產的支配,玉兒就有如雞肋。況且我聽說那府有『金玉良緣』一說。」
「哦,『金玉良緣』是那兩個?」龍沂一臉好奇。
林海道:「是指賈寶玉和其姨表姐薛寶釵。這薛家也客居在賈家,薛姑娘是皇商出身,富而不貴,好一點的王公貴族看不上她,一般的官宦之家她又看不上。而榮國府的寶二爺對她來說可是良配。這幾年可沒少用心思在這裡,而且賈寶玉之母賈王氏極喜愛此女。敏兒在娘家就和她不和睦,這幾年她待玉兒也是表面功夫。綜上總總,十之八九這親事不能成。」
林海停下來喝了口茶,又道:「因那薛姑娘大玉兒四歲,故而我把婚期定在玉兒及笄那年的生日,若我估計無誤的話,玉兒十四歲那年是個關鍵,畢竟到那時薛姑娘已芳齡二九,再不嫁人就晚了。這一年你要多留意賈府動靜,一旦他們毀親,就把玉兒接出去。另我會準備二百三十萬兩銀子讓賈璉帶回去。」
「這麼多!一旦毀親,豈不是白白餵了白眼狼?」龍沂驚呼。
林海道:「賈老太君是個人精,太少她會生疑。我們決不能讓她覺察到百花山莊的存在,何況誰都知這巡鹽御史是天下最肥的缺,我又一呆多年,銀子只會多不會少。何況我想讓賈府拿這些錢或置些田莊,或開些店鋪,畢竟坐吃山空,再多的銀子也有用盡的時侯。不過將來若他們毀親,這些銀子還是要討回來的。對於背信棄義之人,寧可把錢拿去做善事,也不能留給他們揮霍。」
林海說了許久,競有些不支,龍沂忙扶他躺下,說道:「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定不負君之託」
龍沂講完當年的種種,龍晟倒還罷了,畢竟當年龍沂從揚州回來就告訴他了,兩人還定計升了賈元春的主位,讓賈府進入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這樣薛家就會更積極謀「金玉良緣」。
水溶感慨道:「林公真乃當世之才,如此深謀遠慮,吾輩所不能及。」
龍沂懊惱道:「不想我離京一月,就發生這麼多事,幸好還來得及。」
龍晟朝牆邊金色大自鳴鐘看了眼道:「皇叔莫要自責,酉時三刻了,兩位愛卿先回府休息,明兒早朝後再一同前往賈府宣旨。」
龍沂和水溶便跪安回府。
再說榮國府,這一日申時,忽有門吏忙忙進來報說:「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來降旨。」唬的賈家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賈赦、賈政和賈璉擺了香案,啟中門跪接。早見六宮都太監夏守忠乘馬而至,前後左右又有許多內監跟從。那夏守忠手捧聖旨,至檐前下馬,面無表情,走至廳上,南面而立,口內說:「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賈氏,自今日起,降為貴人,在鳳藻宮閉門思過,家人不得入宮探視。」說畢,把聖旨交給賈赦,也不吃茶,便乘馬去了。
賈赦、賈政和賈璉被這聖旨嚇得半天也回不了神,好一會兒,三人才哆哆嗦嗦的把聖旨打開看了一遍又一遍,彷彿多看幾遍這聖旨就會變似的。
賈母得了消息,扶著鴛鴦的手顫巍巍的走來,一看那三人還跪在地上,不禁喝道:「你們三人還呆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出去打聽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三人這才猛然清醒,連忙分頭出去打探消息。賈母等合府上下惴惴不安,一干人都聚在賈母房間里等消息,眾人七嘴八舌,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下人們也議論紛紛,一時間,整個賈府亂鬨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