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她死了
阮燦忽然覺得有些冷,可還沒等他感受真切,一隻綿軟溫暖的手已經覆上他的手背。低頭,成悅正兩隻手包住他手掌。
成悅仰頭看著他,「怎麼這麼冷,你怕了?」
女生眼裡有星光,在周身都是濃郁的黑暗中,是尤為矚目耀眼的存在。
她故意故作輕巧地與他鬥嘴,其實只是怕他難過,明明自己就怕得要死了。
大半夜往墳山爬,哪個女人能不怕,可成悅面上並沒有表現,甚至連問上一問都沒有,這是對一個人無條件信任與依賴才能有的表現。
她照顧著阮燦的情緒,也放心將自己在這大半夜的墳山上託付給他。
阮燦沒多言語,只是握著女人手的力度收緊,抬腳一點不遲疑地繼續往上。
五分鐘后,兩人在還亮著燈的公墓門口停住。
管理室里還有兩個保安在值班,見他們過來登記了下信息才放人進去,走時囑咐,「別呆太久,真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大半夜上墳山,真不怕啊?」
阮燦踏進這片區域后就沒再說話,從眉眼到下顎都是冷的,他神情肅然著領著成悅往裡走,背影筆挺又冷寂。
成悅不明白他來看誰,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他露出這麼一副既疼痛又排斥的矛盾來,阮燦像被分割成兩個,情緒都是不完整的。
直到,他在一面墓碑前停住。
成悅看見上面名字跟照片。
阮雨,女,死於五年前。照片很舊,應該是年輕時候拍的,上頭女人還很年輕,笑起來矜持又端莊,漂亮極了。
成悅不用想就知道上面的人是誰,因為他遺傳了女人的眉眼,連笑起來的模樣都那樣相似,只不過阮燦很少這樣笑。
「我媽,五年前跳樓死了。」阮燦俯下身給她擦了擦碑上的灰塵,又用枯花枝把地上撣了撣,清出一片空地。
成悅沒吱聲,她知道阮燦會繼續說,她只需要在旁邊耐心聽著。
「她精神不太好,基本從白天瘋到晚上,我一直把她安置在城南一所療養院里。結果某天晚上看護忘記關窗戶,她半夜偷偷爬起來,打開窗戶縱身一跳。」
阮燦平靜不過地敘述,彷彿在講他人的故事,但成悅看得見他緊繃成一條線的背脊。
「我當時在上課,聽到消息後來給她收了屍,不過那場面據說很駭人,整個一樓地上都是血,臉全摔爛了——」
「但你知不知道,她活著的時候是個死要面子的人,永遠要風風光光,證明她過得很好。」
「她要是知道自己死後是這副模樣,是不是氣得要跳出來?」
阮燦輕聲說著,說到最後竟然笑出聲,斂眼,他道:「肯定後悔。」
成悅一直站著沒動。照片上的女人始終巧笑倩兮,可成悅明白,這個女人必定給過阮燦很多不快樂的回憶,甚至阮燦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我墮落原由也出在她身上。
可她沒辦法知道阮燦過去的一切,那些疼痛到底是怎樣的她沒法洞悉,自然也沒法安慰此刻弓著腰身痛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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