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貴人

第141章 貴人

阮燦其實根本不是把妹的料,從小到大長大的環境就是一條衚衕巷子,跟裡面跟一群糙老爺們比拳腳,打了一圈下來發現沒人打得過他,然後威風凜凜登上了頂峰別人客客氣氣叫他一聲阮哥。

圈子裡基本沒女性生物,有的話也只能是江瑾言這類除了女性特徵其他根本跟女性二字不搭邊的女漢子。

即使一路長過來憑藉副好皮囊不少女生羞答答地願意跟他親近,可阮燦不行啊。冷淡著臉往那兒一站,皮笑肉不笑活生生一個陰謀家,最後還拎了個鋼管把人頭給掄了。再大的好感也比不及小命重要,對阮燦有那麼一點圖謀不軌的人全做了鳥獸之散,避之不及。

但這是沒遇著成悅前。

遇見成悅后阮燦毛被攄順了,收起渾身戾氣踏踏實實金盆洗手,不跟誰瞎胡來,雖然偶爾一張嘴依舊不饒人,但肯定較之前不知好多少,現在還混了個一身光輝,「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

有人民教師的皮子,阮燦做了個人,平常確實端正嚴方得嚴命,抽煙也不在學生面前抽,自然,那些不知道他黑底兒的女性生物們,禁不住好皮囊的誘惑,一個個跑出來混眼熟了。

星小鹿心裡惴惴不安,她能看出面前這個年輕物理老師的微微不耐,中午氣溫有些高,食堂空調不太製冷,一大鍋人又吵得人腦殼疼,還時不時有人端著盤子身側過,「借過,借過。」

「阮老師?我就想請您吃個飯,上次的事真的特別不好意思。」

星小鹿斂著眼帘,後面女同伴偷偷拿手指戳了戳她後背,似乎在鼓勵她再多說點東西。

「老師,就單純吃頓飯感謝一下,地點在學校對面那家餐廳,很近的……」

星小鹿說得認真,一雙眼注意力全在面前高大英俊的身影上。阮燦端著盤子,目光遠遠落著,沒等到她覺得奇怪循著視線過去,前頭就傳來一陣女人的嬌俏聲。

「阮燦你怎麼不答應她,人家認認真真謝你呢!」

成悅踩著高跟鞋不緊不慢轉到男人身側,仰起頭笑得眉眼一彎。

但阮燦能看見裡面暗藏的深意。

阮燦你要是答應你就死定了,成悅溫和地眨了眨眼。

星小鹿對於這個突如其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先是一愣,再見到她跟阮燦一副熟稔不過的姿態,心裡一沉。

阮燦托著盤子,只覺得上面架著的一碗湯搖搖欲墜,他騰出手拿下來送到成悅面前,淡聲道:「拿著。」

成悅乖乖接了,還半點不避嫌地低頭抿了一口。

「怎麼不去吃飯,菜冷了。」

「是啊,都冷了,」成悅捧著溫熱的瓷碗,數落道:「你盤子里都沒熱氣了,有事不能坐下來邊吃邊說?」

阮燦點頭,「也是。」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句,再瞎的人也看出來這倆人是個什麼身份。

星小鹿臉色煞白,身子有些站立不住,穩了穩,抬眼去看正給身旁女人單手整衣服領子的男人,輕聲:「阮老師……」

阮燦頭都沒回,「嗯?」

「這位是……」

「女朋友。」阮燦也不避諱,隨即下巴虛抬指向成悅還擺著飯菜的桌子,問,「你還有話要不坐下說?」

「不……不用了……」

星小鹿使勁搖了搖頭,像受了什麼打擊似地頭也不回往食堂另一側走,背影簡直算得上落荒而逃。

成悅帶著阮燦回位置坐下,吹了口湯上浮著的菜葉,懶洋洋道:「現在學生真的厲害,連自己老師也能惦記。」

阮燦夾菜的手一頓,發現對面成悅正捧著碗一臉狡黠地對著自己笑。

從一開始,成悅那副護雞崽子的姿態他就一目了然,還樂意陪著演上一演。

這種宣誓所有權的戲碼,阮燦百看不厭,樂得她囂張,他都配合。

「不過這樣的學生,放在身邊是個不定時炸彈。」成悅就事論事。

現在師生關係一直是社會輿論的重點,而女生二十齣頭的年紀最容易做些不夠理智的事,一旦存了不該有的念頭,很容易越矩出錯。

而出了事,被推出來在公眾面前替死的,永遠是看似優勢的一方,無論真相如何。

阮燦知道成悅不是喝醋,是真的站在理智的角度替他擔憂。

「我知道了,如果之後她還不放棄,繼續這樣的打擾,我會考慮跟其他老師換班,而且我只帶她們選修,很容易避著見不著。」

阮燦說著,成悅就端著湯碗邊喝邊聽。

許久,阮燦又說,「不過,這樣我挺高興的。」

「高興什麼?」

阮燦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有微弱的光圈一層層盪開,像有隻爪子一樣抓著人往裡頭使勁沉溺。

成悅忽然覺得他要說什麼了不得的話了,而且這話一定會讓她面紅耳赤招架不住。

這是憑著學生時代她對阮燦的了解告訴她的。

「我很高興——」阮燦說,「因為你不再把我往外推了。」

成悅忍住心臟砰砰砰直跳,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有前科在,」阮燦彷彿陷入什麼回憶,「高二時候,我桌肚子里的情書可都是由你這個好同桌替我收的,還按照班級分門別類地擺放好怕我找不到誰是誰,真的是無微不至。」

成悅被說得老臉微燙,試圖狡辯,「這……這不是因為當時不知道旁邊坐著的會是我未來男朋友嗎……」

阮燦被氣笑了,「成悅你說這話時究竟心虛不心虛,你覺得老子錢多得放兜里是燥得慌嗎非得每天給你買瓶奶放桌上找累,喝了我一學期的奶,繫上褲子就不認人了是嗎?」

長桌旁邊還坐了一對學生,本來還安安靜靜吃飯,阮燦說完就聽見一陣鋪天蓋地地咳嗽聲,被飯嗆到的學生一臉驚恐地朝阮燦看去,隨即又來打量成悅。

成悅覺得在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兩瞥下,這位學生的腦子裡應該有個什麼飛出太陽系的腦洞誕生了。

成悅開始生硬地轉移話題,「要不我們來聊一聊晚上行程吧哈哈哈,你是住這兒還是跟我回A市?」

一抓住命脈就往殼裡鑽,成悅向來是這樣。

阮燦不去管她,笑道:「回去,下午上完課我去接你。」

「好。」

吃完飯,阮燦又帶著成悅四處溜了一圈,將清大摸了個遍。

如果當年沒有張嘉梅一力阻攔跟後來的意外,成悅應該會按著軌跡考一個國內好大學,首選就是清大,而阮燦……

想著這裡,成悅一頓。

阮燦沒有上清大,隔了這麼久她對這事始終存疑,為什麼當面男生選了個無過無錯的A大,卻不來國內最好的學府呢?

身旁,阮燦正不緊不慢給她帶路,指著遠處一處高聳入雲的塔狀建築說,「那是將軍塔,你看它輪廓像什麼?」

成悅使勁看了看,隨後辨認出來,「一把劍。」

「對,據這裡老教授說清大剛建時地下挖出來了個古代墓穴,一個將軍的,煞氣重,所以後來建了個寶劍狀的瞭望塔在這兒,為的壓住這裡的風水。」

成悅一聽就笑了,「你信?」

「為什麼不信,」阮燦勾著她手指在手裡捏了幾捏,不知道女人的手都是什麼做的,軟乎乎跟棉花一樣。

他看著遠處高檐欲飛的塔頂,繼續說,「命這種東西還是要信一信的,在我沒去城南之前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那樣了,守著個貧民窟混日子。」

阮燦一直記得被城北一中開除的那天晚上,收留他快半年的老校長特地給他去了個電話。

老頭聲音又沉又啞,說上幾句還要咳嗽幾聲,給他指了條生路。

「你去城南看看。」老校長說。

「城南那傢伙也算我半個朋友,我跟他招呼一聲,但你記住,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啊孩子……」

如果再因為一時之氣管不住自己的拳頭,將來的路,誰也沒法再拉你一把。

他這一生兩個貴人。

一是指給他生路的城北一中的老頭,第二個是去城南遇見的真正意義上救了他一命的成悅。

「想不到你還挺迷信的,」成悅昂頭瞧他,眼底有未知的光芒閃動,阮燦覺得是今天太陽太好,全被她收進了眼裡。

成悅繼續說:「你可是搞研究的科學人員,你老師聽了你這話肯定要一口氣背過去,他這是給國家新培養了個風水師?」

看著女人賊兮兮地笑,阮燦抬手按下那顆囂張的腦袋,聽得「哎呦」一聲。

成悅捂著頭,身子微彎,聲音悶悶地從身下傳來。

「阮燦你是小孩嗎?」

「我不是你是。」阮小孩閑閑掃了她一眼,抬腳往實驗樓去拿書,他的課快到了。

成悅在樓下跟阮燦分別,剛剛清市扈先生的簡訊她收到了,說見面地點是市裡一家咖啡廳,定位也接著發過來。

成悅沒想到人家竟然提前了半個小時,現在她得立刻打車過去。

阮燦聲音從身後傳來讓她跑慢點。

成悅也不知聽沒聽見,一眨眼就消失在一大排柳樹後面。

……

成悅打了輛出租,司機本地人,地點一說就知道在哪兒了,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一陣風馳電掣就趕到門口。

成悅抬眼看了下門口門店裝飾,還是家逼格蠻高的咖啡廳,不高調,卻一眼看過去賞心悅目。

成悅拉開門,立馬在靠窗口的位置看到等她的人。

扈先生說了,他就在靠窗第三張桌子那兒。

此刻,成悅視線里是個身形高大的年輕男人,一身黑色正裝,眉眼周正凌厲,往那兒一擱就分外顯目,是長期上位者才有的姿態。

成悅走過去,道:「扈先生。」

男人抬頭,露出個善意的笑容,等她坐下,扈名琛從容探手過去,「成小姐好,我是扈名琛。」

成悅象徵性握了幾下,跟著介紹自己,「你好,我是成悅。」

之前該談的內容郵件里已經說了七七八八,其實今天這番會面主要是真人露個臉,畢竟幾千萬的買賣,不能由個虛無縹緲的郵件就草率定下來。

扈名琛道:「成小姐喝點什麼?」

「美式吧。」成悅從包里掏出一張注資合同遞過去,「扈先生可以再看一下,圍繞我們當時談的內容,合同草稿大致是這樣的。」

扈名琛接過掃了幾眼,「我是信任成小姐的,您的名氣我美國的朋友早跟我說過,所以合同我可以完全不用過目,我相信成小姐也絕不會在合同上給我扈某人找不愉快。」

完全一套再官方不過的說辭,聽起來客氣不過,但成悅聽出來裡面不言而喻的威嚴,絕不容絲毫侵犯。

這是長年混跡這個圈兒慢慢浸染上的,只一聽,就能明白面前這人的分量。

成悅擺出客氣的笑,點頭,「自然。」

「就是不知道扈先生還有沒有什麼另外的要求?」

她覺得今天這面估計沒這麼簡單,特地把人請過來給個下馬威應該不是主旨。

果然,扈名琛勾唇笑了下,稱讚,「成小姐確實冰雪聰明。家父下周六十大壽,平常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就是好一口國畫掛在家裡賞玩賞玩,我想從成小姐這兒訂一副有題的,成小姐你看怎麼樣?」

「命題的?」

「是。」

成悅幾不可察皺了皺眉,工作室開這麼久她跟陸止延都不太接客人命題的畫作,因為麻煩。

麻煩的原因不外乎兩個,一是定製畫太耗時耗精力,這還是建立在客人比較配合沒有龜毛要求的基礎上,而二是,一旦你碰上個特挑剔的客人,一幅畫下來達不到他要的效果來回塗塗改改不算,還要磨去買賣之間的情誼,搞不好要撕破臉皮。

而直接挑現成品買就和諧多了,看不上再看看別的,總有一個還順眼。

扈名琛擅長觀察人的一個,轉眼就看出成悅臉上的猶豫,問:「成小姐是有什麼難處嗎?」

成悅點頭又搖頭,思索再三后問:「不知道您父親這副畫想的是個什麼主題。」

「歸。」

「一個字?」成悅驚奇。

「是。」

歸一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境界有,卻很容易跟主顧起偏差。

成悅提前打招呼,「我可以接,但不接受除技術問題之外的任何修改,究竟合不合您父親心中所想,這個我不保證。」

「父親的意思,是您儘力發揮,其餘沒有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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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個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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