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第六百三十章

水南天連連後退,這一回他傷得似乎更重,連站都站不穩,所有的動作在一瞬間停止,怔在原地,望著那女子久久說不了話,不男不女的聲音嘶啞著無法成句,就連向來毫無光澤的眼睛里都透著怪異的光芒。

那女子自是蕭黛,她是水南天的一切,可是她卻沒有多看水南天一眼,只是望著宇文鈺燁一行人,語調里竟然滿是歉意與感激:「多謝你們拖住了水南天,沒有讓他毀掉沈玥璃異人肉身,否則任何人都再也阻止不了他了。也很對不起你們,若不是因為我,你們不用如此辛苦,歷經千辛萬險,孩子們,後面的事,該由我們這些長輩做個了斷了。」

「你是上一任異人?」宇文鈺燁問道。

「對,我是蕭黛,殤兒的師娘。」

「玥璃呢?她怎麼樣?」宇文鈺燁此時關心的只是沈玥璃罷了。

「她很好,異人本源的秘密她需要慢慢習得,待我將這裡的事情解決了,就帶她來見你。你是個不錯的孩子,果真是守得了天下的,異人一脈未覺醒之時,辛苦你的堅守與付出了。」

蕭黛看著不過是十七八歲的模樣,但是她說話間卻充滿了滄桑悲涼之感,好像歷經人生磨難與諸般紅塵一般,異人可以活上萬萬年,所以誰也不知道這個蕭黛她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她現在的年齡到底是多大。她只是一揮手,便是一道柔和的白色光暈,將所有人都送到一邊,包括已經成瘋成魔的靳祈,也在她一道手訣下陷入了昏迷中。

當她轉過身來,浮於半空,以謫仙降世之姿俯視著水南天時,卻不再是這般溫言細語,如沐春風的模樣,她眼中一點點地聚起仇恨,一點點地點燃怒火,一點點將水南天拘在半空中,聲音卻甜美溫柔:「水南天。」

「阿黛,你活過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活過來的,我一直在等你。」水南天的聲音極力溫柔深情,可是他的嗓音過於古怪,不男不女,這便讓這溫柔深情的話語變得古怪又滑稽。他往前走幾步,想要抱住她,抱住這個日思夜想的人。

蕭黛五指一緊,從地上控起一把刀,這把刀好像有靈性,直衝向水南天,一刀削在水南天的小腿上,削下一片肉來,肉中無血,只有密密麻麻的符文,生長於他骨肉皮中。

「阿黛!」水南天不敢置信,高呼了一聲,「阿黛你怎麼了?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當然記得你,我還記得我們初遇那天,你穿了一件國師白袍,很是好看,我說你玉樹臨風,人中君子,你說你一眼就看出我是天之異人,卻不忍動手除了我,我怎會忘呢?」蕭黛依然在笑,她笑起來與蕭鳳來有點像,一樣的明艷動人,只是她手中又一刀,片下水南天一塊肉,便顯得古怪殘忍。

水南天沒有辦法反抗,或者他不想反抗,他只是看著自己的肉一片片被削落,仍不能接受為什麼蕭黛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所以他會發問,帶著懵懂與不解,疑惑地問著她:「阿黛,你在做什麼?」

「我在殺你呀,水南天。你曾經對我說,會與我一同將鳳兒撫養成人,我離世之時將她託付於你,這麼多年,多謝你了,將鳳兒變成這副模樣,我如何能不謝你?」她溫柔的笑,再一刀,又一片肉。

「那是她該做的,她是你的女兒,曾害得你被疆北所擒,為了復活你,她這個女兒難道不該做些事情,不該犧牲一些嗎?阿黛,除了我們,其餘的人都是些螻蟻,他們死不足惜!」水南天聲音扭曲,像是極力對蕭黛溫柔說話,又像是忍不住看到她復活過來的衝動與驚喜。

「對啊,他們都是螻蟻,是草芥,你多高貴?你是大國師啊,你還記不記得,你說大國師全天下任何地方都去得,你要帶我游遍天下山水,看盡人世好景,你說,你會一直陪著我,愛著我,水南天,我一刻也沒有忘記過你的話,這些話每日都化作尖刀剮著我的肉,剔著我的骨,我看著鳳兒被你折磨,看著這些無辜的孩子被你擺弄,便想起你這些話,我一想起呀,就每天每天都恨不得早些醒過來,然後……一刀一刀將你片片凌遲。」

蕭黛依然在笑著說話,笑得眼中滾出淚水,她在棺中每一天,都是有感受的,知道外面發生的每一件事,她眼看著水南天將自己最心疼的孩子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讓她練那些古怪的功法,逼她服下媚葯爬上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的龍床,眼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瘋魔,哭是笑,怒是笑,總是在笑,笑得那樣囂張又凄厲,那是她小時候捧在手心裡萬分寶貝的孩子,活生生被水南天逼成了一個怪物,一個妖女,一個瘋子。

她也能知道,楚殤是如何被水南天一步步安排,操控,最後不得不用化璃之術定住兩陣,以守天下一年的,那一年裡,蕭黛就在棺中,她是唯一一個知道楚殤自五臟六肺在一點點變成琉璃的人,她從小就視若己出的孩子,她的殤兒,一點點毀滅一點點死去,可是她除了閉著眼睛知道這一切之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這樣眼睜睜看著啊!

所以,要怎麼讓蕭黛感激水南天的付出?要怎麼要讓她謝謝水南天的「偉大」?

這些年來,水南天以愛之名,將她靈魂拘禁在符陣中,以愛之名,行盡天下惡事,以愛之名,將過往點滴碾成粉末看不出原型。

好一個以愛之名,愛到讓蕭黛恨之入骨!

可是水南天他依然不明白,他是這樣這樣深沉地愛著蕭黛,敢為她做天下人不敢做之事,她怎麼會要殺自己呢?

於是他問,「你為什麼要殺我?從你離開我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一直在努力地想要復活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說過,異人最苦,莫過於活到永生,沒有一個人可以伴你到永遠,我便煉成不生不死之態,我可以陪你到永遠,你說你很怕你守不住天下,異人必亂天下,若這天下因你而亂,你會心懷內疚不得安寧,我便在你醒來之前,布下十八行宮大陣,引著沈玥璃一步步走來,將天下惹得動蕩不安,這樣等你醒過來,這天下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你也就不必內疚。你說,你最愛的人是我,臨死之際,也不捨得我難過,我說我我會等你,我一等便是這麼多年,我知道你會醒過來,阿黛,你忘了嗎?你是不是……是不是忘了我是誰?沒關係啊,我可以讓你慢慢想起來,你還記不記得……」

「我記得。」蕭黛笑了一聲打斷他,「我全部都記得,你多愛我啊,你是不是等著我來感激你,來愛你?對你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感念於心,是嗎?我現在不是來了嗎?我來謝謝你!」

她控著那把刀,一刀一刀地凌遲著水南天身上的肉,每一刀都不多不少,指甲蓋的厚度,每一片的厚薄都均勻,每一片上都沒有血,只有符文,她極富耐心,在長久的等待與折磨中,她的耐心已經被磨練得很好,她慢慢靠近水南天,看著他這張不敢見人,只能戴著面具的臉,眼中的恨意直直地扎進水南天心裡:「這樣的感謝,你喜歡嗎?」

這麼多年來,蕭黛的恨一日深過一日,只是她無能為力,她被水南天以愛之名,拘靈魂於符陣中不得出來,她若是可以,早就將水南天如此時一般片片凌遲,哪裡還有半點愛!

那些最初的心痛,難過,擔心他做傻事的好心,早就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變成了深及骨髓的恨!

「我每一天,都在想著什麼樣的方式來謝你,你是如此的偉大,如此地令人感動,我該如何報答?」

也許真的是母女相似,蕭鳳來在任何時候都是在笑,蕭黛也是,她是這樣的恨水南天,可是她依然能笑著跟水南天說話,她恨意越盛,笑容越大。

水南天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他根本無法反抗,本來他就是依附異人而生的一個怪物,當異人覺醒時,他便再難有什麼作為,尤其這個異人是他曾經深愛的人。

他沒有肉體上的痛苦,這樣片片凌遲於他而言根本沒有痛苦之處,痛的是他的靈魂,蕭真的恨毒了水南天,所以刀上都附著了異人之力,這是可以生克水南天這個不死怪物的東西,那些東西像是一道道鐵烙,能灼痛整個靈魂,泛起滋滋的青煙來一般,水南天被拘在半空里著不了地,就像他平時那樣控制別人拘起在半空中時一樣,痛得整個身子都彎起來,只是依然不肯挪開眼睛,久久地看著蕭黛。

「你平日里不是很習慣這樣高高在上地跟人說話,稱別人為螻蟻嗎?現在,你的感受如何?成為我手中的螻蟻,玩物,草芥,你的感受如何?」蕭黛大概是用盡了她所有最惡毒的辭彙加在水南天身上。

「阿黛,能將天下人稱之為螻蟻的人是我們兩個,他們那些愚蠢的凡人哪裡能明白我與你之間的感情,阿黛,你為什麼要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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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王妃,爺來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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