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刁奴欺主
只聽跨院里有人罵道:「就這麼幾件衣服你都沒洗完?不知道你這一天在幹什麼,混吃等死么?你以為你是主子奶奶啊?可惜了,你連奴才都不如......」
賈寶玉聽到罵聲,皺了皺眉,邁步走進跨院。
罵人的婆子看見是賈寶玉,立刻換成一副笑臉,說:「寶二爺來了?您瞧瞧,這幾件衣服是老太太等著穿的,昨天早上給她拿過來的,到今天還沒洗完,哎,實在是太懶了,咱府里要都是像她這麼懶,坐吃山空,那還了得了。」
挨罵的女人不算太老,也就三十歲出頭,容貌頗為秀麗,只是頭髮早早的白了半邊,神情也非常憔悴,挨了半天罵,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低頭聽著。
賈寶玉對那婆子道:「周姨娘身子弱,像洗衣服這樣的重活你們本不該拿給她做......」
周姨娘?
「難道她就是我的母親?」周林在一旁腦袋轟的一聲響,目光緊緊地盯在那女人的臉上。
那婆子嘴裡就跟倒豆子似的說道:「寶二爺,你不知道,現在咱們府里的人不夠使,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大老爺、二老爺每天換洗的衣服,大家都是平均分著洗的,所有人的都洗完了,只有她沒洗完,萬一老太太、太太問起來,我們承擔不起,所以寶二爺還是別管我們的事......」
賈寶玉皺眉道:「既是如此,你也不用大吵大嚷的,好好說不行嗎?」
聽了賈寶玉這句話,周林不由得望了望他,覺得這人還真是不錯,至少心善,再一看那婆子,竟然是認識的,正是在泰山頂上往食盒裡吐口水、咒罵過他的那個老婆子。
那婆子顯然是沒拿賈寶玉當一回事,說道:「寶二爺,我勸您老人家還是找地方玩去吧,您管不了我們的事情......」
周林冷笑道:「這可是奇了,你一個奴才婆子,居然敢說主子管不了你的事,你是哪來的底氣?」
那婆子一看是周林,立時就豎起母狗眼來,罵道:「原來是你這個小叫花子,這裡還有你說話的份兒?你剛吃兩天飽飯,連北都不認得了,看老娘來撕你那嘴。」說著那婆子趕上來就抓周林的臉。
周林本不願和她一般見識,但這婆子實在是欺人太甚,讓人忍無可忍,見那婆子趕到近身,周林微微往左一閃,右腳在那婆子的腳面上點了一點。
那婆子撲地摔了個狗啃泥,坐在地上抱著腳喊疼,然後罵周林道:「該死的叫花子,你敢打老娘,這裡可是老娘的一畝三分地,你給我等著,不把你腿打折了,老娘跟你姓......」
這裡正罵著,忽聽牆外有人說道:「這大白天的,是誰在這裡山呼海罵的?」
人隨聲到,進來的卻是王熙鳳和平兒。
賈寶玉拍手笑道:「這下好了,終於來了個鎮山太歲!」
那婆子一看是鳳姐,也不罵了,也不喊疼了,急忙爬起身來彎腰陪笑說道:「周姨娘沒洗完衣服,我白埋怨了兩句,沒想到這小......周相公卻踢了我一腳。」
賈寶玉道:「鳳姐姐,你剛才沒看見,她罵了半天周姨娘,我聽見說了她兩句,她連我都敢罵,周兄弟自然是向著我的,也跟著說她,她倒上來要揪打我們。」
王熙鳳知道賈寶玉的話是添油加醋,婆子再蠻橫,絕不敢打罵寶玉,多半是要打周林,說那婆子道:「原來是張嫂子,你們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不管怎麼說周相公也是親戚,你竟然連親戚都敢罵?平兒,你帶她出去,打三十板子,革掉一個月的月錢。」
那婆子這時候才知道害怕,哭著給王熙鳳跪下磕頭求饒。
賈寶玉看那婆子哭的可憐,走到王熙鳳近前,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聲說:「鳳姐姐,真的要打板子么?」
王熙鳳低聲道:「奴才不把你放在眼裡,而且還得罪了親戚,我打她,你怎麼反倒給求情?」說得賈寶玉不好意思,嘻嘻而笑。
周姨娘在一旁低頭站著,自始至終一句話沒說。
王熙鳳看了看周姨娘,對平兒說道:「告訴林之孝家的,以後不要給周姨娘派活兒,咱們府里這麼多人,閑得她們整天指桑罵槐、鬥牌生事。另外告訴廚房管事的,每月給周姨娘送三十個雞蛋補補身子!」
賈寶玉聽了,立刻膩到王熙鳳身上說道:「還是鳳姐姐好!」
王熙鳳伸出手指頭杵了一下賈寶玉額頭笑道:「你今天可要仔細,老爺在書房呢,不定哪一會兒想起你來,問你的書。」
賈寶玉聽了這話,立刻就跟五雷轟頂一般,轟去了三魂六魄,完全沒了精神。
王熙鳳笑著出了院子。
周林望著王熙鳳的背影,對她的好感簡直是爆棚,暗暗說道:「我周林會永遠記住你今天的好,有朝一日,必報以湧泉!」
周林見母親面容憔悴,真想撲上去痛哭一場。
然而多年的歷練使得他很快就平靜下來,心裡暗暗想道:「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必須先查出十五年前的那個兇手,我現在是不怕什麼了,可是母親呢?我不可能時時守在她老人家身旁,如果不查清楚這件事情,終究是一個隱患,是心裡的一個疙瘩。」
這張婆子是榮國府管家周瑞的表妹,仗著周瑞這層關係才進府里來當差,除了在主子面前低調,在其他人面前狂的沒了邊兒,今天含羞忍愧挨了打,晚上就到周瑞家訴苦,說周林那個小叫花子仗著寶玉的勢打罵了她,還慫恿王熙鳳打了她三十板子,革去一個月的月錢,這口氣實在是忍不下去。
周瑞聽了事情經過,怒道:「不過是個叫花子,竟然欺負到我頭上來了,讓他給老子等著,早晚要他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