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教授武功
且說那個玉皇廟並達摩庵兩處,一班的十二個小沙彌並十二個小道士,如今挪出大觀園來,賈政正想發到各廟去分住。
不想後街上住的賈芹之母周氏,正盤算著也要到賈政這邊謀一個大小事務與兒子管管,也好弄些銀錢使用,可巧聽見這件事出來,便坐轎子來求鳳姐。
鳳姐因見他素日不大拿班作勢的,便依允了,想了幾句話便回王夫人說:「這些小和尚道士萬不可打發到別處去,一時娘娘出來就要承應。倘或散了,若再用時,可是又費事。依我的主意,不如將他們竟送到咱們家廟裡鐵檻寺去,月間不過派一個人拿幾兩銀子去買柴米就完了。說聲用,走去叫來,一點兒不費事呢。」
王夫人聽了,便商之於賈政。
賈政聽了笑道:「倒是提醒了我,就是這樣。」即時喚賈璉來。
當下賈璉正同鳳姐吃飯,一聞呼喚,不知何事,放下飯便走。
鳳姐一把拉住,笑道:「你且站住,聽我說話。若是別的事我不管,若是為小和尚們的事,好歹依我這麼著。」如此這般教了一套話。
賈璉笑道:「我不知道,你有本事你說去。」
風姐聽了,把頭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似笑不笑的瞅著賈璉道:「你當真的,還是玩話?」
賈璉笑道:「西廊下五嫂子的兒子芸兒來求了我兩三遭,要個事情管管。我依了,叫他等著。好容易出來這件事,你又奪了去。」
鳳姐兒笑道:「你放心。園子東北角子上,娘娘說了,還叫多多的種松柏樹,樓底下還叫種些花草。等這件事出來,我管保叫芸兒管這件工程。」
賈璉道:「果這樣也罷了。只是昨兒晚上,我不過是要改個樣兒,你就扭手扭腳的。」
鳳姐兒聽了,嗤的一聲笑了,向賈璉啐了一口,低下頭便吃飯。
賈璉已經笑著去了。
到了前面見了賈政,果然是小和尚一事。
賈璉便依了鳳姐主意,說道:「如今看來,芹兒倒大大的出息了,這件事竟交予他去管辦。橫豎照在裡頭的規例,每月叫芹兒支領就是了。」
賈政原不大理論這些事,聽賈璉如此說,便如此依了。
賈璉回到房中告訴鳳姐兒,鳳姐即命人去告訴了周氏,賈芹便來見賈璉夫妻兩個,感謝不盡。
風姐又作情央賈璉先支三個月的,叫他寫了領字,賈璉批票畫了押,登時發了對牌出去,銀庫上按數發出三個月的供給來,白花花二三百兩,賈芹隨手拈一塊,撂予掌平的人,叫他們吃茶罷。
於是命小廝拿回家,與母親商議,登時雇了大叫驢,自己騎上,又雇了幾輛車,至榮國府角門,喚出二十四個人來,坐上車,一徑往城外鐵檻寺去了。
如今且說賈元春,因在宮中自編大觀園題詠之後,忽想起那大觀園中景緻,自己幸過之後,賈政必定敬謹封鎖,不敢使人進去騷擾,豈不寥落。
況家中現有幾個能詩會賦的姊妹,何不命他們進去居住,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無顏。
卻又想到寶玉自幼在姊妹叢中長大,不比別的兄弟,若不命他進去,只怕他冷清了,一時不大暢快,未免賈母王夫人愁慮,須得也命他進園居住方妙。
想畢,遂命太監夏守忠到榮國府來下一道諭,命寶釵等只管在園中居住,不可禁約封錮,命寶玉仍隨進去讀書。
賈政、王夫人接了這諭,待夏守忠去后,便來回明賈母,遣人進去各處收拾打掃,安設簾幔床帳。
別人聽了還自猶可,惟寶玉聽了這諭,喜的無可不可,正和賈母盤算,要這個,弄那個,忽見丫鬟來說:「老爺叫寶玉。」
寶玉聽了,好似打了個焦雷,登時掃去興頭,臉上轉了顏色,便拉著賈母扭的好似扭股兒糖,殺死不敢去。
賈母只得安慰他道:「好寶貝,你只管去,有我呢,他不敢委屈了你,況且你又作了那篇好文章。想是娘娘叫你進去住,他吩咐你幾句,不過不教你在裡頭淘氣。他說什麼,你只好生答應著就是了。」
一面安慰,一面喚了兩個老嬤嬤來,吩咐「好生帶了寶玉去,別叫他老子唬著他。」老嬤嬤答應了。
寶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這邊來。
可巧賈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議事情,金釧兒,彩雲,彩霞,綉鸞,綉鳳等眾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著呢,一見寶玉來,都抿著嘴笑。
金釧一把拉住寶玉,悄悄的笑道:「我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這會子可吃不吃了?」
彩雲一把推開金釧,笑道:「人家正心裡不自在,你還奚落他。趁這會子喜歡,快進去罷。」
寶玉只得挨進門去。
原來賈政和王夫人都在裡間呢,趙姨娘打起帘子,寶玉躬身進去。
只見賈政和王夫人對面坐在炕上說話,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賈環四個人都坐在那裡,一見他進來,惟有探春和惜春、賈環站了起來。
賈政一舉目,見寶玉站在跟前,神彩飄逸,秀色奪人,看看賈環,人物委瑣,舉止荒疏,忽又想起賈珠來,再看看王夫人只有這一個親生的兒子,素愛如珍,自己的鬍鬚將已蒼白,因這幾件上,把素日嫌惡處分寶玉之心不覺減了八九。
半晌說道:「娘娘吩咐說,你日日外頭嬉遊,漸次疏懶,如今叫禁管,同你姊妹在園裡讀書寫字。你可好生用心習學,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細!」
寶玉連連的答應了幾個「是」。
王夫人便拉他在身旁坐下。
那姊弟三人依舊坐下。
王夫人摸挲著寶玉的脖項說道:「前兒的丸藥都吃完了?」
寶玉答道:「還有一丸。」
王夫人道:「明兒再取十丸來,天天臨睡的時候,叫襲人伏侍你吃了再睡。」
寶玉道:「只從太太吩咐了,襲人天天晚上想著,打發我吃。」
賈政問道:「襲人是何人?」
王夫人道:「是個丫頭。」
賈政道:「丫頭不管叫個什麼罷了,是誰這樣刁鑽,起這樣的名字?」
王夫人見賈政不自在了,便替寶玉掩飾道:「是老太太起的。」
賈政道:「老太太如何知道這話,一定是寶玉。」
寶玉見瞞不過,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讀詩,曾記古人有一句詩云:『花氣襲人知晝暖』,因這個丫頭姓花,便隨口起了這個名字。」
王夫人忙又道:「寶玉,你回去改了罷。老爺也不用為這小事動氣。」
賈政道:「究竟也無礙,又何用改。只是可見寶玉不務正,專在這些濃詞艷賦上作功夫。」
說畢,斷喝一聲:「作業的畜生,還不出去!」
王夫人也忙道:「去罷,只怕老太太等你吃飯呢。」
寶玉答應了,慢慢的退出去,向金釧兒笑著伸伸舌頭,帶著兩個嬤嬤一溜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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