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相看兩生厭

這邊娘幾個閑話家常，書房裡頭的氣氛便沒這麼熱絡了。

雖有弘曦在一旁調和，可是胤禛看索爾力還是不太順眼，若不是當初念著福嘉喜歡他，他早就派人去攻打他的部族了，可是他呢，躲在部族裡頭一年多都渺無音訊。

福嘉雖然不說，可是胤禛卻能夠感覺出來，福嘉的心裡頭十分的不開心，許久未曾笑過了，所以今日哪怕福嘉對著索爾力仍沒什麼好態度，胤禛卻還是能夠感覺出來，對於索爾力的到來，她的內心其實是非常高興的。

就因為這份高興，才讓胤禛非常的不悅。

「王子既然回去了，作何又跟著弘曦到雲南來？」

「自是因為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理由是誰，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弘曦有意想要調節氣氛，只是苦於胤禛和索爾力都不給他這個機會，讓他干坐在一旁，十分的憋屈。

哪怕如今已經不再是皇上，可是身上的那股子威壓仍然沒有消散，他沉下臉來就連弘曦都有些打怯，可是索爾力就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

「哦？可否同我說說，也許我能幫的上一二呢？」

索爾力低頭不語，端著茶只是笑，指望著胤禛幫他？還是算了吧，只怕越幫反而越會出錯！

「不勞黃老爺費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夠處理好。」

「既然如此，我就擎等著好消息了。」

「自然。」

兩人都沉著臉在那針鋒相對，徒留弘曦左右為難，勸也不是，退也不是，後來乾脆眼不見為凈，裝起了鵪鶉。

就在弘曦覺得氣氛降到冰點的時候，後院里派了人來請，說是夫人那有事要交代。

既然是家事，索爾力自然不好再上前打擾，只能不情不願的離開。

弘曦跟在胤禛的身後一路往後院走，走到沒人的地方，胤禛卻突然停了下來。

弘曦沒來由的覺得背上一陣的冷汗，總覺得阿瑪選在這個地方停下，鐵定是沒有什麼好事。

果然，胤禛停下腳步便回頭沖著弘曦厲聲責問。

「索爾力一路跟在你的後頭，足足有月余，你就真的沒發現？若真的沒有，明天我就將你送到你姨夫的軍隊裡頭歷練去，你也別在我眼前礙眼了！」

弘曦不敢隱瞞，便老老實實的都交代了。

胤禛冷哼了一聲，他就知道這個兒子就是個不中用的，別人裝一裝可憐他便心軟了，他怎麼不想想他的阿姐，他的阿瑪額娘高不高興看到索爾力？！

「兒子想著阿姐這大半年都難展歡顏，心中定然也是牽挂王子的，果然您瞧，索爾力以來，阿姐的心情立馬就高興起來了，阿瑪您明明也知道，怎麼……怎麼還要怪罪兒子？」

胤禛想著，孩子大了就是不好，都學會頂嘴了，若是以前，他們哪個敢這樣同自己說話，有心想要教訓教訓弘曦，偏偏前頭春玉等著，那丫鬟是個大嘴巴，有什麼風吹草動的都會一五一十的彙報給年世蘭知道。

若是知道自己為難了弘曦，只怕這幾日便只能歇在書房了。

「這次的事情我便不同你計較，若是還有下次，你且等著。」

弘曦連忙稱是，對於胤禛，他是生不起半分的忤逆之心的。

年世蘭的院子裡頭此刻正熱熱鬧鬧的一片歡聲笑語，胤禛走到門旁聽到裡頭的動靜，臉色不自覺的就緩和了下來，一點都沒有半分剛剛冷厲，弘曦在後頭瞧著，有些悲憤，覺得自己絕對不是親生的！

胤禛他們掀開帘子進去的時候，福嘉正倒在年世蘭身上笑得不可自抑，胤禛瞧著她這幅開懷的樣子，心底裡頭忍不住沉了沉。

他好像低估了索爾力在福嘉心目中的位置了，若是他真的能夠讓福嘉快活，自己還能狠下心來阻止嗎？

胤禛想了想，也有些不確定起來。

自從離了京城，年世蘭整個人都覺得輕快起來，對於胤禛也比從前更隨意起來，若是從前，胤禛興許還會生氣，可是見識過了平常夫妻的相處之後，他如今也已經能夠習慣了年世蘭的這種不在意，就這樣舒舒服服的，便很好，那些從前的規矩，自己也該學會漸漸的遺忘了。

「阿瑪，你們怎麼過來的這樣慢，額娘給你做好的糕點都涼掉了。」

這些日子，幾乎每天這個點年世蘭都會給胤禛備上兩碟子，就怕他忙完回來會累，今日因為弘曦和陳氏也在，再加上索爾力……

年世蘭終於想起來剛剛是少了什麼了，感情是少了一個人。

「索爾力呢，怎麼沒和你們一起過來？」

胤禛聽她提起索爾力還有些不痛快，弘曦知道胤禛定然什麼都不會說，便主動將話題給攬了過去。

「索爾力聽說您找我們來後院，覺得不合適便先離開了，畢竟是咱們一家子人的事，有他在，總歸是不好。」

年世蘭有些不以為然，什麼外人家人的，下午福嘉都那樣說了，這索爾力還能跑得了？早晚都得是一家人，她也不過是想趁著現在早早的培養一下感情罷了。

可若是胤禛不高興，她也不會強求，胤禛已經為她付出了很多了，有些事情她便不能操之過急，徐徐圖之未必不是個好辦法。

「弘曦說的也是，我今日叫你們過來，不過是想著你們大老遠從京城趕過來了，一家人好好聚聚，等到了明日你們收拾收拾，咱們一起去你們姨母那裡。」

年若蘭知道弘曦他們過來，早就盼著了，她在雲南沒什麼親人，雲亦待她再好，有些事情還是顧及不到，自從年世蘭來了雲南，她可是高興了好久，眼下弘曦又過來定居，她心裡頭別提有多高興了。

弘曦聽說明天能去雲府也有些開心，他在京城的時候可是沒少收姨母送去的東西，吃的用的穿的，每次都是一車一車的往府里拉，有時候弘曦都在想，姨夫是真的疼愛姨母啊，否則這樣送禮，換到別人家早就置氣了，可他非但不生氣，反而十分的高興。

光是這份胸襟，就足夠讓人欽佩了。

最起碼自家阿瑪就沒有這樣的好脾氣，總是冷著一張臉，瞧著都讓人害怕，更別提親近了。

「那感情好，上次我成親，姨夫可說了要尋一把寶劍給我，如今我到了他的地界兒，可有人纏磨了。」

他說完，自己綳不住先笑了。

福嘉也咧著嘴跟著他一起傻樂。

「正是呢，姨夫脾氣好，咱們這兩天便纏著他帶著我們四處逛逛走走，豈不是更美？」

胤禛聽得眼皮子直跳，總覺得福嘉這話意有所指，什麼叫她的姨夫脾氣好，那是誰的脾氣不好？他么？

果然，有了心上人的閨女就變得不如從前可愛了，最起碼說話都不如從前悅耳。

從前的時候，她可是口口聲聲的說著自己是世上最好的阿瑪的！

不得不說，胤禛這人真要是計較起來幼稚的可笑，別說是福嘉了，就連年世蘭這會兒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人都多大了，還跟著孩子似的，整日里爭風吃醋，也不嫌臊得慌。

「團團，別理他，年紀越大脾氣越大，小心老了兒女都不沾身！」

胤禛重重的哼了一聲，到底沒敢反駁年世蘭，若真是反駁了她，還不知道今天晚上會有什麼不平等的條約等著他呢。

這些年的相處下來，胤禛對於年世蘭可算是了解的徹底。

一家子吵吵鬧鬧的，倒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直到外頭春濃進來提醒，才知道已經下半夜了。

陳氏早就叫奶娘將孩子抱走安撫了，倒是沒受他們的影響，可是弘曦和陳氏也奔波了許久，這會兒早就眼皮子打架了，只不過瞧見年世蘭和胤禛性質好，都沒好表現過來罷了。

還是福嘉看到陳氏的紅眼睛，回過味兒來，裝作一副睏倦的模樣揉了揉眼睛。

「阿瑪，額娘，我今日好睏了，咱們有什麼話，明兒個再說吧！」

年世蘭瞧著她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便知道她在撒謊，只是一回頭就能看到弘曦和陳氏一臉倦色，福嘉是為了誰自然是不言而喻。

底下孩子們感情好，她這個做額娘的，自然是不好當那個惡人的，做主讓他們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弘曦小聲的同福嘉道了謝，福嘉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也回了一個謝。

弘曦知道這句謝謝是為了索爾力而來的，畢竟若不是自己，他且有的找呢。

只是對於自己能夠幫到他們的忙，弘曦的心裡頭還是非常的驕傲的。

「姐弟之間互相幫助本就應該，我幫著你將人帶來，阿瑪那裡，你可得替我多多美言，你是不知道，下午的時候，阿瑪的樣子有多凶，都跟要把我吃了一樣！」

胤禛的臉色不發火的時候都夠嚇人的了，更何況是生氣。

福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心有戚戚然的點了點頭。

「你放心，我身為你的阿姐自然是有義務幫你的，只是阿瑪如今連我都不待見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最近明明乖得很，連街都沒逛過幾次！」

弘曦瞧著福嘉一無所知的模樣忍不住的嘆氣，他倒是知道原因呢，可是他不敢說。

弘曦和陳氏的府邸還沒收拾好呢，住的離福嘉倒是不算遠，中間只隔了一座小池塘。

「阿姐，我們到了，你回去也早些睡，咱們明日再敘。」

福嘉點了點頭，等到他們進去，才帶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兒個一天折騰下來，別說是弘曦了，就算是她也是十分的疲憊。

只是這是疲憊在看到窗戶旁邊那隻熟悉的小灰鳥之後就化為烏有，趁著底下人不注意，福嘉連忙將那隻鳥兒放了進去，果然在它的腳掌那處發現了一張字條，裡頭的字跡十分的熟悉，除了索爾力不做他想。

信中詳細的解釋了自己為何這麼晚回來，又對著福嘉述起了思念之情，那般直白的話語落在福嘉的心上，燒的她臉色都紅了。

可是心裡頭那處卻撲通撲通的跳的飛快，就像是有什麼要衝出來一樣。

福嘉將那封信小心的收好，並不打算回信，都這樣晚了，索爾力興許早就睡了，就算是沒睡，她也有心想要晾晾他，讓自己擔心了這麼久，這點小懲罰在福嘉看來，簡直是太輕巧了。

福嘉料想的不錯，索爾力這會兒確實沒睡，只是他也沒奢望能夠等到福嘉的回信，他這會兒正吩咐阿古在胤禛他們宅子附近找一處差不多的宅子買下來呢。

畢竟瞧著架勢，福嘉他們定然是準備定居在雲南了，而他部族的事情早已經處理妥當，以後回去的機會便少了，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在雲南落戶了。

總之這一次福嘉在哪兒他在哪兒，絕對不會再離開半步了。

阿古忍不住的撓頭，時間緊任務重，一個不小心惹了格格生氣，只怕自家主子的婚事都得往後拖，自從上次部族內亂而大清卻沒有藉機攻打之後，福嘉在阿古的心裡頭，就跟那仙女都差不多，恨不得供起來才好呢。

畢竟阿古雖然跟在索爾力的身邊，可是他的父母親卻都留在草原上，若是戰亂，他還得時時刻刻擔心著他們的安危，不像現在，他能夠心無旁騖的留在索爾力的身邊。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想著的是在雲南安然的定居。

可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過很久，胤禛好不容易對索爾力改了觀，京城裡頭卻突然來了信兒，說是太皇太后病重了。

對於這個額娘，胤禛和年世蘭都是發自內心的尊重，福嘉更是太皇太后一手帶大的孩子，一家人鮮少有些沉默，沉默之後便是默契的打包收拾，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城。

索爾力本想跟著福嘉一同回去的，可是福嘉不肯，堅決讓他留在雲南等她。

索爾力不忍心在這個時候讓福嘉為難，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弘曦他們安排好雲南的事宜便先回了京城，孩子交給了年世蘭照料，想著等京城的事情交接完再回來呢，誰知道人還沒回來，就被絆住了。

等到福嘉他們抵達京城的時候，太后已經躺在床上下不來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