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圍
楚向哲的身手真不是吹牛逼,當初監獄一個打二十幾個的戰績也不是做戲演出來的,有了老流氓們幫忙,戰局很快被扭轉,陳一遠時不時料理兩個不長眼過來偷襲的嘍啰,眼看著他抽彎了一根鐵棒干倒一個又一個,不禁也有幾分心下駭然。
老哥幾個寶刀未老,加上楚向哲驍勇猶如戰神,打到後來,鼎立合眾人被打得七零八落,一個個倒在地上蜷縮著爬不起來,被老爺子們拎著砍刀提起來踹到院子里聚了一堆兒,鋼刀利刃之下,衣衫連水帶泥還混著血,滿臉狼狽驚恐地敢怒不敢言,只剩下那帶頭的小頭目一臉不服的獰笑,「你們這是找死,我早就通知了老大,他們馬上就到,讓你們這些老東西都給那老大的陪葬!」「老子死之前,也拉上你們墊背!」老葯上前毫不留情的給了小頭目幾個耳光,巴掌還沒抽過癮,浴場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轟然踹開了……
鼎立合眾人面上一喜,老葯等人眸色微沉,楚向哲和陳一遠對視一眼,看了看身邊的程際盛,深吸口氣再度握緊武器,而就在所有人都提著一口氣準備殊死之戰的時候,卻看見白宏偉手裡赫然拎著一把微沖,當頭帶人沖了進來!
霎時間,等救兵的鼎立合幫眾面如死灰,浴場里眾人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白宏偉快步跑過來扯著程際盛上下看了看,猶自不放心地緊張道:「大哥!你沒事吧!」
程際盛搖了搖頭,白宏偉鬆了口氣,向身後的人揮揮手,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被從外面提了進來,狠狠扔在程際盛面前,在場幾個人低頭一看,得,還真特么是熟人。
熟到連陳一遠這個剛來的外人都認識,這是那天一起吃飯的時候,中途不請自來的那個邱智元帶著的手下。
白宏偉一腳踹在邱智元助手身上,磨著牙狠聲冷笑,「老大,這次可是人贓並獲,他從鼎立合的車裡跳下來往外跑,被我當場抓了。」
邱智元助手嘴裡被塞著布,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程際盛,滿面不甘。
程際盛看著地上滿臉不甘正對著自己怒目而視的男人,不動聲色地擺擺手,示意白宏偉善後,「家事回去再說。」
白宏偉會意,好歹想起這不是他們自家的地盤,等著地上一幫雜碎面色不善地喊人進來,「都他媽給我綁回去!」北斗星社的會員衝上前,將鼎立合的眾人摁倒在地兇狠地帶了出去,危機徹底解除,程際盛走上前緊緊握住老葯的手,歉意地對他笑笑,「沒想到會把麻煩引到這裡來。」說著依次跟還拎著砍刀光膀子的老哥們兒們握手,「謝了,謝了。」
老葯等人神采奕奕,眉開眼笑地把他送出去,浴場外,跟程際盛方才一台車一個司機輕車簡從過來的樣子截然不同,一水的黑色轎車幾乎擠滿了巷道,周圍站滿了殺氣騰騰的西裝漢子,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盯著鼎立合那些被推上車的人,戒備著周圍,程際盛看看他們,又回身看看浴場陳舊的招牌,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這麼一個太平地方,也沒了。」
他說著,看向跟著一起送出來的楚向哲,「你救了白宏偉,現在又救我一次,浴場和我的關係也曝光了,恐怕以後也難得安生。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在別人眼裡,都已經是北斗星社的人了,還是跟我們走吧。」
楚向哲陰著臉不說話,程際盛像個長輩一樣慈祥而耐心地等待他的答覆,思索見楚向哲想起什麼,若有所思地看向陳一遠,只見早就躍躍欲試的陳一遠迎著他的目光,立即微微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但是你也清楚,我現在努力將公司洗白,慢慢脫離黑道身份,但是這些都需要一些時間。」程際盛明白他的顧慮,直截了當地說:「如果你來幫我,這個時間會更短一些。」
楚向哲深吸口氣,吐出來的時候,眸子裡帶著森森的冷意,嘲弄地斜睨了陳一遠一眼,「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程際盛欣慰的握住楚向哲的手,「太好了,太好了。」
這次圍剿,非但沒殺了程際盛,反而還給他添了一員猛將,自己這邊的人倒是折損大半。
遠處的一輛黑色SUV中,鼎立合的二把手成俊森面色陰鶩的用望遠鏡看著浴場外的清醒,眼睜睜瞅著白宏偉帶著人罵罵咧咧地將自己家的小弟們推上車,咬著牙狠狠閉了下眼睛。
本來已經夠喪了,偏偏還有那不長眼的探頭出來問:「副會長,咱們還上不上?」
成俊森把望眼鏡拿下來,怒罵,「上什麼上!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走!」
小弟們噤若寒蟬不敢吭聲,成俊森手拄在窗邊撐著額角想了想,忽然森然地吩咐,「給程際盛當司機的那個李達民呢?剛才不是自己跑的比兔子還快嗎?把他找出來,給我們今天折在裡面的兄弟陪葬。」
………………
…………
程際盛等人跟常來洗澡的老夥計們一走,方才打得不可開交熱鬧非凡的小院子一下子就清冷起來,楚向哲一言不發地清理著一片狼藉的浴室,陳一遠本想上前幫忙,走到楚向哲身邊幫他一起把被踹到的搓澡床抬起來,不料床還沒抬起來,楚向哲突然發難,一拳砸在他臉上,把他給揍進了水池裡……
!!!
一切猝不及防,陳一遠狼狽地從水裡爬起來,一邊嗆水咳嗽一邊抹了一把被楚向哲一拳砸出來的鼻血——他打架都沒打到這麼狼狽,竟然架打完了,被自己人弄成了流著血的落湯雞。
他莫名其妙又氣恨難當,站在池子跟看精神病似的看突然暴起發難的楚向哲,「你瘋了?!」
楚向哲站在池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水裡的陳一遠,凝聲質問:「這麼多年,程際盛和這兒的關係都沒有人知道,偏偏你一來,鼎立合就立刻找上門來。你敢說這事兒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陳一遠無言以對。他這件事做的太明顯了,剛才事出突然,性命攸關的時候沒腦子想這麼多,但一旦事情了了,冷靜下來,楚向哲想明白其中的關竅是遲早的事。
要是為著這個,挨一拳也不冤了。
陳一遠自知理虧,沒了生氣的立場,隨手拿了條地上還算乾淨的毛巾捂住還在流血的鼻子,胳膊一撐跳坐在了浴池邊上,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楚向哲看他那個惹禍精似的樣兒,簡直急怒攻心,手邊要是有把槍他都恨不得直接斃了這貨,「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多少人,葯叔錢伯他們好不容易平安的退隱,現在全都因為你的私心,暴露在危險中!」
陳一遠是自知理虧,但卻並不認同楚向哲的道理,無動於衷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問他:「你救白宏偉的時候,可曾想過他們?」
楚向哲一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表情複雜起來,難得局促地試圖解釋,「我當時是事出突然……」
陳一遠抹了抹鼻子,把毛巾扔到一邊,看著他,老神在在地笑了一聲,也帶了幾分嘲諷,「得了吧。你明明知道救過白宏偉,鼎立合一定會注意到你,自然也會注意到這裡。這裡的暴露是早晚的事情。你只是難以接受自己私自行動導致的這個後果,現在正好可以推到我身上。我承認我加快了這個進程,但是你得承認,你跟我一樣自私。」
楚向哲一個問罪的人,彷彿也理虧起來,色厲內荏地別開頭,彆扭地區分自己跟陳一遠的區別,「我跟你不一樣,我沒有那麼多的陰謀詭計。」
陳一遠從水裡出來,眨眨眼,一臉高深的樣子,悠悠地反駁他,「陰謀還是策略的定性,取決於動機。」
楚向哲打嘴仗從來沒贏過,但好在他的拳頭很少輸,「你如果不想再挨一拳,最好別用這麼討厭的嘴臉。」
陳一遠想起剛才親眼目睹他毫無保留的彪悍身手,心有餘悸,琢磨著自己硬碰硬大概真的打不過他,默默的後退幾步,跟楚向哲保持了安全距離,說的話還是讓人討厭,「不過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容易的答應程際盛。我以為我還需要再付出一些努力才行。」
楚向哲警告般猛地把手裡剛撿起來的刷子朝陳一遠擲出去,陳一遠眼疾手快地側頭躲避之際抬手敏捷地把刷子抓在了手裡,好心情地對他挑釁地揚了揚眉。
楚向哲冷冷地瞪著他,「我答應他,有我的打算。你下次如果再有什麼努力,最好提前告訴我。」
陳一遠張張嘴,對楚向哲輕描淡寫的反應感到意外——他設計他進北斗星社這麼大的事,這個一根筋的鋼鐵直男竟然沒在揪著他找事兒,就這麼揭過去了,他不明所以,不過也樂得就坡下驢,用大拇指把鼻子里又滲出來的一點血抹掉,大咧咧地聳聳肩,愉快地點了頭,「當然,以後我可就靠你罩我了。」
邱智元作為北斗星社的部長,勾結鼎立合行刺自家老大,被白宏偉在小浴場外面抓了個人贓俱獲,道上混的骨子裡什麼樣且不說,明面上都講個忠義,背幫叛逆之人落在主家手裡,當然落不到好下場。
邱智元的事情是白宏偉全權處理的,倆人本來就有宿怨,邱智元落在白宏偉手裡,聽說是被折騰得夠嗆才斷了氣,屍體連著他的幾個得力心腹,被封死進汽油桶里,一起沉了海。
從浴場帶回去的那幫鼎立合的人後來被鼎立合的二把手親自接了回去,事實擺在眼前,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為了接人,他們副社長成俊森登門拜訪親自給程際盛賠禮道歉,割了旗下的兩個正在盈利的場子當賠禮,這事兒才算是在明面上揭了過去。
事情塵埃落定,程際盛下令,召集社裡的元老到總部開會,借說明邱智元事件始末的引子,把楚向哲堂而皇之地安排在了邱智元死後空出來的部長位置上。
北斗星社總部大廈頂層,270°環形落地窗的大會議里,巨大圓形會議桌周圍坐滿了人,程際盛坐在上首,左邊是白宏偉,右邊赫然就是楚向哲。
社長左右手的位置太重要了,白宏偉坐在那裡無可厚非,程際盛示意楚向哲坐在右邊的時候,下面幾乎在座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交頭接耳地騷動起來。
楚向哲只當聽不見,倒是白宏偉不滿的敲了敲桌子,示意眾人安靜下來,他看向程際盛,見程際盛點了頭,便朗聲說道:「今天請各位叔伯來,主要有兩件事情要宣布。第一件事,就是邱智元一組人勾結鼎立合,兩度行刺會長,證據確鑿,今早已按規矩全部處置。」
「各位想必也聽說了,白宏偉和我連番遇險,都靠同一個人救下性命,就是這位——」這事兒已經不是秘密了,在座沒人吭聲,程際盛鏡片下精明的目光掃過全場,帶著點鼓勵地笑著跟楚向哲示意,「楚向哲,跟各位叔伯打個招呼。」
楚向哲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似乎對他來說,做警察還是混黑道,本質上並沒什麼不同似的,當初不會迎合領導,現在也不會討好大佬。他沉默地站起來,微微側身,向在場所有人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又徑自坐了回去。
他連句像樣的招呼都沒有,在場老爺子們多少有些愕然和不滿,程際盛笑著不動聲色地打了個圓場,「楚向哲也是咱們公司老兄弟的後人,身手不凡又忠肝義膽,是難得的人才。如今公司正在用人之際,我也就不拘一格了。從此以後,邱智元的部長一職就由楚向哲頂替,希望各位叔伯大力支持。」眾人面面相覷的震驚中,他作為社長的一家之言根本不給任何人留反駁的餘地,不問在座的意見,也不看在場的反應,給楚向哲安了位置,轉頭就自顧自地介紹了陳一遠,「楚向哲身邊的這位小兄弟陳一遠,也是敢打敢拼的好手,這兩次的事情,出力不少,就繼續跟著楚向哲,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這本來就是已經決定好的事,今天開會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程際盛話音剛落,白宏偉笑著帶頭鼓掌,兄弟倆一唱一和把雙簧演的十足完美,「太好了,有了梁兄弟和陳一遠兄弟,我們北斗星社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