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完結篇
小漁還算是恭敬的朝赤蛟作揖。
「赤蛟你既然是這山中的居民,定然知道這山裡異動,可對?」小漁繼續問。
「異動?」赤蛟將珠子一股腦的收起,鼻子嗅了嗅,隨後搖頭,「除了你的味道就沒其他怪味了,你許是想多了,沒人敢輕易踏足這座山。」
除非是活膩了。
當然這句話赤蛟並沒有說。
小漁想了想,便直接問,「赤蛟可曾見過九頭一尾的凶獸?聽聞她就居住在此山。」
這赤蛟周身靈力極強,應當是個遊仙。
赤蛟聞言表情獃滯了片刻,自下而上的打量了小漁有一會兒,忽然微微的搖了搖頭,「你這小身板不會還惦記著跟那凶獸簽契約吧?」
說完,她還頗為嫌棄的閉了閉眼睛。
小漁面色一喜,立即上前抓住赤蛟的胳膊,「你知道它在何處?帶我去!」
赤蛟看看小漁抓著自己的手,沒來由的覺得有種莫名親切感。
「你們這些不走正途的,每次都妄想靠凶獸賜給你們神力,到最後不還是被蠶食的一乾二淨?」赤蛟摸了摸肚子抱怨了一句,眼底有些不悅。
小漁沒察覺到赤蛟的眼神,她只注意著周圍,壓低聲音道,「赤蛟,我尋凶獸是有要緊事,你若是知曉它在何處就直接告知,我自己去尋便是。」
「每個來的人都這麼說,什麼要緊事,無非就是想要神力罷了。」赤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紅唇微微的撅起來。
小漁抿了抿唇,沒說話,視線在周圍的林子里逡巡。
赤蛟又嘀嘀咕咕了一陣,最後轉眼看看不動聲色的小漁后,長嘆口氣。
「算了算了,我帶你去。」
「多謝。」用靈力感知了一圈無果,小漁回神便對上眼前少女嗔怪的視線,忙彎身作揖。
隨後,小漁跟著赤蛟在林子里走走停停,光是轉彎就轉了不下五次。這片林子很大,且並沒有任何可以作記號的東西,只能跟著前面五彩斑斕的少女走。
「我說你們這些人真是渴求神力不知疲倦。」走著走著,赤蛟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都知道是凶獸,哪有凶獸通人性的?神力得了肯定會被反噬,那滋味……反正我是不知道。」
小漁安安靜靜的跟在赤蛟身邊,聽完對方一頓啰嗦,方才展顏一笑。
「反噬滋味我也不知曉。」
「我是勸你回頭是岸。」赤蛟好像很喜歡翻白眼,這點倒是和玉玲瓏很像。
小漁腳步忽然頓住,眸子瞥向赤蛟時已經含了隱約的笑意。
「你這麼看我作甚?」赤蛟被她看的全身不舒服,立即開口道。
「我實在是好奇,九頭蛟龍對送上門的食物也要拒之門外,甚至還說了長篇大論來規勸,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小漁斟酌了下詞句,笑吟吟的沖赤蛟眨眨眼。
「……」赤蛟愣了愣,沒反應。
兩個人堪堪對視了一會兒,那穿著彩色衣裳的少女忽然彎唇笑了,只是那嗓子里傳出的聲音不屬於人正常的笑聲,而是像利器撕扯的撞擊聲,聽著尤為刺耳。
笑夠了,小漁面前哪還有赤蛟的身影?
只見濃霧一起,再散時眼前就出現了個龍頭;等著霧再消散幾分,又出現一個龍頭……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面前儼然是九個龍頭,身體呈現紅褐色,貼在皮膚的鱗片泛著冷光,一閃一閃的。
「倒是來了個聰明的。」其中一個龍頭長了口,從嘴裡發出的依然是少女的聲音。
小漁並不畏懼,朝前一拱手,「山林是凶獸棲息地,定然不會有其他人在此久居。我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九頭蛟龍本尊才敢堂而皇之的在林子里走。」
這一連串恭維的話倒是取悅了赤蛟,它甩了甩龍尾巴。
「你仙氣甚濃,要找我這凶獸取什麼神力?說吧,你的目的。」赤蛟的頭來回的亂擺動,看不清是哪個頭在張嘴說話。
小漁眉頭皺起,張口便問:「赤蛟你可記得之前來與你交易的男子?一身白衣來自天界。」
「來找我交易的人太多了,記不清楚。」赤蛟從鼻孔里發出嗤嗤聲,似是不悅。
「再好好想想看,一身白衣,面若冠玉,手裡應當是拿著把靈氣極強的劍……」小漁眉頭越皺越緊。
赤蛟歪著腦袋看了看小漁,九個腦袋都搖搖晃晃的,像是在思考。
沒一會兒,它忽然發出龍吟,隨後道:「你說那個臉色蒼白駭人的男人?模樣生的倒是可以,只是戾氣太重。算算日子……我借給他的神力似乎用的差不多了。」
「你記起來了?」小漁忙朝前走幾步,緊張的盯著赤蛟,「可否將索取更換一下?」
「嗯?」赤蛟本來還惦記著過不久會吃到極好的魂靈,這被小漁一打斷,頓時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了。「你是來替他換報酬的?」
小漁頷首,「是。」
「膽子倒是不小。」赤蛟甩幾下尾巴,抽的樹木震顫幾下。頃刻間,那九頭蛟龍身形倏地消失,又化為了之前那個穿著色彩斑斕的少女,只是眼前少女同剛才相比,周身籠罩了一層霧氣。
「我聽說可以更換其他報酬,那麼,赤蛟想要什麼?」小漁抬眸看向那少女,問。
赤蛟踩著輕快的步子走過來,眼底笑意深深。
往常的人,別說是小仙,就連鼎鼎有名的大仙看到她都不敢與之對視。
小漁是她遇見的第二個敢跟她直視的人。
這第一個……自然是那個油鹽不進的男人。
「的確是有這麼個不成文的規矩……不過我暫時沒什麼想要的。」赤蛟聳聳肩,抓了鬢邊的一縷發放在唇邊小心的吹了吹,彎唇笑道,「許久沒進食,我當真是很想吃些美味。」
「你……」小漁一緊張,雙手握成拳頭。
「呵哈哈哈……別緊張,你這麼問,我當真是想起一個想要的。」赤蛟摸了摸下巴,褐色的眼瞳盛放光芒。
「什麼?」小漁不自覺的全身都跟著緊繃起來,屏住呼吸等著對方下一句話。
赤蛟彎了彎唇瓣,在自己心口上摸了幾下,「我想要顆心臟。」
「心臟?」
赤蛟頷首,「幾萬年前被人偷襲,挖了我的心臟。這麼多年始終都沒找到那顆心的蹤跡……你若是能尋回我的心臟,我便放過那男人,如何?」說罷,她掏出自己隨身的荷包,掂量幾下荷包裡面的珠子,又繼續補充:「看在你給我撿珠子的份上,我便寬限你五日時間,可好?」
五日……
這跟沒有寬限沒區別。
看出小漁面上的怪異,赤蛟咯咯咯笑幾聲,「正常我只給兩日的,五日的確是多不少了。」
「可還有其他想要的?」赤蛟的心臟……根本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小漁根本沒辦法在五天之內找到。若是落在其他人手裡,奪過來也費時間。
赤蛟聞言,面露不悅,張口露出森森白牙。
「討價還價!若是不給我心臟,你就等著給那男人收屍!」
小漁呼吸一窒,唇瓣狠狠的抿了起來。
正在煩惱之際,忽然間心口那處有些怪異,隨後她周身竟然發出隱約的紅光,竟是與赤蛟開始互相感應。
小漁抬眸看著赤蛟的臉,忽然想起了什麼。
她記得,以前為了給墨香尋個心臟,自己的確是親手斬殺了一隻妖獸。
抬手在心口處摸了摸,小漁沒來由的覺得有些激動。
這赤蛟莫不是就是當時她斬殺的那個?
很顯然,赤蛟也感應到了那股怪異感覺。
兩人對視片刻,少女形態的赤蛟立即狠厲的眯起了眸子。
「是你!」
小漁察覺到危險,立即幻化出銀骨扇,口中回應道:「你應我免了那約定,我便將心臟還你。」
「呵,偷襲我奪了心不說,現在還敢到我面前提條件?」赤蛟一伸手,軟鞭霍然出現在她手掌心,隨後惡狠狠的飛撲而去,「我看你是找死!」
電光火石間,兩人就糾纏鬥到了一起。
小漁的扇子被軟鞭纏住,一時間無法動彈。
許久不見,這九頭蛟龍修為的確是突飛猛進,再加上當時小漁斬殺蛟龍是偷襲,勝之不武,所以並不知道這凶獸修為到底幾何。這會兒忽然打鬥起來,只輕鬆幾招小漁就覺得有些吃力了。
赤蛟紅了眼睛,下手狠辣,一掌打在小漁肩膀上,將她整個人給彈飛摔落在地上。
「咳咳……」小漁沒忍住吐了一口血,抬眸看著逼近的赤蛟。
「若不是你背後偷襲,你以為你能敵得過我?」赤蛟居高臨下的看著小漁,一腳踩在她小腹上,用力的碾了幾下,「不需要答應你條件,我照舊可以拿回屬於我自己的心臟。」
小漁被她一腳踩的無法動彈,只能不住的喘粗氣。
同樣真身是龍,小漁比起赤蛟便是遜色許多。
「免了跟那人的約定。」小漁咬牙,還是堅持說完這句話。
赤蛟腳下動作一頓,跟小漁體內心臟的呼應讓她感知到了什麼特別的情緒,這樣的情緒叫她感覺到陌生,卻不厭惡。
想了想,赤蛟鬆開踩著小漁的腳。
「他是你的愛人?」
赤蛟向來直性子,說起話來也分毫不含糊。
小漁全身被她踩的酸痛,但還是被赤蛟說的話給說的微紅了臉頰,憋著氣憋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是。」
「你當初偷我的心,也是為他?」赤蛟眯著眼眸瞧她。
「是。」小漁點頭,像是記憶開了閘,「中間發生了不少事,這心臟就兜兜轉轉的進了我的身體。」
赤蛟抿了抿唇,將軟鞭收起,隨後半蹲在小漁身邊,瞧著那個周身狼狽的女子。
「你且跟我說說,何為情愛?」
「……」小漁微微錯愕,瞧了赤蛟一眼,便撐著手臂咬牙坐起身。
活了千萬年,赤蛟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的凶獸,不懂得感情,更不知道何為情愛。
小漁垂眸思索片刻,一伸手指向藏在對方腰間的荷包,解釋道:「你可喜愛這些珠子?若是丟了你會如何?」
赤蛟想也不想的回應,「自然是喜愛的,若是丟了尋遍天涯海角都要找到。」
這可是赤蛟的內丹煉出來的寶貝,她自然是喜愛的很。
「情感之事便是如此,它在你心安,它不在你渾渾噩噩,總歸是藏在心底捧在掌心,如論如何都不能忘卻的東西。」小漁彎唇笑了笑,又忍不住的咳嗽幾聲。
這九頭蛟龍委實太厲害了些,若是清河還活著,只怕十個清河都敵不過一個赤蛟。
赤蛟聽了這話,稍微皺了皺眉,像是在思索什麼。
「心臟自然可以還你,但你要取了跟墨香的約定。」小漁又咳嗽幾聲,說道。
赤蛟看了小漁一眼,眼神略微複雜。
沉默半晌,她忽然站起身,瞧著小漁的眼睛有些嫌棄。
「罷了,總歸瞧上個不怕我的,放過了也好。」赤蛟沒好氣的冷哼幾聲,信手掐了個咒訣,火紅色的火焰在她指尖上跳躍,若隱若現。半晌,她才睜開眼,依舊是那副嫌棄的表情,「約定取消,你可以走了。」說著便轉身打算離開。
小漁掙扎著站起身。
「你不要心臟了?」
赤蛟回頭,少女的臉龐染了幾分薄怒。
「那心臟染了你們那些個髒兮兮的情愛,早就不屬於我了,收回來幹什麼?更何況你自己已經是重生之身,沒了心臟跟要你命沒區別,我嫌髒了手!」
「……」小漁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
赤蛟又往前走幾步,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又看了小漁一眼,「對了,那男人神力消耗的太多,就算讓我解了約定,對他自身傷害也不小。若是你這時候回去,或許還能看見個全屍……」
話還沒說完,眼前哪還有小漁的人影,直接化成煙霧消失了。
赤蛟尷尬的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把沒來得及說完的話說完。
「全屍後會化為原型重新修鍊……」
罷了罷了,這句話就不說了。
誰叫她挖了自己的心臟呢?
赤蛟站在那想了想,便笑吟吟的掂量幾下自己的寶貝飄飄然離去。
……
「砰」的一聲,小漁魂不守舍的破門而入。
聲音巨大,委實驚了屋內的幾個人。
玉玲瓏回眸看闖進來的人,嗔怪的瞥了她一眼,「急急忙忙的,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
小漁沒搭理她,視線落在軟塌上那個隱約隆起的人形上。
破軍星君為難的看了看小漁,剛要開口解釋原委,那女子身形一動,「嗖」的一聲便撲了過來。
小漁雙手按壓在被子上,那被中是有人的,只是蓋住了那人的臉。
到底還是回來晚了嗎?
小漁只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滑落癱坐在地上。
「我上碧落黃泉都會復活你……」她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人形,咬著唇瓣的呢喃幾句。
當初墨香費盡心機的復活自己,那她今日就可以用盡辦法復活墨香,一定可以的!
小漁撫摸著被子的手指微微輕顫,淚花滾滾的落了下來。
玉玲瓏和破軍星君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破軍星君粗噶著嗓子開了口。
「仙子……真君他沒死。」
小漁聞言頹然的搖了搖頭。
赤蛟說的話還能有假?
等等,真君?
小漁睜開眼,有些狐疑的含著淚花看看破軍星君,「你說真君?什麼真君?」
破軍星君搔搔頭,黝黑的臉憋得通紅。
「明陽真君啊,明陽真君沒死。」這話怎麼總是讓他開口?
說完他收到了來自玉玲瓏誇讚的眼神。
「明陽真君?」小漁獃滯在原地,下意識的回頭想也不想的掀開被子看。
裡面躺著的果然是神色安詳的明陽真君。
怎麼會是明陽真君?她明明把墨香安置在這裡了。
「墨香呢?墨香在哪兒?」小漁驚駭的站起身,一手按住的破軍星君肩膀,聲音是毫不掩飾的焦急。
「無念仙君的話……在……」破軍星君抓了抓腦袋,倒是沒覺得小漁捏著自己肩膀的力氣有多疼,總歸是不大舒服的。
「在哪兒?」小漁咬唇,眼中已經醞釀起怒色。
破軍星君順手一指桌子那邊,「仙君在那兒。」
小漁順著破軍星君的手指看過去,卻見桌子上放了個體積不太大的魚缸,而裡面……正游來游去一尾黑色錦鯉魚!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慢吞吞的走到魚缸跟前,用手指在魚缸上摸了摸,半天才找回自己聲音,「你說這是墨香?」
「是,那是無念。」這次說話的是玉玲瓏,她越過破軍星君走到小漁跟前,視線也跟著落在那黑錦鯉身上,「半個時辰以前,無念忽然血色盡褪,連掙扎呼痛的意識都沒有了。我和破軍想讓無念撐到你回來,就想給他輸送靈力,沒想到無念在眨眼之間忽的變成一條魚……沒辦法,只能找個魚缸把他養起來了。」
「……」小漁驚愕的眨眨眼,只覺得像是在做夢。
山林里赤蛟明明說能看到個全屍……
是啊,她話沒說完自己就回來了。
小漁垂眸看著浴缸里的魚,憂傷散了個乾淨,倒是多出幾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所以她從今天開始是要養魚了嗎?
「罷了,就暫且用魚缸養著墨香吧。」小漁搖了搖頭,開口道。
「我有個問題。」一直憋著的破軍忍不住開腔。
「嗯?」小漁和玉玲瓏同時回過頭。
「無念仙君他原形不應當是龍嗎?怎麼成魚了?」破軍星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萬一一會兒成了龍,這殿里可放不下仙君的身姿。」
玉玲瓏聞言翻了個招牌大白眼。
「破軍。」
「嗯。」
「你怕是沒聽過鯉魚躍龍門的故事。」玉玲瓏抿了抿唇,又送了他個大白眼。
……
天界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和,只是遲遲都沒能推選出新任天帝。
期間不少人都推薦讓小漁繼續坐天界之主的位置上,連續折騰了好幾個日夜后,小漁才推出了個人選,轉而逃之夭夭,惱火的天界一幫仙官提起小漁的名字就捶胸頓足。
而此刻那個逃之夭夭的人,正盤踞在魔族喝大酒。
「來,干!」小漁豪氣干雲的跟痕燁對飲,她唇角上揚輕柔的笑,眼底更是藏了萬丈光華。
痕燁眉宇之間儘是疲憊,魔族內亂,他耗費了不少心神才平定。
「之前不辭而別,倒是我對不住你。」他舉著酒樽,沖小漁稍稍抬了抬手。「你還來赴約與我共飲,我反而心懷不安。」
小漁不在意的擺擺手,仰頭喝下玉液瓊漿。
「無妨,你在與不在,清河不都是死了,過去都過去了,還提那些個作甚?」小漁笑眯眯的彎了彎眼睛,隨後以手掌托著下巴道:「凡間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還在找她急著守著她嗎?」
痕燁聞言,輕聲的「嗯」了一下,「這一世她投胎成了官家小姐,一生衣食無憂,總歸是個善緣。」
自大回了魔族后,痕燁一直在關注展紅煙的下落。或許在凡間他還有個親人,那便是展紅煙。只可惜人魔殊途,他能盡兄長的職責,只能是護佑她萬世太平,僅此而已。
痕燁不知想到了什麼,唇瓣染了幾分笑意。
「你呢?也在等著他嗎?」
小漁舉著酒樽的手一頓,隨後笑眯眯的點頭,「是啊,都等了這麼久了,還是不見他開靈識。你說好歹也是個天界仙君,怎麼靈識開的如此的慢?」
「鯉魚躍龍門不是一日之功,你再耐心等等吧。」痕燁聳聳肩,道。
兩人舉杯暢飲,記得上次這麼喝酒還是小漁沒重生之前。
「你就這樣跑出來,天界那些人豈不是要拿捆仙鎖來抓你回去了?」痕燁放下酒樽,想到天界,便揉了揉眉心戲謔的問出口。
「不會不會,我找了個最適合當天帝的人,他們恐怕謝我還來不及。」小漁繼續沒心沒肺的笑,沖痕燁擺擺手,「來來來,今兒咱們不醉不歸!」
而被小漁一股腦推上天帝之位的人,此刻正對著面前的一摞子文本愁眉不展。
「真……天帝,這些都是下界的散仙投遞上來的。」小漁走了之後,玉玲瓏就充當了天帝身邊的文官職位,她又捧了一摞子的文本進來,規規矩矩的放在一邊。
不錯,如今成了天界之主的人,儼然就是明陽真君。
算是懲戒也算是彌補,懲戒是懲戒他這麼多年來為虎作倀,彌補則是彌補他為人驅策的悔過之意。
明陽看著眼前的文本發獃,再儒雅的性子,也被這沒完沒了的文本給耗的失了耐心。
「紫輝,你確定這些要我一天之內看完處理完?」
「當然。」玉玲瓏微微揚起頭,「我好不容易給你搬過來的,你可得好好看看。」
明陽絕美的臉有些苦兮兮,忽然有些明白小漁將天帝的位置推給自己的原因了。
「玉折卿這人,果真是錙銖必較。」抓了個文本從頭看到尾,明陽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最開始清醒過來的時候,明陽本以為小漁會對自己下手,直接送他歸西。
沒曾想到,對方竟然出手醫治了自己的傷,還囑託了一番,直到將他推到天帝位置上的時候,明陽才反應過來他這以後的往生都被困在天界了。
掌管天界便是生生世世,而他的一顆心早就因為踏雪的離去而滅絕,因此坐在天帝位置上,等待他的只有無盡的孤獨。
說到底,這算是對他最嚴峻的懲罰了。
「好了好了,閑話別多說,趕緊看文本。」玉玲瓏在明陽肩膀上拍了幾下,催促一句。
明陽嘴角不太明顯的抽搐幾下,便低頭去看那送過來的文本,眼睛的確是盯著文本,但嘴上還是問了些別的。
「你與司命,就打算一直這樣不冷不熱?」
玉玲瓏沒料到他會直接提起司命,想了一會兒,誠實的開口,「這樣模式沒什麼不好,一開始畢竟是我先放棄的,便也沒什麼好說。」
「嗯。」明陽點到為止,不再多問,安安靜靜的看起了文本。
這天宮裡到處都是受約束的人,自己是如此,玉玲瓏又何嘗不是呢?
囚了一整個天界的人,也囚住了所有人的心。
……
天朗氣清,春風和煦。
半仙之地的小築周圍長了綠油油的草,就連之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樹都粗壯了足足三四圈。
小漁住在這裡,每日養成習慣性的去池子里看看。
那門口的池子里養著的,還不就是那搖頭擺尾沒開靈識的無念仙君?
這日,她依舊百無聊賴的拖了個凳子坐在庭院,聽著那尾魚滑動水的聲響。
「墨香,都一千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這個魚樣?難道想讓我把你撈出來燉魚湯?」小漁哀怨的看著池子里的那黑魚,咬了咬唇瓣,又伸手在水裡攪動幾下,嚇得黑鯉魚在原地滴溜溜的轉圈。
按道理說正常的俗物過了一千年也該通靈識了,怎麼墨香遲遲都沒變化。這樣下去要恢復成人形需要多久?她想象不到。
「我告訴你,再給你一百年時間,你若是再這樣渾渾噩噩,我就把你撈出來燉湯!」小漁眼疾手快的掐住黑鯉魚的腰腹,手指微微用了點力道,算作是威脅。
誰知,那黑鯉魚竟然順著小漁的力氣直接翻肚皮了。
「墨香!」
小漁嚇得趕緊鬆開手,卻見那黑鯉魚在被解除桎梏后,又雄赳赳氣昂昂的搖頭擺尾,像是在嘲笑小漁。
「好啊,你敢嘲笑我?」小漁氣的臉頰緋紅,腦子裡完全沒細想剛才的舉動哪像是條沒靈識的魚可以做得出的,她此刻只顧著生氣,信手召來道天雷,對著池子就狠劈下去,「直接讓你變烤魚!」
虧她這麼多年一直不離不棄的等著他重新修鍊成人身,這「黑泥鰍」竟然變著花樣的嘲笑她?
千年的氣悶和委屈在胸腔炸開,便管不了那麼多了。
說是召雷,小漁也不過是嚇唬嚇唬那池子里的魚。召來的雷也緊緊劈入水就消失,不會傷害到對方分毫。
可還是聽到「咔嚓」一聲,池子被雷給劈斷了。
水「嘩啦」的一聲流出來,落了一地。
小漁驚訝的瞪著眼睛,也來不及顧及生氣,趕緊去翻找那黑鯉魚。
池子斷裂湧出一道道霧氣,遮蔽的眼前看不清東西。
小漁伸手在地上來回的摩挲,企圖摸到那個渾身冰涼的「黑泥鰍」。
可是手稍微的一滑動,觸手的是冰涼的……肌膚?
下一秒,霧氣散去,小漁抬眸便撞入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瞳中,禁不住的渾身怔住,竟是一下都不能動了。
闊別多日的人出現在眼前,叫她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一下眼睛,人就消失了。
「墨香……」小漁情不自禁的出口喚他。
墨香眼中同樣含著深情,和小漁對視了有一會兒,才緩慢的勾起唇角笑,「阿卿,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小漁熱淚盈眶,淚花在眼眶中打轉有一會兒,在視線下落的同時定格在某人的某個地方,面色猛然由白轉紅,再到青紫。
隨後,小築里傳來高亢的女音,將好不容易落在樹枝上的喜鵲給驚飛了。
「你怎麼不穿衣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