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四 腹背受敵
張郃有大戟士隨身,其實最擅長的,乃是騎兵。
當日,在袁紹軍中時,曾指點過劉策騎兵習練之法,以劉策之能,若非見識了張郃本領,也不會對張郃如此看重。
張郃素來知曉,騎兵威力在於積蓄,正如風不積也不厚,難以成勢,一千個散亂的騎兵,其實與一千個步卒沒有什麼分別,甚至居戰馬之上,失去了機動,不能輕易流轉,若是受困,便是形同步卒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之所以派出這些營兵,是為了亂其陣形。
袁尚派出的這些仆兵,還有千餘騎兵,作為誘餌,已算是大手筆,而張郃第一次放出營盤的這些營兵,一戰取了先機,其實,也是張郃的誘敵深入,以騎兵之速,或許會讓這支營兵死傷五成,然則戰場之上,原本沒有無須付出代價的謀划。
這等局面,正是袁尚先前看到,眼見張郃派出兵馬,被自己麾下騎兵反制,故而興緻勃勃的去逢紀處邀功,更想要一舉破了趙雲、張燕。
待到袁尚騎兵與仆兵散亂時,張郃親自帶隊,引領著大戟士,如同磐石一般,直插入戰局腹地。
古來騎兵克制步卒,而長槍兵,大戟士,又能倚仗武器所長,雖說不上克制騎兵,也不會落了下風,且張郃大戟兵嚴陣以待,又以整齊隊形,沿著直行,以十丈的橫軍將袁尚騎兵懶腰斬斷,讓其首尾不能呼應。
落馬和受阻的騎兵,再將隨後袁尚用以伏擊的一千騎兵阻礙,騎兵難以成勢,根本不成融成衝擊之勢,便是尾隨張郃前來的那些營兵,得了張郃的援助,又返身殺來,在大戟兵佔盡優勢的局面,這些殘兵,也能漲了聲勢。
在袁尚和逢紀相互吹捧,揮斥方遒時,張郃以大戟兵,盡破了袁尚騎兵,斬殺、俘虜近半,更尾隨潰兵,一路追擊到袁尚營前,才駐足不前,遙與袁尚對峙。
此時,袁尚騎兵盡沒,又以敗軍之勢,縱然袁尚士卒數量多些,張郃身後一片坦蕩,便是立時退兵拒守,亦是未嘗不可,只是先前,在行軍時,張郃已經使人告知了趙雲接應探兵,若是趙雲、張燕等人以此時機,兩相合圍,便在此時,就可將袁尚擊破!
張郃,亦是在等待時刻,看看趙雲、張燕是否會引軍前來。
袁尚陣前。
逢紀看到敗兵,雖然不知其中緣由,還是故而沉心,當即呼道:「顯甫,須改了計略,勿要顧著北處,那張燕不一定會從北方前來,當務之急,要先擊潰了張郃。」
時辰緊急,逢紀連著語氣都變得鄭重,沒有先前以公子喚袁尚,只以表字稱之,顯是不想留與袁尚商量的餘地。
袁尚心中本有猶豫,不知如何做處,眼下張郃勝了一陣,若是趙雲、張燕擊破了麴義,怕是自己這一軍,必會一敗塗地,增援麴義,與張郃交戰,亦或是拒守營盤,皆沒有定奪,慌亂之下,難有先前從容。
聽到逢紀說出,當即醒悟。
對啊!
張燕他們不一定會來啊,就算是來了,麴義一部也會為自己阻攔時辰,眼見張郃不過千餘人,且方才戰過一陣,力氣定然有所不濟,自己這營盤中,還有五千步卒,破了張郃,甚至取了張郃的營盤,勝負尚未可知。
袁尚心中有了定計,知君情緊急,容不得遲慮,當下振臂高呼,道:「我們人數占著優勢,先隨我殺退了這敵人,若有後退者,誅連親族!」
袁尚雖倨傲,本身亦是有些才學,否則也不會讓逢紀等人盡心輔助。
眼下,袁尚身先士卒,當先衝出營盤,這等作為,立時讓身後隨行士卒,散去了疑慮,士卒視野見到,正如袁尚所說,張郃新戰了一陣,人數佔了劣勢,以命搏軍功,此時不去,正待何時,便是連著潰敗逃竄的同僚,亦是沒有關注太多。
營中士卒,呼嘯而出,此戰袁尚求勝,沒有如尋常那般,以持盾著為先,後方接以步卒,這一支步卒,如同出欄的猛獸,顧不上什麼防備,所向之處,唯有張郃一部。
居遠處的張郃,看到袁尚也算果決,竟沒有采守勢,便想要挽回敗勢,張郃知曉,方才勝了騎兵,已經達到了目的,眼下麾下之兵,正合了一鼓作氣,再而衰,迎面對上袁尚,怕是免不了敗退,然而,眼見袁尚已帶人衝出一半距離,張郃的目光絲毫沒有看向袁尚,而是一直望著北方。
忽而,看到視野盡頭,有了一線黑色,雖然近乎黑色斑點,只從其速度和行進隊形來看,這應是一支騎兵,此去向北,除了趙雲的那一支騎兵,再無旁人!
張郃當機立斷,胸腹中氣十足,沉穩喝道:「前方援軍已到,餘人隨我衝殺一陣,破袁尚只在今朝!」
大戟兵與張郃心意相通,旋即隨著張郃向前衝去,縱然身在其中的那些士卒,有些怯戰,終究身在勢中,不能力持,唯有尾冀張郃一部,正面與袁尚五千士卒,如同洪流般撞到一起。
士卒以肉相搏,拼的是血性與勇決,四周所處,幾乎沒有安身之所,縱然有些武藝,若不是一流境界,難以顧著四面八方周全,維繫性命,不過是一口拼殺血氣罷了。
在張郃破了袁尚騎兵時,趙雲已經引領騎兵先行,離著張郃、袁尚戰陣處有十幾里,在騎兵全速之下,不過片刻之間。
迎面所至,趙雲見到了麴義引著先登營以環聚之勢,顯是要以步卒迎戰趙雲騎兵,這番情形,更讓趙雲堅定,怕是張郃真的出營與袁尚交鋒。
趙雲不是一心求勝的莽夫,騎兵占著極速,根本沒有與麴義相觸,只打了個轉,在百米開外,繞過了麴義,再向前而行。
麴義為步卒,早做好了迎上騎兵沖勢的防備,可是,先登營雖勇決,人的雙腳如何能趕得上馬兒四蹄,而且,步卒對上騎兵,最要緊的是陣形不亂,若是麴義追了上去,被趙雲返身回擊,更沒有絲毫勝算。
麴義等待片刻,見到趙雲揚長而起,心中頓覺不妥,也顧不上阻擋未至的張燕一部,眼見趙雲身影漸去,終究擔心袁尚安危,再一聲令下,引著先登營,尾隨趙雲,欲要返回大營。
趙雲的及時趕來,也就讓袁尚的背水一戰,成了腹背受敵的兩面夾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