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八 離行

沒有等趙雲說話，隨同趙雲的羌人頭領，一手將逢紀丟在地上，但聽得逢紀悶哼一聲，雖身上疼痛，亦是不敢多叫出聲響。

「屬下見過少族長！」

連著羌人頭領身後的十數人，盡皆以奇怪姿勢，俯首對麴義行禮。

「你們…..」

麴義渾然沒有想到，竟能在此處再見到當年的麾下，那時麴義在公孫瓚中軍被趙雲所破，隨後麾下被趙雲俘虜，其時麴義曾向袁紹懇求，贖回自己這一軍，非但無果，反讓袁紹生厭，在袁紹看來，身為士卒，應為死戰，若是能投降一次，便能投降二次，降卒要來何用？

隨後，趙雲與王烈去了上谷郡，麴義蟄伏自練就一軍，倒是逐漸將這些羌人遺忘了，眼下忽而見到，更多的，是麴義心中的愧疚。

羌人頭領倒是平靜許多，既而道：「少族長切勿挂念，我等如今隨同天將軍，眾夥伴多有了家室，只是，不能再跟隨少族長復滅族之恨了。」

「也好！也好！」

麴義心中多有苦澀，終究是自己不堪，從西涼隨他遠逃的一千餘人，如今剩下的，大抵只有眼下這些，當前曾想過行師復仇，而今這般田地，亦如痴心妄想了。

「謝過趙將軍善待我這些夥伴！」

麴義對著趙雲，幾近齊腰，以施謝禮。

待到麴義起身，趙雲抬手道：「麴將軍不必如此，你我各自為主，只以軍令行事，今日，我帶達魯來見你，一是讓你們見了一面，二是想問問，達魯故地在何處，若是有朝一日，我好送他們屍骨回去安葬。」

此故居不是生長之地，而是羌人祭祀告天之所，其意義等若是匈奴人的王庭，素來只有族長知曉。

麴義忽而抬起頭，遲疑片刻，虎目中隱然有些紅色，道：「達魯一部受我牽連，此是麴義一人之過，此去令居向北，我這有一張地圖，若是…..還請趙將軍收好，麴義無以為謝。」

麴義撕開胸口衣襟處，從縫著的衣甲中取出一張輕透的皮質，雙手遞給趙雲，這番姿態，多有恭意。

趙雲亦是雙手接過，沒有立時查看，繼而朗聲道：「麴將軍，此事已了，你等速速追尋袁尚去吧。」

麴義也不耽擱，讓麾下人放下了軍械，再回身朝著趙雲拱手，帶著這一千多先登營軍，就此而去，而逢紀被羌人頭領放過，亦是不聲不響的跟著麴義，一同南向。

張燕與張郃，就在一旁看著趙雲與麴義交談，到了最後，張燕才有所醒悟，原來趙雲這一支羌人為主的精兵，竟然是降卒練就。

張燕一直以為，這支在塞外縱橫的騎兵，是趙雲多年磨練，且這些人對趙雲忠誠度極高，可那曾想到，這些羌人，實則是趙雲單槍匹馬捉來的。

歷來降卒，用起來要特別小心，尤其防範反水，甚至炸營，就算是能用，也不能當作親隨，為的就是怕有什麼變故，可是趙雲此舉，著實有些厲害了。

在張燕的追問下，趙雲言道麴義也算是一員良將，若是說起來，趙雲還要感謝麴義，隨同趙雲的這些羌人，先成步卒，后成騎兵，甚至趙雲藉此領悟了軍陣氣象。

望著麴義離去方向，張燕不由得有些懊悔，若真如趙雲所說，捉了麴義的兵馬，能夠對軍陣氣象有所領悟，張燕不免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要不然，我也捉一些試試？

不過這等念頭，轉瞬即逝，蓋因清掃戰場的事，已經大體結束，這一戰，趙雲部和張燕部，沒有一人損傷，而張郃以弱兵，一戰破袁尚，實居首功，至於封賞什麼的，張燕卻是沒有什麼資格，好在張郃亦是沒有追問，只說自己受了劉策號令，繼續在此處看守，今日所獲，便讓張燕返回新州時，順便帶回燕國，依著歷來規矩，交給李儒商隊處置就好。

為了穩妥起見，在張郃所部，又滯留了兩日，到了第三日，趙雲才與張燕，帶著所獲的戰馬，物資，沿著官道，直向燕國，至於糧草什麼的，除了隨身攜帶，盡皆留給張郃。

張燕有意向幽州各郡縣宣揚破了袁尚，行軍路上，旌旗招展，煞是威風，為的是震懾那些在張郃與袁尚對峙時，與袁尚私下勾結的世家豪族，依著張燕性情，這些人就算殺了，也就殺了，只是尋思劉策對世家的態度，至今仍然沒有定奪，為免得影響了劉策的部署，權且將這些罪狀記下來，日後再加倍奉還。

將貨物放置到燕國，雖然李儒不在，有郭嘉親手操持，張燕、趙雲也就安心北上，而且沒有了這些拖累，行軍速度上，又能提高几成，盤算著只需兩日路程，便可返回上谷郡、新州之地，未曾想到了漁陽郡接臨，卻有人將張燕攔住，顯然是等候多時。

張舉一臉的優渥之色，親自攔住張燕，未語先笑，道：「張刺史，張大人，屬下在這裡恭候多時了！可算是把張大人等來了。」

張燕知張舉受命在漁陽郡，雖見過幾面，卻不甚熟知，更說不上什麼交情，眼見張舉攔路，心中覺得耽誤了行程，立時有些不喜，正色道：「張舉你不在漁陽戍守，在這裡做些什麼？還有，張白騎他們，可是有了消息？」

「回大人的話，這張白騎前些日子，已經返回了新州，至於我在這裡等著大人，也是受人所託，先前我已與奮威將軍說起過，漁陽郡有一女子，名喚作趙愛兒，有神仙之術，與大賢師便有所往來，此間正是趙愛兒想要見過大人。」

聽聞趙愛兒的名姓，張燕臉色才變的凝重，有傳聞這女子與張角一般，得了天機，隨後只在幽州佈道，倒是與黃巾軍沒有什麼衝突，張燕只是不明白，趙愛兒怎麼在這個時辰想要見自己。

張燕忽而沉吟，再抬頭問道：「此事，你確與奮威將軍說起過？」

張舉愁眉苦臉，滿是不情願，道：「哎！大人，屬下哪有這個膽子，便是連著尾敦大人，也提前說好了，這趙愛兒素來隱居，在漁陽郡多有些教眾，對於我們這些戍軍啊，也是一直支持，我尋思，她與大賢師，有些故交，或許這教義上能相互參詳，哦，若是大人不想見她，我這就回去跟她說上一聲，也好不耽誤大人的行程。」

見著張舉要返身，張燕揚手止道：「且慢，我這就隨你去見見這女子。」

當即，張燕先與趙雲說過，讓麾下人暫且休息片刻，張燕才隨同張舉去見過趙愛兒，不過半個時辰，張燕折返回來，從面色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來。

重新行程時，張燕隨行又多了一支隊伍，卻是馬倫押送著製作好的弓弩、軍械，正好一同送往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