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五 此處無聲,已知彼意
欒提於夫羅本是南匈奴單于欒提羌渠之子。
中平四年,張純裹挾鮮卑兵鋒過幽州,朝廷為了討伐張純,舉以利情,向匈奴借兵,其時南匈奴單于羌渠一則為了漢室朝堂的利誘,二則為了與漢室加深些情誼,單于羌渠派遣其子於夫羅帶了騎兵援助漢地,張純之亂尚未安定,次年南匈奴內部起了政變,於夫羅之父羌渠被殺,須卜骨自立為單于,這始讓於夫羅有故地不能歸還。
隨後於夫羅報與漢室朝堂,劉宏一看,羌渠因為幫自己平亂,派出了麾下騎兵,導致被人殺了,若是算起來,大抵等若劉宏是幫凶,於是乎劉宏對於夫羅格外愧疚,本想對於夫羅做些補償,奈何劉宏自身病危,自家後事尚且不能安定,哪有心思去管著於夫羅。
然後,於夫羅被悲劇的擺在了檯面上。
自此,於夫羅盤踞在上郡、西河,北至五原、朔方,時而與白波黃巾軍夥同,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想白波谷的郭太等人,身為漢人,尚且衣食無著落,於夫羅的處境,更為凄慘。
先時,在郭太的引薦下,於夫羅歸附了袁術,只是南匈奴畢竟離著袁術太遠,袁術也不可能管南匈奴的內事,正好楊奉落了袁術的臉面,便在袁術惱羞成怒下,勒令於夫羅與涼州馬超,一同誅了楊奉,權且當作見面禮。
對馬超來說,殺了楊奉,是為了功勞,而對於於夫羅來說,所向的唯有楊奉隨行的白波黃巾軍百姓,在匈奴的傳統理念中,人口才占著第一,有了人口數量,才能有多的騎兵,增強自己勢力。
無奈馬超過於自傲,根本不屑與於夫羅連兵,更是出手敗退了於夫羅麾下的勇士,才讓於夫羅不甘退後,這些時日,於夫羅一直在遠處徘徊。
待到探子回稟,馬超退兵而去,馬超隨行的騎兵竟是沒有什麼折損,看起來似乎與來自上谷郡的劉策有了什麼協議,於夫羅略一盤算,心中有了決斷。
想劉策不過一千騎兵,而隨行去了幽州的百姓,怕是有數萬之眾,只要擊潰了劉策,楊奉的白波谷百姓,還有黑山百姓,多半會成了於夫羅的戰利品。
而且,數月之前,烏桓部蹋頓便尋過於夫羅之弟呼廚泉,意欲搶佔張燕領地,將其治下百姓瓜分一空。
與馬超對峙時,於夫羅麾下只有千餘人,才會忍讓妥協,以於夫羅單于身份,如何能吞下這口心氣,如今借調,已近乎五千眾。
既是馬超僥倖逃了,那就換劉策這個將軍來當做獵物吧!
於夫羅迎風獵獵,目光如狼一般,盯著前方,口中舉以號令,今次所獲,不管是漢人奴隸,還是錢銀貨物,全歸個人所有。
隨著於夫羅手臂揮舞,這南匈奴的騎兵軍團,如同潮水般向著雁門涌去。
因於夫羅果決行事,從一開始,便打定圍獵心思,沿途之中,沒有設置探馬之屬,是以,當劉策得知於夫羅帶人來襲時,根本容不得什麼迂迴的餘地!
得了消息,沿途故做與劉策、趙雲攀些交情的楊奉,臉色變得慘白。
正是楊奉親眼見到馬超與於夫羅鬧翻,於夫羅引著匈奴騎兵退卻,隨行於夫羅的,不過千人。
趙雲與眾人擔保,馬超絕不會捲土重來,正好隨行護著百姓,前往新州之境。
此時,受了劉策聲名的白波黃巾軍百姓,還有黑山黃巾軍百姓,數萬人成隊成列,浩浩蕩蕩的向北方行進。
「將軍,我可發誓!我沒有看錯,匈奴人,原本只有不足千人!」
楊奉驚慌著,又扯著徐晃,道:「公明,你來給我佐證,我們看到的是不是匈奴人只有少些。」
徐晃臉面多有嚴肅,此時無暇看著楊奉臉面,沉聲道:「我所見,這匈奴人,絕沒有眼下之多。」
趙雲聽罷,眉頭凝固,旋即釋顏,再昂首與劉策正色道:「仲業以為如何?」
劉策心知,縱然趙雲在徵詢自己意見,其實眼下趙雲這番沉穩氣勢,已是打定心思應戰。
縱然先前劉策、趙雲曾襲滅了零難近萬人部落,可那是攻其不備,劉策一行人佔盡了優勢,而眼下,卻是實打實的迎擊。
此時,情形危機,容不得劉策猶豫些,當即,劉策偏過頭來,望著徐晃,拱手道:「楊兄,徐兄,今日我與子龍,阻了於夫羅追兵,還請兩位代我護著百姓,去了新州。」
徐晃挺身而立,依著軍禮,執手道:「徐晃聽令!」
聽了徐晃回應,楊奉才回過神來,亦是學著徐晃模樣,道:「楊奉聽令!」
劉策舉目望向西方,視野盡頭,依稀可見黑色斑點,以騎兵極速,怕是不肖片刻,就要衝到近前,倘若要應敵,自然不能讓匈奴騎兵靠了近前。
當下,劉策與趙雲微一點頭,此處無聲,已知彼意,兩隊騎兵,如突出的綢帶,分出隊列,直向遠行。
待到劉策、趙雲離去,楊奉慌忙扯著徐晃,道:「公明啊,你快些讓人通知了前後,告知這些百姓,讓他們不要慌張,加緊些步子,我們也好走的快些。」
豈料,徐晃蹙著眉頭,望著劉策趙雲身影,漠然不語。
楊奉還以為徐晃受不得驚嚇,怕是魂不守舍,無奈的喚過士卒,大聲道:「你給我聽好了,快點…..」
此時,徐晃伸出手臂,一把將楊奉推開,再捉住哪士卒臂膀,朗然道:「傳我號令,讓士卒在此聚集,再傳令百姓,有想要守衛家眷的,來取過刀槍,可隨我與匈奴人拼了一陣。」
那士卒看了看徐晃,再看了看楊奉,顯是不知聽誰的號令。
「徐晃!你莫非是瘋了!你自去尋死,如何要讓我士卒隨同。」
楊奉氣極敗壞的指著前方,道:「你睜大的狗眼,給我好好看看,哪可是匈奴的騎兵,我們的戰馬,早借給了百姓搬運物貨,以步卒去跟騎兵拚命,豈不是自尋死路。」
「嗡!」
徐晃抬起手,一柄巨斧壓在楊奉身前,而徐晃目色絕然,冷哼道:「我徐晃是七尺男兒,縱然聲名不堪,也絕不會做了逃兵!我等的性命珍貴,那奮威將軍劉策,趙雲他們呢?他們這兩隊騎兵,堪為精銳,今日一戰,怕是連性命都不能保住!這些百姓是我等同僚,與此二人沒有什麼瓜葛,如此之下,明知兇險,還是捨身前去,楊奉,你是徐晃上官,原能以下犯上,只是,今日,你再敢說一個不字,徐晃此時,便會取了你的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