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8她生者23 替代品
「先殺害好友春蘭,再殺視你如親姐妹的曼娘,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離落眼中帶笑,言語卻冰冷至極。
「她為了一個男人自暴自棄、自甘墮落,她不是一直想投河么,我只是遂了她的心愿而已。」殺春蘭已成事實,足夠治她的罪,春草不再遮掩,終於露出屬於她的本來面目,冷酷、自私、嗜血。
「所以你就將她放在浴缸里?」里宰再拍驚堂木。
「呵,里宰大人有何用,到現在連浴缸里死的是誰都不知道!」春草起身,不屑冷笑道。
那日,在醉鄉樓曼娘被書生調戲,稷蘇出面相救之後,曼娘因識得稷蘇女子身份,為借趙響山的勢,將其帶入房中,這在以為稷蘇是男子的春草看來,曼娘這是墮落軟弱的。
稷蘇走後,曼娘綉著香包與春草回憶起與杜生的種種,更加堅定了她對曼娘的看法,為一個男人糟踐自己,明明有著大好的日子可以過,卻不知道反抗,一步步墮落,真想著死,想著男人,所以趁其倚窗望月時,將其殺死,毀容,為製造自己不在場的證明,將屍體泡入藥水中,加速屍變后投入河中。
「在曼娘死後,為她換衣裳時,還不忘在她掛上她專門為你繡的香囊,你可真是心思縝密、冷血無情啊。」離落再次諷刺道。
「她吃得飽穿得暖,卻為這麼個男人,要死要活出賣自己的身體,一年多了半點長進沒有,難道不該死嗎?」春草全程狠狠瞪著,被人強按著仍舊不斷嘶吼著「你為什麼要殺她的杜生。」
「日子是人家的,人家要怎麼過,要為誰要死要活,那是人家的事情,干你屁事!」離落可不是重華,要講什麼君子之風,對人要分男女,不滿意就是不滿意,表現的明明白白的,並且有那個本事表現的明明白白。
「你殺曼娘並不只是因為這個。」稷蘇凝視春草,眼神直擊靈魂深處。
「我不為情,不為財,還圖她什麼?」
「你圖她的臉!」稷蘇雙手重重拍在春草的肩膀上,繞過她,分析道,「你剛剛說的那些只是你自己說服自己下手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醉鄉樓的婆婆認識春蘭,並且相熟,你即便已經設局毀了她的眼睛,仍舊在她面前破綻百出,你擔心自己身份暴露,急需找到下一個身份。曼娘與你身材相仿,常與你單獨待在一起,你既好下手,又方便偽裝,所以你才選了她。」
「哼,如果是這樣,我什麼不直接殺了老婆子滅口?」
「因為老婆婆身邊有狗子,你沒有下手的機會。」稷蘇轉身,「而且你剛好被程夫人與熏兒辱罵過,想做主子!」
「你怎麼知道?」
「看來,我猜對了。」她只押准了程夫人一定是責罵過她的,熏兒是她憑感覺押的,看春草的反應,她押准了,那後面的故事也就不難理順了。
稷蘇碰見還是春蘭的春草那日,春草幫曼娘取衣裳之前,在脂粉店取脂粉時,先是被出店的程夫人撞到,將其責罵了一番,後來幫朱雪心來問胭脂的熏兒插隊,兩人口頭上爭辯幾句,最後熏兒獲勝,先得了答案,春草再拿到脂粉,春草對此耿耿於懷,所以稷碰見她時,她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她不是覺得自己的主子很了不起么,那就為主子死好了。」
那日,朱雪心去南書齋赴趙響山的約后,熏兒與杜生在家閑聊中,無意透露出朱雪心當年是假懷孕騙婚的,杜生暴怒之下,衝到醉鄉樓曼娘的房間,質問已經扮成曼娘的春草,為何殺害曼娘。
「這男人有多假,看見曼娘的屍體認都不敢認,跟妻子吵架了倒是來找她了。」春草再次為曼娘不值,試圖說服自己結束曼娘的生命沒有錯,稷蘇淺笑並拆穿。
果然,屍體被打撈上來的時候,杜生就已經憑藉腳鏈的紅繩認出了曼娘,所以才會臉色發白,幾乎嘔吐,也難怪後來「曼娘」死在浴缸的時候,他雖然暈倒卻面色紅潤、呼吸均勻。
「所以你用去曼娘的姐妹情,去騙他,讓他幫你?」
「是啊,我就說了個曼娘因為初夜給了別人,羞愧難當,不想活了,讓我在她自殺后取代她的身份好好活著,他竟然信了,你說蠢不蠢?」春草大笑著後退了幾步,稷蘇在咪成一條縫的眼睛里看到了令人諷刺的感情。
兩人的談話,被晚一步到的熏兒聽到,並聲稱要去報官,杜生阻止不成,扭打間,手上之前要拿著準備為曼娘報仇的匕首劃到了熏兒的脖子,兩人雙雙倒地,一人因為受傷,一人因為驚嚇。
「熏兒的聲音驚動了其他客人,所以你放了火,轉移視線。」里宰大人再拍驚堂木。
「我是想轉移視線,那火卻不是我放的,連老天都覺得她該死幫忙呢。」
熏兒掙扎著要往外逃,春草揀起杜生落在地上的匕首,再補一刀,因為時間不夠換衣裳,所以只脫了屍體的中衣和外衣給自己套上,將其拖入浴缸中,往裡面到了幾桶水泡著,洗了地板和浴缸內側的印記,卻忘了曼娘的浴缸平日不用,外面也沾滿了灰塵,更忘了自己穿的是熏兒的外衣,后腰處有沾了杜生手上的血跡。
「所以你因為愧疚給她蓋了帕子,還是把假的熏兒也就是連殺幾人的兇手帶回了家中?」杜生如此懦弱的一個書生,竟然可以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將連環殺人兇手留在自己身邊,也真的是足夠有勇氣的。
「我一無所有,殺一個人是殺,兩個三個人也是,我坐牢也賺了,但是他……朱家的乘龍快婿,老頭子死後可是要繼承家業的,豈能坐牢?」
「既然相安無事,為何你要再對我女兒下手?」朱老爺坐在旁邊聽審一直一眼不發,到熏兒死,春草進入朱府,終於提出第一問。
「因為她該死。」
朱雪心對待下人一向不好,小打小鬧乃是家常便飯。因為杜生知曉了當年騙婚的事情,對朱雪心不理不睬,朱雪心對下人的大鬧變本加厲,春草扮的是她的貼身丫鬟熏兒,自然免不了被挑刺兒。
春草雖從前也是丫鬟,但曼娘待他和善,如同姐妹,自然受不了朱雪心的氣兒,一邊燒水一邊抱怨,「懷孕都是假的,誰知道後面的流產是不是假的,等我去告訴杜生,看你還有好日子過。」
「你說什麼!」
朱雪心進廚房剛好聽見這一句,抄起手上的雞毛撣子就要打人,春草情急之下,用手上墊燒水壺的毛巾,捂住其口鼻,直到完全不能動彈,跑到杜生書房,商量如何毀屍。
「你就為不吃那半年的牢飯,眼睜睜看著女兒你的妻子去死,還幫忙掩藏?」朱老爺仍出手中茶杯,茶水撒了一地,杯子正好砸在杜生的額頭上留下一個雞蛋大小的包。
「不是這樣的……岳父大人。」杜生不躲,似乎也不覺得疼,直其身子,好像又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再次跪坐下去。
「你告訴他了朱雪心假流產的事。」朱雪心假懷孕騙婚杜生本來就氣,春草再根據推測來個假流產,氣在極短的時間內快速演變成一種需要報復的恨,所以他才會同意幫忙。
見杜生點頭,趙響山癱坐在地,流水泉涌而下,「雪心婚前懷孕是假的,但流產是真的,你們成親那夜,你喝多了酒,把她當成了曼娘……」
朱雪心成親之前就說了有孕,杜生自然不可能與她行同房之事,婚後那麼短的時間內高調流產,稷蘇也以為,是為了捂著假懷孕的事情,順便再次加固拴住杜生的心,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所以你先以朱雪心的身份借著扔舊衣服將屍體帶進廚房,再出來命人抽干太平缸的水,再換回熏兒的臉去取胭脂,回來再去假借去廚房朱雪心放火毀容換臉是嗎?」
「是,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誰料你是個會醫的,看出了我在裝病,還跑到屋裡來試探。」春草對稷蘇打破自己完美的計劃十分不滿。
「錯,我即使不幫你把脈,仍然知道你不是真的朱雪心。」稷蘇不知道春草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自己的計劃很完美,也許只是因為愛的人參與了自己的過程,幸福感使人麻痹了理智吧。
「你騙人。」
「還記得那盒兒胭脂么?」對比激動的春草,顯得稷蘇無比沉著冷靜,「那是盒好胭脂,在家的朱雪心上有香味兒,拿過它甚至可能偷偷試過它的熏兒身上卻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
「你……」春草滿臉不可置信。
「沒錯,我的鼻子很靈。」竟然有人靠聞味兒查案,別說春草,稷蘇自己要是聽到普通人這樣說,也不會信的,但她是鼠族不是普通人。「準確的說,真正懷疑你不是朱雪心的正是那盒兒胭脂,而不是把脈。」
「呵呵,惡有惡報,這都是命。」聽得這裡趙響山大小起來,有一種朱雪心大仇得報的快感。
「肅靜。」里宰大人再拍驚堂木,「書生怎麼回事?程夫人又是怎麼回事,他二人又是怎麼回事?」
「我累了,不想說,想知道自己查。」春草笑的極為諷刺,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不把里宰放在眼裡。
堂外聽審的群眾無一不對其指指點點,辱罵的,抱怨的皆有,春草雖閉著眼,稷蘇知道那些話會全數進入她的耳朵,將那顆柔軟惡毒的心變得更加堅硬。
以惡制惡,終會成為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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