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3雅馴書院6斷情
「爹,你怎麼來了?」雲袖從青玄身後,疾步而出,撒嬌迎上來人。
「哎喲,我辛苦養大寶貝女兒,天天跟著別的男人走南闖北都樂呵呵的,幾百年才見一回親爹反倒不高興了?」
來人正是雲逸山掌門雲無涯,年過半百的之容,精神奕奕,衣著打扮和凡間算命先生,卻總能讓人想見鄉野村夫,散發著慈父的榮光。
「爹,又拿女兒打趣。」雲袖被說得紅了臉頰,尾音拖的老長,挽著雲無涯於主位坐下,殷勤的往桌上的杯子里摻滿茶水,告狀似的道,「師傅前段時間一直在外雲遊,我也這兩天才見上面呢。」
「天天圍著女人轉的男人沒出息,袖兒挑了好夫君,要多支持才是。」雲無涯半喝著茶教育自己的女兒,眼睛卻是盯著安然立於三步之外的青玄。
青玄著昆吾赤邊白衣,腰間掛著破山劍,坦然接受老丈人的打量,微微施禮。
「哦。袖兒去看看那可惡的黑貓,順便點些吃食來,爹爹與師傅好好說話。」雲袖識趣的提出告辭,經過青玄身旁時回頭朝目送自己離開的父親,露出天真的笑容,歡快的離開。
「坐。」青玄聞聲朝旁邊空著的主位過去,淡然坐下,才聽雲無涯詢問,「進展如何?」
「順利。」青玄將雲無涯進屋之前自己未喝完的半盞冷茶填滿,滿意道,「有意外收貨。」
「你的私人恩怨我不干涉,但大計劃不能變。承諾不變,該支持的我會盡數支持。」雲無涯已經換成了一副狡黠商人模樣,眸子里冒著算計的精光。
「這個自然。」
「你跟袖兒的婚事已經拖了四百多年,不如先舉行個小小的儀式,正好我跟流波的掌門都在也好做個見證。該了結的也都了解了,這樣才能無後顧之憂。」雲無涯的話看著是建議,實則是威脅,青玄不會不懂,只是礙於相互關係,不得不盡數應下來。
「當然,只是儀式一事還是得聽袖兒意見,您也知道她一向講究排場,恐儀式太小讓她失望。」青玄淺飲那本半冷不熱的茶,像是滋味不錯,將杯具放回之後還是享受的樣子,「昆吾掌門娶妻,雲逸山掌門嫁女,也算修仙門派中大事,有需商榷的地方岳父大人大可提出,小胥一定照辦。」
青玄乃一派掌門,所娶既是自己的弟子又是一派掌門之女,自然修仙門派中轟動的大事,雲無涯說是小儀式舉辦,不過是側面提點,自己寶貝女兒是斷不可能不告知天下,偷偷摸摸嫁為人妻的,青玄的話既表明了自己一定會娶的立場,又委婉展示了事事以雲袖意見為先的好丈夫形象,自然對這位未來女婿的答案滿意至極。
「師傅,你在嗎?」
稷蘇下雖然靈力受限,功法不得使用,但好在葛陌村裡崑崙並不遠,當晚便趕到了青玄借住的農家小院,越是靠近,對見面的期待裡面夾雜的不安越清晰,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記住你的承諾。」二人聞聲推門出來,臨分別前,雲無涯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既不之外佯裝空氣的稷蘇。
「師傅。」待雲無涯走後,稷蘇歡快迎上自己師傅心裡的不安情緒被重逢的歡快一掃而空。
「出去說。」自己一手養大的小老鼠,幾百年不見,靈秀依舊,新長了兩顆虎牙,俏皮柔美之色重生,出落成一個小美人來,青玄只是輕輕一眼,把著稷蘇的手腕,將人帶到院子外面的小樹林里,「你的靈力被封了?」
「嗯。」稷蘇揉捏著剛被青玄握過手腕,滿不在乎道,「沒關係,我現在崑崙,不會功法也不會有危險,你放心。幾百年沒見到你,上次匆匆見了一面話也沒說著兩句,師傅你知道我都想你嗎?」
「你既已離開昆吾幾百年未歸,如今又上了崑崙,這聲師傅以後不必再叫,崑崙乃仙門之首,多少人窮盡一身而不得人,你既已去了便好好學習,早日修成所願。「
以前每次稷蘇從其他門派歷練回來,講述期間的見聞趣事,青玄也常說些話酸她,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面無表情說著這一番絕情而真實的話,也不知道是該信還是應該像以往一樣撒嬌,稷蘇邁向青玄的每一步都如千斤重。
「師傅你怎麼又說這樣的話了。」稷蘇想著去牽青玄的衣袖,剛摸到邊,便被青玄疏離躲開,先前心裡不安更甚,依舊選擇那絕情的話當做是從前的酸話。「你怎麼了?」
「你喜歡我這件事也到此為止。」
地上的落葉被稷蘇的腳步踩的沙沙作響,像落雪,將稷蘇的一顆星冷凍結冰,偏偏那個說著絕情的話的人,面上還無半點不舍之色。
「明明都好好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稷蘇咆哮著質問,眼淚無聲泉涌而出,「你說心悅我,我便唯你命是從,對著那些無趣的笑呵呵,生怕忤逆了你讓你不高興。你說我誤會了你的心思,你有婚約的人是師姐,對我只有師徒之情,便乖乖退到弟子的位置,只當我自己讀書太少,會錯了」心悅」二字的意思。現在你又說不要叫你師傅了,那我叫你什麼,青玄嗎還是昆吾掌門?」
稷蘇越說越委屈,豆大的眼淚奔騰不止,青玄側頭看向她,最終仍是半分半分未動。
「你以為我願意離開昆吾,離開你嗎,我是被雲袖推下山崖的。傷好之後,我以為雲袖已經成了昆吾的女主人,她與我平日就不對付,回去了還能有我的若身之所嗎?「
「夠了,雲袖是我未來的妻子,昆吾未來的女主人,我不想再聽到詆毀她的話!」青玄看著稷蘇眼神凌厲,警告意味十足。
詆毀?他竟然說是詆毀!
雲袖的什麼品性,他比自己還清楚不過,他竟然為了維護他未來的妻子,昧著良心說出了「詆毀」二字,冷凍的心被鋒利的刀劃出一刀口,血流如注,她卻很想笑,因為太疼,擠不下下眼淚來。
「我答應你,你我就此一刀兩段!」稷蘇堅定的抹了一把臉上淚痕,撿起地上的樹枝在空中一分為二,「不管你是怎樣,我是清楚明白的喜歡過你,但以後不會了,我喜歡你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看在相識的緣分上也好,昔日的師徒情誼上也罷,或者同情我上千年的痴心妄想也行,請你把黑貓留給我,他對我很重要!「
「他在雲逸山才是最安全的。」青玄停下離開的腳步,眼眶緋紅,寬袖中手背青筋暴起,只是片刻,望向叢林深處的眼睛,堅定離開。
他從未想過要黑貓的命,親自出面只是為了順理成章的將他送到雲逸山,因為他的命對雲逸山來說太金貴,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護著。
稷蘇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跌坐在鋪面落葉的地上,嚎啕大哭,樹上的葉子跟著那哭聲沙沙作響,為哀傷的曲目添上惱人的伴奏。
「向別人的夫君表達愛意被拒,你有臉哭?」雲袖迎面而來,臉上帶著得意的笑,「跟我搶男人,也不看看你什麼貨色!」
「我不想跟你打架。」稷蘇起身拍掉屁股的上的落葉,經過雲袖身旁時冷冷道。
雲袖一把抓住稷蘇的胳膊,大笑道,「你不是不想,是打不過吧?!」
「你一開始就在這裡?」稷蘇也不掙脫,由她拽著,心裡生出一絲卑微的希望來,他剛剛是看到了雲袖,才故意這樣說的嗎,那些話是不是並不是他的本意?
「你向我夫君表白的時候,他正跟在我眉目傳情,怎麼樣刺激吧?」雲袖緩緩靠近她的耳朵,得逞的笑聲在稷蘇的耳邊盤旋,「還有更刺激的,你知道為什麼黑貓在雲逸山才是最安全的嗎?因為他要找的人是我,怎麼樣現在想跟我打架了嗎?」
「為什麼?」雲袖自幼雲無涯寵著,上昆吾之後是青玄寵著,比其他弟子是驕縱蠻橫些,但畢竟是掌門之女之妻,大體上還是有仙門精英的樣子,稷蘇想不通她為何會做這種背後挑起兩族相殘的小人行徑。
「不為什麼啊,好玩唄。」雲袖拔出赤銅劍,食指輕輕滑過刀鋒,像劊子手行刑前擦拭沾滿獻血的砍刀般,眼裡跳動著嗜血的慾望之火。「怎麼辦,你現在想跟我打架,我卻不想不要奉陪了。」
突然!她將劍直指稷蘇的脖子,然後慢慢移動到稷蘇的臉頰,用極其輕蔑語氣道,
「我倒想看看划花你的臉,你還怎麼勾搭男人!」
「你輸了!」
稷蘇未有半分躲閃,眼神堅定的望著拿劍指著自己的天之驕女,明明什麼都有,卻什麼都不看到,在假想敵身上找自信的時候,就已經全盤否定了自己,一個自我否定的人,真正是敵人就是自己本身,這樣人又怎麼會贏。
「你現在靈力全無只能任我拿捏,師傅不要你了,你的同類同貓族追殺,馬上,你這張才剛剛變得能看的臉會變得奇醜無比,你是說是你輸了還是我輸了?」明明眼前的這個人如同垂死掙扎的螞蟻,卻偏偏擺出一副勝利者的驕傲姿態,雲袖差點被她的話帶跑,垂直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不要被稷蘇的花言巧語欺騙,才回過神來。
「你這一輩子都贏不了我。」稷蘇見著她手上的小動作,輕蔑一笑,「你今天划不花我,我改日一定送你一朵大菊花來回報你這麼多年的「照顧」你信不信?」
「我現在就花了你!」雲袖銀牙咬得咯咯直響,稷蘇反倒沒事人一樣,做了個請的手勢,睜眼直視迎面而來凌厲劍氣。
她這一世,無所事事混了上千年,在乎的人都已離去,生與死,對她來說不過一個字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