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滄海一聲笑

沒過一小會，面試官劉夏便是催促道：「你小子倒是快點啊，別耽誤我們的時間行不行？你要沒那個本事，趁早滾蛋，還能趕上二路汽車。」

汪國慶冷眼斜眯，語氣中夾槍帶棒，「到底是個萬年墊底王，這麼簡單的題，都要思考半天，真不知道你大學專業課是怎麼學的？讀書讀狗肚子里去了？」

吳卿憐雙手抱臂，目光在徐凌身上停留一會，正要移開的時候，突然發現，一直低頭不語的後者，竟是緩緩抬起頭，嘴角上掛著難以掩飾的笑意。

他在笑？

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莫不是氣瘋了？

不，不對！

吳卿憐搖搖頭，她能切實地看出，這種笑意不是生氣，也不是諂媚，而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自信的笑。

難不成這傢伙還真找到破局的辦法？

不，不可能！

不說時間沒過去多久，就是五分鐘全用完，依照如此寬泛的題材，哪怕換做音樂界的大拿，也只能束手無策，更甭說眼前之人，從來沒有受過關於聲樂的系統教育。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不可能完成！

在吳卿憐疑惑目光的注視下，徐凌竟是緩緩開口，唱了起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雖說徐凌沒有學過聲樂，但他腦子裡有個厲害的金手指，不僅可以給他提供歌詞，還能現場伴奏。

在慷慨激昂的BGM中，徐凌骨子裡的豪情便是一下子全部激發出來，此時的他，彷彿絕代的俠客置身於泰山之巔，披靡天下。

在我的BGM里，誰能是敵手？

於是，越唱越激動，越唱越豪情萬丈，氣蓋雲天。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一曲落下，餘音繞梁。

三位面試官，集體傻眼。

在徐凌唱第一段的時候，他們便是被身在高處、心卻坦然的強大氣場深深折服，腦海里更是自動腦補出兩位絕世高手，惺惺相惜的那一幕感人場景。

曲子的旋律先抑后揚，峰迴路轉，讓聽眾也隨著音樂的意象一步步陷入蒼涼和寂寥中。

更難能可貴的是，該曲的曲調簡潔悠揚，而歌詞也有一股宋詞的味道，透露著一股濃濃的俠士逍遙風，正好契合汪國慶之前的命題。

「好！」

從沉醉中回過神的吳卿憐，毫不吝嗇地為徐凌熱烈鼓掌。

她迫切地問道：「這首歌真是你原創的？」

徐凌微笑著點點頭。

吳卿憐又問：「這首歌的歌名可以告訴我嗎？」

徐凌假裝思考一番，道：「這首歌做的有些倉促，歌名一時半會想不到好的，暫且以歌詞的第一句命名吧。」

「滄海一聲笑？」吳卿憐一拍手，「倒是挺切合詞意詞境。」

徐凌瞥一眼汪國慶，故意問道：「不知三位老師，對我即興做的這首歌，有何評價？」

汪國慶躲開徐凌的目光，低頭不語。

劉夏沒有出聲，仰天看著天花板，好似那裡有什麼有趣的事物將他吸引。

唯有吳卿憐滿臉笑意，「這首歌聽來豪氣干雲，歌詞唯美，無處不透露著一股絕世大俠的瀟洒韻味，再加上你那略顯粗糙的嗓音，讓歌曲中的滄桑猶如過眼雲煙般明朗起來，怎一個好字了得。」

吳卿憐說到最後，激動有些面紅耳赤，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激蕩人心的歌曲，原來怎麼沒有發現徐凌竟然如此有才華？

抬手看一看腕上的手錶，吳卿憐紅唇微微張大。

這傢伙只用了三分鐘，便是作出這麼一首好歌來，簡直不敢相信。

「想必你們兩位也同意我的看法吧？」

吳卿憐笑眯眯地將目光轉向汪、劉二人。

此時，汪國慶的臉色很不好看，猶如吃了個蒼蠅般噁心，不過，他在心裡不得不承認，這首歌的確不同凡響，而且十分切題。

可以說，徐凌給他交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案。

當然，也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這首歌還算馬馬虎虎。」汪國慶捏著鼻子，認栽了，「不過，這只是第一關，後面還有兩關，你小子可別得意的太早。」

徐凌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只是眼眸中噙著的挑釁之意，難以掩飾。

儘管放馬過來，怕你不是葫蘆娃！

汪國慶給劉夏使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思索一會，劉夏開口道：「徐凌，你歌唱的還算馬馬虎虎，不過，做主持人不僅要會唱，還得會說，我思來想去，這第二關，便以詩詞詞為切入點，考一考你。」

徐凌面無懼色：「請便！」

劉夏笑道：「我是評書欄目的負責人，我們欄目最近在評講一檔歷史節目，不如，你替我們做一首古風詞，作為開場白的噱頭如何？」

旁邊的吳卿憐一聽這話，頓時覺得劉夏比汪國慶還會刁難人，不過，當她的目光落在徐凌面上時，後者卻是一副施施然的模樣。

只見徐凌開口道：「沒問題，不知道劉老師在這題材上，可有限制？」

吳卿憐沒好氣地翻個白眼，你這傢伙缺心眼吧，人家沒想起來限制題材，你倒好心給提醒。

汪國慶冷哼一聲，「自不量力！」

「呵，我倒是忘了這茬。」劉夏一拍額頭，「這首詞的題材倒是不做限制，但是，你必須得用菩薩蠻、浣溪沙、臨江仙這三個詞牌名中的一個作詞。」

好嘛！直接連詞牌都限制死，還做個鬼的詞？

吳卿憐無奈地搖搖頭，看向徐凌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

這番自不量力，肯定要栽跟頭！

汪國慶在一旁笑得合不攏腿。

好小子，叫你猖狂，等會做不出來詩詞，我再好好收拾你！

只是，當他見到徐凌幾乎不作思索，張口便是說出一首詞來，頓時驚得連下巴都快掉下來。

【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好！這首詞不輸之前的滄海一聲笑。基調慷慨悲壯，讀來只覺蕩氣迴腸、回味無窮，平添萬千感慨在心頭。」

吳卿憐還是第一個叫好，看向徐凌的目光不由地多了幾分鄭重。

這傢伙是個人才，值得培養，可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出題的劉夏。

他出這一題，可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切實需要一首好詞給評書撐場面。

只是一個月來，劉夏幾乎讓手下的得力幹將全部寫過一遍，有的甚至還是省作協的人，專業程度比徐凌高出幾個頭，但寫出的詩詞深度卻不及後者的一半。

若不是親眼所見，劉夏絕不相信，這首飽含滄桑、看透塵世的絕妙好詞，會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子所作。

難道他之前一直在藏拙？

或者說，之前的打擊，讓他頓悟了？

劉夏搖搖頭，想不明白。

當他轉過頭看向汪國慶時，發現後者眼眶中蓄滿淚水。

媽媽，他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