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霧散

「該準備睡覺了，矮子。」邵時柏柔聲道。

「你都請假了還不忘管我呀。」賀小寺微微一樂。

「請假是請假，管你是管你，我都說了，只要我沒說不管那就是——」

「那就是肯定會管，是不是？」賀小寺打斷他的話。

「……」

邵時柏愣了愣，笑了：「趕緊收拾收拾，該睡覺了。」

「知道啦~」賀小寺將桌子上散亂的速寫工具收好，跟邵時柏說了一聲便麻溜的滾去收拾。

收拾完后，賀小寺躺在床上靜靜等待睡意，無聊中間，她又好奇的問了起來：「邵時柏，你明天會回來嗎？」

「當然要回去，不回去萬一你被別人管了怎麼辦。」邵時柏雙手壓在後腦勺下，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聽到這話，賀小寺忽然覺得臉有些熱：「那肯定會被別人管啊，在教室會被珉美女管，在學校會被學生會管，不管在哪裡都會被別人管著，所以你的擔心理論上應該是不成立的。」

邵時柏聽著她有條有理的闡述，又換了一個姿勢，側躺著看著發光的手機屏幕，勾了勾嘴角：「概念不一樣，他們管你是工作，我管你，是我自己想管。」

賀小寺頓了頓，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

「笨蛋，趕緊睡覺。」

賀小寺抿著嘴唇，側躺著目視手機屏幕，雖然邵時柏並不在身邊，可她的眼神卻露出一絲順從的乖巧，倒像是小貓。

「話說今天，你請假去做什麼了呀。」賀小寺實在好奇，一天不見邵時柏感覺都不一樣了，一個人來回畫室時總覺得身邊缺了什麼，空落落的。

「回了趟家而已。」邵時柏語氣透些疲憊。

「你家不是在c市嗎，那麼遠，來回一趟肯定很累……」賀小寺表露出擔心的姿態。

這倒是第一次邵時柏這麼明顯地感覺到賀小寺對他在明面上表露關心，不驚意外，也忽然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擔心我了？」邵時柏隱藏不住喜悅。

「啊……不是擔心啦，就是單純的換位思考一下，我在想如果是我一天在兩個市區來回奔波，身體肯定受不了，所以……晚安？」賀小寺習慣了辯解，即使她真的在擔心邵時柏，可腦子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解釋，一定要解釋，千萬不能被邵時柏察覺，的想法，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便已經放炮了。

邵時柏：「……」

他深吸一口氣，賀小寺他是明白的，就是一口是心非的傢伙，雖說讓她跟自己坦誠相待，但有些潛意識的東西，是他根本改變不了的。

稍微有點小失落，不過更多的是喜悅，他壓壓聲音，假裝無趣。

「晚安。」

「嗯，明天見……」

天明了，邵時柏去到學校后，第一位來找他的客人是程悅君。

下了第一節課，程悅君早早的來到邵時柏的教室，還幫他帶了早餐。

邵時柏昨天睡覺沒睡好，下了課後哪裡也沒去，坐在那裡低著頭小廝，當看到程悅君來看他時，第一件事並不是驚喜，而有些心累。

「邵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二人站在教室外面的陽台邊，程悅君貼著邵時柏，邵時柏卻下意識與她拉開了些距離。

「我都說了在學校跟我保持距離，你怎麼就不聽呢。」邵時柏的口吻帶些小教訓。

「我又不怕，邵哥哥一直都是好人，好人不需要保持距離。」程悅君的額頭有幾根碎發飄了下來，她隨意擺弄了幾下，引來過路男生的觀望。

「邵哥哥，昨天一天都沒看到你，我還想著體育課看你打球呢，都沒看到，好可惜。」程悅君嘟嘟嘴，手中的麵包塞進他手心：「這個給你，麵包是無添加的小麥麵包，我想這邵哥哥可能喜歡吃，就買了回來。」

邵時柏拿著麵包，微微蹙眉：「我已經吃過早飯了。」

「麵包不佔肚子的，邵哥哥可以先放起來，什麼時候餓了再吃也可以呀。」程悅君眼中帶著期待的光。

另一邊，賀小寺打著哈欠被王聰頭和木頭叫了出去，正站在門口閑聊，隨便看了兩眼周圍便注意到了陽台邊的邵時柏和程悅君。

今天天氣很好，上午的陽光很充裕，也很暖和，陽光透過窗戶打在他們二人身上，就彷彿那光是從他們的身體里發出來的一遍，那麼合適，也那麼耀眼。

賀小寺看愣了，恍惚中間趕緊將眼神移走，假裝沒看到二人，繼續假裝沒事般跟王聰頭和木頭聊天。

不過課間十分鐘，眼看就要上課，程悅君才依依不捨的跟邵時柏揮手告別。

邵時柏拿著那塊包裝簡約漂亮的麵包，抬頭也看到了賀小寺，不過她彷彿沒有看到自己，正跟兩位男同學聊的火熱。

那兩位男同學邵時柏見過，他不似賀小寺，他有一個好記性，也記得住人臉，那位胖胖的大腦袋男孩兒邵時柏知道他一直都是賀小寺很好的朋友，不過旁邊那位白白瘦瘦，還有些靦腆的男生……好像最近才跟她們玩在一起。

心裡微泛醋意，邵時柏不自覺抽了下嘴角。

交朋友也不知道交個女的。

這些天邵時柏都在學校裡面呆著，看似安穩，心裡卻藏著不能說的事情。

他讓狗哥充當他的眼線，隨時隨地報告邵泰的動向與特殊情況，有的時候正上著課，口袋裡的手機便發出震動，正在認真聽課的邵時柏便要不得不悄悄拿出手機，看一眼信息在繼續聽。

分身乏術，這些天他的精神狀態簡直可以用精分來形容，累到根本不想說話，所以一向高冷的他，最近看起來更高冷了。

他有變化，賀小寺也能看出來，不過當賀小寺問他怎麼了，需不需要援助的時候，邵時柏只是捏捏眉心，然後淡然的說一句「沒事」。

簡直想幫忙都幫不上，空有擔心的心，卻沒擔心的能力。

漸漸的過去了半個月，這些天因為邵時柏每天晚上按時的招呼，賀小寺也慢慢改回來一些作息習慣，而且因為開始吃完飯，她的胃也有向好的方面發展的跡象，不過代價就是賀小寺的進步。

由於時間被控制的太死，本來技術突飛猛進的賀小寺也迎來了第一個看似平緩的時期，穩紮穩打的畫技說不上差，但也沒有進步的很厲害，倒成了她的心頭大事。

晚上的專業課上，賀小寺看著自己畫技平庸的素描畫，不禁微微嘆氣。

這樣的畫，過線還可以，可是校考就不行了，沒有特色，美院不會多看她一眼。

無奈搖搖頭，賀小寺把畫撕下來放好后又重新拿出一張素描紙重新畫。

孔程孔在一旁吸奶茶，看到賀小寺把畫撕下來，心情很平淡，隨口問了起來：「又要重新畫呀小寺。」

「嗯。」

賀小寺手下不停，熟練的貼紙，構圖，摩擦，塑形。

「你畫一張畫的速度可是越來越快了，這還有一個多小時才放學，你就又把作業畫完了。」孔程孔頗為羨慕，有看了眼自己的畫，明明跟賀小寺臨摹了同一張素描圖，可他才剛剛分出明暗，連加重和細化都沒做。

「等你畫完這張畫的時候，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完工……」孔程孔搖搖頭，不確定的道。

「應該可以吧，畢竟我都畫了兩張了。」賀小寺目不斜視，畫的專心。

筆抬了一段時間的時候，賀小寺便會忍不住胳膊的酸楚放下來，等捏捏肩后才能繼續進行作業。

而這個空隙，賀小寺就會回頭偷看坐在角落的邵時柏。

大部分時間邵時柏都在認真刻畫自己那張構圖比例全部有問題的畫，不過小部分時間，她會偶爾看到邵時柏在打瞌睡，就比如說現在。

旁邊的孔程孔還在說個不停，奶茶也堵不住他的嘴，而賀小寺也早已練就自動屏蔽孔程孔廢話的功能，現在眼睛里都是低著頭小廝的邵時柏。

已經半個月了，他還是這副狀態，而且一點都沒有好轉。

賀小寺知道邵時柏遇到了麻煩，可邵時柏一直都不告訴她，她不知道該怎麼幫他，只能像這樣默默看著，然後在心裡猜測。

捏完了肩，賀小寺也就把心思收了回來，雖說邵時柏睡覺的樣子很帥，但她現在不想浪費一分一秒，必須要加強訓練的強度。

賀小寺心底暗暗琢磨，晚上必須早睡，那想要練好畫，還必須從其他計劃里抽出時間才行……

放了學，邵時柏推著賀小寺的車子，賀小寺走在他身邊，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安安靜靜又不尷尬的走著。

有時賀小寺會揚起腦袋偷瞟一眼邵時柏的表情，他沒什麼表情，眼神都在放空，似乎在想些什麼，每晚都是。

見邵時柏不搭理自己，賀小寺瞟他的次數慢慢變多，也終於引起了邵時柏的注意。

他勾勾嘴角，看都不看賀小寺，一巴掌輕打在賀小寺腦袋上。

「以為我沒注意到？」

賀小寺：「原來你能注意的到啊，我還以為你今天又要不說話了。」

邵時柏深吸口氣：「不是不說話，是有點累，不想動嘴。」

「我知道你累，所以也沒跟你說話。」賀小寺垂著腦袋，壓抑著一直想要找他聊天的心情。

「……」

又是一陣沉默，賀小寺想了想，開口道：「你都這麼累了，要不今天晚上就算了打電話吧。」

「不行。」邵時柏冷冷拒絕：「我現在晚上聽不到你的聲音就睡不著，不能不打。」

賀小寺心底咯噔一下，抿緊雙唇，臉紅紅的，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那……那今晚換一下，我給你打。」賀小寺鼓足了勇氣開口道。

邵時柏看著她，有些疑惑。

「你晚上回去先睡覺，等到點了我在打電話叫你起床，然後再睡。」賀小寺侃侃的道。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邵時柏問道。

「這樣你就可以聽著我的聲音睡覺了。」

這話說出來太自戀，賀小寺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你是笨蛋嗎，我都睡著了，你叫醒我再讓我睡不是多此一舉嗎？」邵時柏勾勾嘴角，使勁揉了揉她的腦袋。

「……」

賀小寺突然沉默。

剛剛被邵時柏突如其來的話語驚到，賀小寺竟然也沒想那麼多，說出這麼幼稚的話來。

邵時柏搖頭笑著：「還是我給你打電話吧，你在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操我的心。」

「可已經半個月了。」賀小寺低聲喃喃。

「什麼半個月？」

「你……看起來很累，已經半個月了。」賀小寺抬起臉看著他，一雙眼睛在路燈下閃著擔憂的光，非常明顯。

那一瞬間，邵時柏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這你都能看出來。」

「我又不是真傻子，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呢。」賀小寺抿了下嘴，又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明天早上給你帶早餐好不好？」

邵時柏又樂了，笑的很明顯，眼睛裡帶些柔軟，摸了摸賀小寺的腦袋，他輕聲道：「好。」

不知不覺又到了分岔路口，二人分開后，一切就如往常一樣。

但是又有些不同。

賀小寺定了五點的鬧鈴，這是她第一次開始嘗試起這麼早。

剛開始鬧鈴響的時候，賀小寺還很不習慣，少年總喜歡賴床，她也是這樣，在掙扎一番后，終於在十分鐘之後起了床。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迷著眼睛找畫本，在不大的桌子上摸了半天，然後打著停不下來的哈欠開始了日常的速寫練習。

練到六點半，也就是她平時起床的時間后，她也算清醒了過來，又開始正常的洗漱和準備簡單的早餐，然後在七點出門，今天專門在西街的早餐店停了一下，買了杯平時邵時柏最愛的豆漿和無糖麵包。

忙完這些，賀小寺又看了眼時間，竟然比平時到學校還要早個十分鐘。

其實早十分鐘也不算早，不算把東西交給邵時柏的時間，他吃早飯也需要時間，如果給的太晚，那這早餐可就送的太不值得了。

正著急往學校趕，賀小寺忽然在學校門口發現一個背著書包晃蕩的人影，看走姿十分眼熟，不禁讓她停住了腳步。

「欸？」

「邵時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