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 事

對於這一刻其實林怡早有準備，只是她從未想過竟會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場景？錯愕的她只有靜靜地盯著林軒，明明早已經組織好的話卻難以開口言明。

此刻林軒也十分後悔將這件事情挑明，其實有時候雙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需要宣之於口，因為一旦挑明雙方便難以維持現有的關係了。所以此刻他也只是呆在原地雙手緊緊地握著。

過了許久，林怡還是決定由自己先開口。

「軒兒，這件事情我原本就不想瞞你，只是沒有想到你現在就會提及。」林怡仰起頭透過窗戶看向遠方，那是青城的方向。

「我原本就是你家府上一個小小的婢女，老爺夫人待我極好而在我眼中這世界上也沒有人能與他們相提並論」對於林怡而言追思過去無疑是揭開傷口，回憶起林覺夫婦的音容笑貌她的整顆心都在顫抖。

「母親」見林怡如此傷感林軒有些不忍，如果往事真的這麼痛心的話，那麼不提及也好。

林怡對他搖了搖頭，對她而言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

「我們生活的很快樂，林府中的每一個人都那麼和善，對於從小就失去家的我而言那裡就是家，老爺和夫人就是我的父母，但是……」突然林怡話鋒一變，林軒瞬時間感覺到了寒意。

「突然間他們來了，曾經美好的一切都被摧毀變成了廢墟。老爺和夫人只能將你託付給我，讓我帶你離開撫養你長大。可最可惡的不是他們而是那些自詡是朋友的人，軒兒，你要記住真正會背叛你的永遠是你的朋友，因為敵人是沒有背叛資格的。」林怡還是改變了自己的初衷，她還是要做些隱瞞，是啊，仇恨的火焰會摧毀一個人的一生。林軒還小她不願意讓他卷進這份恨意中來。

「他們是誰？」雖是明白母親的好意，但是故事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對不起，軒兒，我……我們以後在談論這些事好嗎？」林怡看著林軒眼中那些隱隱的仇恨，想想就覺得后怕，如果剛才她沒有停止那麼這件事一定會毀了林軒，這對於她是最壞的結果。

「可……」林軒還想緊逼但是當他看見母親眼中的哀求時還是決定退步了「好吧，母親」。然後轉身準備離去，即使是這樣的信息也足夠他好長時間來消化了。

「軒兒」林怡還是擔憂的叫住了他。

「你要知道你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父親、母親，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林怡不知道應該怎樣寬慰自己的兒子只好接著說道「他們很愛很愛你，所以你不能讓他們失望知道嗎？」

「知道了，母親」林軒對著林怡強擠出幾分笑意然後離去。

林怡看著林軒離開的背影又小聲嘟囔道：「我也很愛你」，這時候她的眼睛是濕潤的。

林軒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竟會引出這樣的事情來，後悔、懊惱、氣憤和許許多多的感情一時間全都湧上心頭。

他抬起頭看著天上的白雲，他竟是這麼的可憐，「遺孤」這兩個字的分量是這麼的沉重，他的心此刻沉甸甸的壓得他難以喘息。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是如此的幸運，在那樣危急的時候父母將生存的希望給了他，還有母親……林軒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嶄新的衣服，這裡的一針一線都是母親對他的愛護。母親現在才多大年紀？當時的她抱著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是如何艱難度日的？現在看來王家村的那些人雖然搬弄是非倒也不是無的放矢，他的存在究竟給母親帶來多少流言蜚語？

曾經的事情對於他而言傷害並沒有那麼大，畢竟當時的自己是那樣的年幼，可對母親來說那絕對是改變一生的傷害，現在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安慰母親呢？他在腦海里一陣胡思亂想后終於將思緒拉在了當下。

林軒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安慰母親，而不是一個人在這裡自怨自艾。

「母親？」就在林軒說服自己轉身準備回屋的時候，他看見就在自己的身後母親林怡靜靜的站著，那擔心的目光，那擔憂的神色一瞬間就擊中了林軒的淚點。

「母親」林軒大叫了一聲直接撲在了林怡的懷中，終於忍不住了還是嚎啕大哭起來。無論他的心智有多成熟，無論他有多聰明，他還是只是一個未滿十歲的孩子。

「軒兒，哭吧，這一次盡情的哭出來」林怡緊緊地抱著林軒，她明白這就是她的全世界，她在每一個被仇恨折磨的夜裡醒來時支撐到天明的動力。

「母親，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不讓我叫你娘了？」林軒曾經像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一樣叫林怡娘親，但是被她制止了，她明確的告訴林軒只准叫她母親。

林軒輕輕地摩挲著林軒的頭，她始終記得文千千託孤的那個夜晚說的話「從今天起，你就是她的母親」，對，她就是林軒的母親。

也許是這一天耗了太多心神，又或者昨天林軒就沒有好好休息緣故，大哭了一場后林軒終於睡著了。

林怡靜靜地坐在床頭看著林軒睡夢中的面龐，雖然依舊青澀但已經能看出清秀俊朗，尤其是那眉宇間有著一股說不清的英氣，總之越看她就越覺得自己的兒子帥氣可愛。其實自從今天開口后，她就有些後悔，自己應該再拖些時日的。等到林軒再大一些他會更容易接受這件事，不過事實已經如此她也不想再後悔些什麼，只是這幾日看來要好好關注一些林軒了。

就在林怡琢磨的時候，柴門的聲音讓她將思緒轉了回來，李資應該回來了。

林怡想的沒錯回來的人確實是李資，只見他一臉疲憊面色蠟黃。

看見丈夫是這番模樣林怡不禁有些心疼，就是這個男人在她和軒兒最需要的時候給了他們一個避風港，而現在為了軒兒的學業一向不求人的他也學會了低三下四。

「餓了吧？我給你熱熱飯」林怡走在李資的身邊接過他已經沾滿灰塵的外套溫柔地說道。

「還真有些餓了」李資開心的一笑，今天其實沒有多麼勞累，尤其是看到妻子頓時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聽到李資這樣說，林怡轉身走進了廚房。李資看著辛苦勞作的妻子心裡十分溫暖，他從來也沒什麼遠大的志向有這樣的一個家對於他而言就足夠了。

吃了些飯後，李資興沖沖地告訴林怡，林軒入學的事情辦成了。對於這個結果夫妻二人很是高興，李資迫不及待的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林軒，見他已經睡著便惡作劇般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只是剛一接觸他就愣了，然後將整隻手放在了林軒的額頭上。

「怡兒」李資著急的叫道。

「怎麼了？」林怡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一臉疑問地看著李資。

「軒兒發高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