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母和女
嚴香如真想打陶榕一頓,讓她裝病貓子了,但是現在這多人看著,她是真的只能忍著了,肉疼的交了錢,吊了水,護士說讓留一晚觀察,見陶榕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嚴香如只能忍氣回家了。
嚴香如一離開,陶榕自然沒有裝睡的必要,而且她也睡不著,她討厭閉著眼睛,那樣一片的黑暗會讓她誤以為自己還身處地獄沒有回來,只有睜著眼睛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六歲了。
而這個時候她跟聶昭才剛剛相遇,她的筱筱還沒有來到。
陶榕靜靜的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回想著上一世的一切,即使身體發熱,呼吸困難,她的神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彷彿跟周圍的死物融為一體成為一個靜態的東西一樣。
所以當護士進來查看的時候,還被陶榕那如同死不瞑目的模樣嚇了一跳。「啊呀,榕丫頭你醒了啊!怎麼不叫阿姨一聲呢!嚇我一跳。」
衛生站的護士是一個阿姨,家裡有一個還在讀初中的女兒,雖然農村大部分人家還都重男輕女,哪怕是受盡寵愛的嚴琪在家裡的地位也抵不過她那三歲大的弟弟。
可是護士家情況不一樣,丈夫早逝,只跟自己的女兒相依為命,所以格外疼惜自己的女兒,而她的女兒也是一個乖巧聽話的。
「吳阿姨,麻煩你了。」陶榕張了張嘴,乾涸的聲音流淌出來。
吳阿姨立馬反應給陶榕倒了一杯開水,扶著她坐起來。
此時的吳阿姨跟陶榕死的時候差不多大,只不過跟那時抑鬱的陶榕比起來,她卻在艱難的生活中笑的仍舊甘甜,因為她有幸福的源泉。
吳阿姨摸了摸陶榕的額頭笑著說道:「不錯,已經退了些,晚上好好睡一覺,早上再吊一瓶水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陶榕乖巧的點頭。
「下次身體不舒服早點來,看病又不花錢,葯才會花錢,你阿媽就是捨不得。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落下什麼病根,你看看你瘦的,頭髮還枯黃髮脆,看著有點營養不良,來月事了吧,來的時候疼嗎?」
一說起身體,吳阿姨就熱心的碎碎念,這樣的關懷雖然一半出於醫者的本能,但還是給陶榕乾枯的心滴下了幾滴甘甜的泉水。
回來感受到的第一縷陽光竟然是不熟的阿姨。
陶榕只能苦笑。
那不符合少女年紀的滄桑躍然臉上,就好像經歷了大起大悲人生,已經看透紅塵的人一般,這樣的神情看得吳阿姨心裡一慌,但是隨即覺得可能是發燒造成的,也就沒有多慮。
只不過當她聽到陶榕那聲柔弱的道謝后,吳阿姨還是有一點心疼這個小女孩的。
人生病的時候都希望家人陪在身邊,但是剛剛她都已經說明情況了,嚴香如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就連交錢的時候都交的這麼不情願。
有這樣的母親也是這女孩倒霉了。
「吳阿姨現在值夜班,那甘小妹呢。」陶榕見吳阿姨圍著自己忙碌就問道。
「那小丫頭寫完作業就在我值班室睡著了。」吳阿姨一提到自己的女兒立馬眉開眼笑。「小笨蛋一個,作業都寫這麼久,還說以後當醫生,我是不指望了。以後她能考上高中就不錯了。」
說道這裡,吳阿姨突然住了口,有點尷尬的看著陶榕,見她神色沒有變化這才放心了。
畢竟陶榕以前在學校成績不錯,但是沒有考上高中確實讓人失望。
陶榕倒是沒有注意,只是聽著吳阿姨和她女兒相處的模式讓她心生羨慕,羨慕的心口都開始絞痛了。
可以聽得出來,吳阿姨對甘小妹的溺愛,甘小妹對母親的崇拜,真是一對感情十分和睦的母女。
她上輩子明明也可以做到這一點的,但是她沒有珍惜,自私自利的只顧著自己,本能的忽略躲避想要靠近自己的筱筱,她就是這麼的卑劣,所以活該落到那樣的下場。
「吳阿姨,如果有人想要傷害你的女兒,你一定會保護她的對嗎?」陶榕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吳阿姨頓時條件反射的說道:「那是!誰敢傷害我的女兒,老娘跟他拚命!」說的急了,凶性都被激發了。果然是為母則剛。
說完之後又看向了陶榕,自顧自的猜測道:「你放心,你阿媽也會保護你的,每個母親都會保護自己的女兒。」
陶榕沒有解釋吳阿姨的誤解,因為她的思緒已經想到了別的地方。
上一世,甘小妹因為考試不及格導致留堂,直到很晚才放學回家,可是路上遭遇了酒鬼,被襲擊了。
甘小妹瘋了被送進了瘋人院,吳阿姨直接砍死了那個酒鬼被判了刑坐牢。一對母女就這樣幾乎永世隔絕。
那是一次意外,但是既然遇到了,想起來了,陶榕怎麼能允許跟自己女兒一樣的悲劇發生在別人的身上呢!
吳阿姨走後,陶榕從甘小妹的事情又想到了筱筱,因為藥物的關係,陶榕還是睡著了,可是噩夢仍舊糾纏著她,讓她無法安眠。
驚醒之後,滿腦子都是女兒慘死的畫面,新的身體有眼淚了,陶榕不得不在這個安靜的夜晚捂住嘴壓抑所有的聲音悶聲哭泣。
她再一次的警示自己,她要耐心,她要等,有些仇不著急報,女兒最重要,一定一定要再見到她的筱筱。
就如同心魔一樣,成了陶榕的心裡暗示。
在筱筱出生之前的所有事情都不斷的在她腦海中演練,她沒有那群惡魔聰明,也沒有他們的心機重,所以她必須多想,更多的思考,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想,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想到頭疼到爆炸都不願意停下。
她必須慢慢的訓練自己,讓自己有能力在通往自己女兒的道路上面對所有磨難,就算是九九八十一難,她也要闖過去。
陶榕就這樣哭哭睡睡想想,再被噩夢驚醒,反反覆復,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早,吳阿姨見她臉色這麼差,還以為她又發燒了呢,檢查一下,發現藥物還是起作用的,已經退燒了,但是發燒都是容易反覆的,所以肯定還是要再吊一瓶水。
吳阿姨正給陶榕扎針呢,還沒有睡飽的甘小妹就端著米粥走了過來,伸手遞給了陶榕,「榕榕姐你吃點墊墊肚子吧。已經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