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畫和遊樂場
我拿著畫筆和調色盤，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要畫什麼，老師就在我旁邊轉來轉去。
我發獃發獃發獃，她實在看不下去了，開口說：「?7，你到底是怎麼進的?組，全組十二個人，只有你一個人到現在一幅畫都沒畫出來。」
「我憑的，應該是那些死在我手裡的人，是他們一點一點把我抬到這裡來的。」
老師一哆嗦，「你是在威脅我嗎？我告訴你，我可不怕。」
「嗯。」
「你什麼意思？」
我拿著畫筆蘸了油彩準備下筆，老師一把把我推到地上，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看著我的眼睛，身子抖了一抖。
組裡的其他人都在看熱鬧，有的人偷偷笑著。
我一邊撿畫筆，一邊說：「讓我畫畫，我找思路，你在旁邊不停的打擾我，我看在你是老師的面子上沒有反駁你。你現在不僅打斷我的思路，還動手，是為人師表應該做的嗎。」我可不是疑問句，而是反問句。
我收拾好東西，仍舊站在畫布前，回頭看了眼地上的油彩，轉頭看著畫布。
第二天要上交畫作的時候，我手裡空空的，習畫老師進來瞪了我半天，她一份份收畫作，到我的時候，看了一眼我腳下的油彩。
「怎麼還沒收拾起來？」她不屑的撇了我一眼，「你的畫呢，這次又有誰打斷你的思路了？」
我蹲下身，扯著地板的一角，直接扯了起來。
我在畫布上畫出了一塊地板，那些油彩也是我畫上去的。
我就看著老師的臉色都變了。
狂風大作，窗戶都被吹的「嗚嗚~」直叫，烏雲壓的很低，彷彿天都塌下來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應該用李賀的一句詩來描述那個場景：「黑雲壓城城欲摧。」
真的是這樣的，「黑雲壓城」，風卷著塵埃和落葉。
「吧嗒」一聲，一滴雨落到玻璃上，我抬頭看著那滴雨，很快大雨傾盆而至。
早上還是艷陽高照，中午就變了天，這麼快就下起雨來。
我安安靜靜的坐著，整個教室都安靜的可怕，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未來的日子是灰暗的。
我們在泥潭裡跋涉撕打，直到有一方被打倒，不停的來回撕打，我覺得自己的力氣都被耗盡了，倒在泥潭裡。
我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跟那些十六七歲即將畢業的大哥哥大姐姐一起訓練，他們總是喜歡俯視我，我總是無視他們。
同樣是青春期，我的青春期過的相當平穩，如果沒有那些人找事的話。
我正端著盆子洗衣服，突然一盆水從天而降，直接把我淋成了落湯雞。
旁邊潑水的人還樂呵呵的拿著盆子笑，我淡定的繼續洗衣服。
「傻子。」
她們幾個嘰嘰喳喳的很吵。
我洗完衣服端著衣服就走了，她們還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我。
「無聊。」我回到房間，換了衣服，吹乾頭髮。
這裡的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有出頭之日。
直到有一天，我畢業了。
那道門開了，來的是王，一如既往的高冷，所有人都跪著，只有我沒有跪。
「小公主。」
我看著他笑了，以前的所有的人對我都是那種……冰冷的感覺，造成我也是一個很冰冷的人。
但他很溫暖。
他是有溫度的人。
他在我最落魄、最無助、最黑暗的時候拉了我一把，他沒有嫌棄過我身上的污漬。
我搬到王宮裡住，所有人都對我畢恭畢敬，而我卻覺得這裡更冷清。
我一個人在浴池裡洗澡，靜靜的沉入水底，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浮上來，喘口氣。
好安靜。
我從水裡出來，披上一件奶白色的浴袍坐在鏡子前梳頭。
這張臉，這個人，怎麼越來越像王后了，太像了，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我瘋了一樣的推倒鏡子，一股香風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一雙手撫上我的肩膀，我嚇得一動不動，看著那雙手壓在我的肩膀。
「你要為王兄活著，知道嗎，你要為你王兄活著。」
我緩緩的回過頭，看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這張長的與我十分相似的臉。
她沖著我笑，兩隻手緊緊的抓住我的肩膀，幾乎瘋狂的嘶喊：「你要為你王兄活著，你要為你王兄活著，你聽話！」
我推開她轉身就跑，連鞋也顧不上穿，直接跑到外面，所有人都慌亂著跪下。
「公主。」
「公主殿下。」
「殿下。」
我就像沒看見他們一樣，自己跑了，他們還跪在原地，看我跑遠了，都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去追我，可我已經跑遠了。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想離開這裡，離開那個女人，就一直跑、一直跑。
恍惚之間覺得自己被打暈了，迷迷糊糊就回到房間里。
一睜眼，果然是在自己的床上，已經是第二天了。
我換了衣服，默默的去吃午飯，王和哥哥都不說話，周圍伺候的人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哥哥帶我去遊樂場玩，我從來沒去過那裡，小心翼翼的跟著他去了。
那裡真的很好玩，所有的東西都特別有意思，有一種球可以飛到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整個城市。
我站在球里，球慢慢升高，看著人慢慢變小，看著一叢叢的樹木，看著一棟棟高樓大廈變得像模型一樣大，來往的車輛如流水一樣。
這個真有意思！
天上的鳥和雲都在身邊圍繞，我看著哥哥，哥哥坐著喝茶，一抬頭看著我。
「哥哥，我能摸一摸這個雲朵嗎？」
「可以。」
我一伸手，玻璃球閃出一塊空隙，我把手伸出去摸那片雲朵。
怎麼形容呢，有沒有摸過水蒸氣，就是那種感覺，只不過雲是溫溫的，把手拿出來涼涼的。
我又抓了一把，想把它給哥哥看，可我伸開手的時候，手裡什麼都沒有。
對了，雲就是水蒸氣，怎麼可能抓得到，我自己都被自己蠢哭了。
哥哥看著我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笑，還以為我傻掉了。
「你怎麼了？」
「沒事，哥哥，你看，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