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暗衛一見自家主子過來，本來要湊過去道喜，隨便再討個賞，畢竟這事自己功不可沒，可是一看主子的氣勢，這話就沒敢說。

華服公子一聲不響的翻身上馬，然後打馬就走，理也不理候在此地且餵了半天蚊蟲的暗衛。

雖然天色太黑看不見，暗衛也能想象得出那臉色該有多難看。看情形自家主子正在氣頭上，只好騎上馬背默默跟在後面。

到得山腳下，一路在前催馬疾奔的華服公子，卻在此時拉緊韁繩停了下來。

暗衛一見連忙放慢了速度，隨後在自家主子後面停了下來。

華服公子語氣不善的對暗衛說：「今夜之事，給我爛在肚子里，不許對外人說一個字！」

頓了頓又說：「山野女子竟如此性烈，不識好歹！現下已死，今日之事就當從沒發生，你可明白？若是泄露出去，後果你是知道的。」

暗衛聽了這話，趕忙連聲應諾，發誓絕不敢透露出去半個字。心裡不禁對蕭瑤有些同情，沒想到主子此次行事竟如此毒辣。

華服公子說完，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而坐落於半山腰的山居小院寂靜如初，彷彿從未有被打擾。

一直停在花蕊中很少飛動的藍蝴蝶，此時卻揚起帶著熒光的翅膀，在院子里上下翩躚飛舞了幾圈，從房子的小窗口飄然而入。

房內被一股濃烈的鮮血氣味充滿，雙眼緊閉著的蕭瑤躺在血泊中，一把鋒利的匕首插在心口上，正是她日常防身的那把。

藍蝴蝶輕輕的落在了蕭瑤光潔的額頭上，原本微弱的熒光忽然間大盛起來，照亮了整間屋子，不一會又慢慢的變弱，最後光芒漸漸消失在蕭瑤的額頭上，直至整個淡藍色的蝴蝶完全消失。

天色漸漸亮了，屋內慢慢的清晰起來，原本置身於血泊中的蕭瑤，此時不論是身上的，還是地上的血跡都消失不見了。

而原本插在心口上的那把匕首，此時就靜靜地躺在她的身邊。

身上的衣服除了被匕首刺破的那一道口子外，衣著整齊的蕭瑤身上並無一絲血跡。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透過窗口照了進來，灑在蕭瑤緊閉的眼睛上，穿過睫毛在臉上投映出兩排濃密的陰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全身沐浴在溫暖陽光中的蕭瑤，原本美麗卻蒼白的死氣沉沉的臉頰上，此時漸漸泛起了淡淡的紅暈，纖長濃密的睫毛動了動，眼睛慢慢地睜開了。

不同於平日里，蕭瑤的眼神向來是帶著一絲溫柔和暖意的，而這雙眼睛雖然是同一雙，目光卻是帶著銳利和冷意。

望著屋頂好一會，又眨了眨眼睛，蕭瑤站起身來，先活動了身體，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嘴角牽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出了屋子，面對著當空高照的太陽，蕭瑤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氣，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有微風從破了口子的衣服鑽進了身體，她低頭看了看那個破洞，臉上現出一片寒意。

在簡陋的衣櫥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身顏色滿意的衣服換上，尋找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這才想起鏡子這東西，在蕭瑤家是不存在的。

循著記憶找到了水缸，對著水面端詳著自己的樣貌，小心的伸手碰了碰鼻子，水中樣貌清麗的少女也伸手碰了碰鼻子。

秦昭又用力地捏了捏臉頰，水中倒影的少女跟著一起疼的齜牙咧嘴。

秦昭看著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不禁苦笑了一下，上一世雖然死的凄慘，倒也沒想過還能再來一世。

剛睜開眼的秦昭，一開始以為自己還在黃泉或者冥府之類的地方，反正就是往生之人要去的地方。

怔愣了半天，記憶慢慢恢復，才明了現下的處境。

這身體的主人已經香消玉殞了，而自己不知是在什麼樣的因緣巧合下，佔據了這具已無生機的身體，取代了這個少女在這世間的位置。

逝者已矣，既然讓她秦昭有幸能重生，定然會好好的活著，至於有人欠蕭瑤的債，她秦昭一定會替她討回。

計較已定，這才發覺身上無力又難受，秦昭很是奇怪，換衣服的時候就已經查看了身體，並無其他受傷的地方，就連心口的那道的傷口也早已痊癒，只僅存淡紅色的印痕而已。

既無外傷，莫非不知不覺中還中了毒不成。

苦思一會，肚子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秦昭這才恍然大悟，繼而啞然失笑。

很久很久沒有做過羹湯的秦昭，胡亂的給自己做了一頓飯菜，也不在意味道如何，趕緊填飽了叫苦連天的肚子，身上的不適感這才消失無蹤。

大概是不為人已久，作為一個十幾年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作為孤魂野鬼時，在何處飄蕩的人來說，餓肚子的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

秦昭打算先修養幾日，因為這具身體的前主人蕭瑤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作為普通人，身上自然一點修為沒有，更別說靈力了，想要保護自己都困難，眼下若是去報仇簡直是痴人說夢。

住在這裡的秦昭，發現自己和蕭瑤的愛好十分相似，自然而然地就像從前的蕭瑤一樣，沒事澆澆花，除除草，讀讀書，倒也過了兩天愜意的日子。

偶爾有上山打柴的大叔從此路過，秦昭也會向以前的蕭瑤一樣，打個招呼，送杯水給他喝。

漸漸的，秦昭越來越覺得自己和蕭瑤好似就是一個人，有時秦昭忍不住會想，前世的種種大概只是黃粱夢一場而已。

只是這夢裡痛苦的記憶如此刻骨銘心，而美好的記憶卻恰似浮雲流水了無痕迹。

這日午後，秦昭在小院里投喂麻雀，這小東西明明貪吃的很，每日都要來偷食晾曬的穀物，但是警惕性卻很高，非得讓人遠遠的離了，不然絕不來食。

老老實實地一連餵了它們好幾日，才肯讓撒完糧食后的秦昭，可以在旁邊遠遠的看著。

小麻雀們蹦蹦跳跳地，在地上正啄著食，卻突然間一下子全部飛走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昭一直安靜地看著麻雀啄食，並沒有做什麼動作和發出聲音，周遭的環境也是安安靜靜的，並沒有什麼可以驚嚇到它們，而原本麻雀們吃的好好的，此時一下子全部飛走，實在太過異常。

秦昭一下子警惕了起來，摸向腰間的匕首，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若是在以前，秦昭哪用的著匕首防身，修為強大如她，可以隨心所欲支配靈力，什麼虛空化物，隔空傷敵，等閑之人別想靠近半步。

今時不同往日，在一個普通人身上重生，毫無修為的身體，沒有半點靈力，如今只能依靠這小小的匕首防身。

別說來的若是修靈者或是其他通靈的妖物，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只要不懷好意，她的下場都不會比蕭瑤好。

全神戒備了好一會兒，遲遲沒有什麼東西出現，卻只見從似錦繁花間，鑽出了一個有著尖尖耳朵的毛茸茸小腦袋，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隻小貓咪。

秦昭一看十分歡喜，很想過去摸摸它的小腦袋，卻又怕嚇到它，只好蹲下來眼巴巴的看著它。

那小貓咪似乎並不害怕秦昭，整個身體很快地從花叢中鑽了出來。

這是一隻通體毛髮是橘黃色，而額頭上卻有著三道白色條紋的小貓，一直用它那碧藍如晴空的大眼睛看著秦昭，優雅的邁著小碎步向著她走來。

來到跟前的小貓咪，圓圓的大眼睛直視秦昭的眼睛，似乎在她的眼裡找尋著什麼。

秦昭一直維持蹲著的姿勢，任這隻貓咪對它做出古怪的行為，對視了好一會之後，又繞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

秦昭都快被它給轉暈了，好在後來終於轉夠了停下來，但是又盯著秦昭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後好像終於在秦昭的眼睛里確認了什麼，一下子跳進了她的懷裡。

秦昭從來沒有見過，第一次相見就如此熱情的動物，有一種與故人久別重逢的感覺。

在秦昭懷裡的小貓咪，不停的用它毛茸茸的腦袋，在她的下巴上蹭來蹭去。

秦昭被蹭的十分舒服，也十分開心，就任由它蹭來蹭去。原本開心的神情，在一瞬間有了一絲哀傷，因為這讓她想起一段痛心的經歷。

努力不去回想以前的痛苦之事，畢竟除了徒添傷心之外，並無一絲用處。

秦昭告訴自己現在只要想著，既然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想守護的，以及她所在意的，拼盡全力付出任何代價也要不留遺憾。

拿出她覺得還不錯的食物，一股腦的放在小貓咪的面前，秦昭滿臉期待的看著它，小貓咪卻只是湊過去聞了聞，然後走開了，只坐在一邊歪著頭看著她。

秦昭從裡面挑出一塊看起來好吃些的點心，放在小貓咪的面前，一個勁的勸它嘗嘗。

大概真的是聽懂了秦昭說的好吃之類的話語，又或者被她嘮叨的受不了了，小貓咪真的開始吃了起來。

秦昭感到很欣慰，一邊撫摸著小貓咪柔軟順滑的毛髮，一邊對它說：「你有名字嗎？你是誰家的小貓咪？以後可以經常過來玩哦。」

看這小貓體態雖不算肥碩，但也不算廋的，而且身上的毛髮油光水亮，顯然是有人精心照料的，秦昭只當它是從別人家跑來玩耍的。

但是自從小貓咪來了之後，十分喜歡黏著秦昭，與她寸步不離，一連過了幾日，也不見它有回去的意思。

向好幾位路過的山民打聽，都說沒有見過這隻小貓咪，也沒有聽說誰家有丟了的。

既然找不到它的主人，而且它也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秦昭乾脆就將它養了下來。

雖然自從小貓咪來了之後，麻雀們再也不來了，但是因為有小貓咪的陪伴，秦昭重生后的日子變得開心的多了。

小貓咪整日與秦昭為伴，白日里走哪跟哪，夜晚睡覺時也要卧在枕邊，對她十分依賴。

靜謐的午後，坐在鞦韆上的秦昭吹著微風蕩來蕩去，懷裡的小貓咪也乖巧的躺著，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安寧。

雖然現在的生活正是之前所嚮往的，但是在有些事還未完成之前，這幾日的幸福平和就像是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