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四腳一落到小木屋門前的青草地上,雪靈獸無望就俯下了身體,它背上的白衣男子低下了頭,對擁在懷裡的女子柔聲說道:「昭兒,你看,我們到家了……」
可是他懷裡的女子卻依舊雙目緊閉,對他的話語像是沒聽到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若不是尚有微弱的呼吸存在,倒真教人疑心她現在到底是死是活。
雖然簡川溯對秦昭說的話語沒有得到她任何的反應,但是簡川溯還是繼續說道:「知道嗎?這座房子是我為你建的,雖然簡陋了一點,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喜歡……從前我就知道,你喜歡這種風格的,上次帶你來的時候,見你果然是很喜歡的模樣,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一向話少的可憐的簡川溯,想在卻像是個話癆一樣,喋喋不休的對懷中人說個不停,儘管對方依舊沒有一絲反應。
從雪靈獸背上下來之後,簡川溯輕擁著秦昭進了小木屋,細心妥帖的將她在榻上安置好,然後就坐在榻前靜靜的看著她。
自從簡川溯喂秦昭服下藥靈門門主獨家煉製的丹藥后,她的呼吸很快就平穩了許多,而且面上也漸漸恢復了一些血色,雖然是昏迷不醒,但她此時的樣子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靈主,老朽這裡有句話需事先和您說一下,就算給這姑娘服下了老朽獨家煉製的續命丹藥,也只能維持幾日的生命而已,而且在這期間,這姑娘很可能並不會醒過來……」
葯靈門門主的話猶在耳邊回蕩,簡川溯搖了搖頭,像是要把這惱人的語聲給趕走。
「就算你醒不過來了,那我能這樣的陪著你也是好的……」看著秦昭安詳的睡顏,簡川溯苦笑著說道。
已經化為尋常貓兒大小的雪靈獸無望,在這時也走了過來,輕輕的一躍就跳上了秦昭的榻上,然後默默的卧在了她的身側。
簡川溯就坐在床榻前,一動也不動,只是雙手一直緊握著秦昭的手,她的手是那樣纖細小巧,即便是兩隻手一起,也能被簡川溯完完全全的握在雙手當中。
從白天到黑夜,簡川溯就這樣不眠不休的靜坐在榻前,看著榻上之人的安靜睡顏,幾乎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部分時候,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這樣呆坐在榻前,而有的時候,他卻對榻上的人絮絮叨叨的說著些什麼,語聲輕而低柔,似傾訴著滿腹深情,又似只是說些平常至極的話語……
大約是太過疲累,簡川溯在榻前靜坐了一日一夜之後,終於是再也撐不住了,伏倒在榻沿上,因為這幾日來簡川溯不眠不休的尋找救治秦昭的方法,便是鐵打的人也要撐不住了。
然而簡川溯只是倒下去一會,很快就掙扎著清醒了過來,一恢復意識便是緊張的去看榻上的人,見秦昭仍好好的躺在那裡,呼吸還是像之前一樣平穩,這才鬆了一口氣。
此時已是辰時,天光已亮,但日光還很熹微,一陣清風拂過,將窗外一株開的正好的櫻桃樹上的花朵吹的掉落了許多,紛紛揚揚隨風而去。
簡川溯正在給秦昭細心的掖被角,一朵花兒隨風而來,穿過半敞著的窗戶,飄飄悠悠的就飛了進來,然後不偏不倚的就落在了秦昭的額間。
淡粉色的花朵在秦昭如玉光潔的額前停留了一會,很快就被簡川溯發現了,他正要將這不期而至的花朵從秦昭的額前拿開,伸出的手卻遲疑了一下,終是沒將它拿開。
簡川溯靜靜的看了一會那朵賴在秦昭額間不離開的花兒,忽然就輕笑了一下:「就連它都知道你喜歡什麼,怎麼我就忘了呢?」
簡川溯說完就起身往外走去,不一會兒就捧著滿懷的鮮花回來了。
「昭兒,你看,這些花你喜歡嗎?」簡川溯滿懷期待的說道。
可是秦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安靜的躺在那裡,只有卧在她身側的無望睜開了湛藍的大眼睛看向簡川溯,眼神里透著悲哀。
「不喜歡是嗎?沒關係,我再去采,這裡的奇花異草很多,總有你喜歡的,我統統采來給你……昭兒,求你、求你睜眼看一看好嗎?」說到最後,簡川溯的語聲已經近似哀求。
安安靜靜的睡在榻上的秦昭依舊沒有任何回應,簡川溯獃獃的站了一會兒,神色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走到一邊將懷裡的那些鮮花放了下來,出門取來清澈的泉水把它們養在了裡面。
做好這一切之後,簡川溯又回到榻前靜坐了好半天,或許是實在太疲憊了,就慢慢俯下身趴在了床榻的邊沿上,臉貼著秦昭的手背睡著了。
簡川溯這一覺睡去,不像之前那樣很快就醒了過來,而是過了很久很久也沒醒來,或許在他的潛意思里,就想著乾脆就這樣同榻上的人一起沉睡過去好了。
或許從他拒絕葯靈門門主好心的贈葯療傷時就這麼打算了,這些天來,明明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傷,若是不及時救治的話,他的性命也危險了,可是他就這麼放任不管,甚至暗暗希望自己最終傷重不治,這樣就能隨她而去了。
能這樣也好……簡川溯的潛意識裡這麼想著。
正沉淪於黑暗,不願醒過來的簡川溯,忽然察覺到有什麼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第一反應就是秦昭醒了,幾乎是在瞬間就清醒過來了。
她醒了!
簡川溯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眼眸,可是他看到的不是那雙他日思夜想的明亮雙眸,而是雪靈獸圓溜溜的藍色大眼睛。
「無望,你……」簡川溯正要問雪靈獸要幹什麼,忽然發現它眼中的神色比往常還要悲傷,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襲上了心頭,讓他接下來的話語完全說不出來了。
簡川溯慘白著臉,緩緩的抬起頭看向秦昭,像是不能相信一般,看了好半天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然而確定眼前所見之後,他的臉上已無半點血色了。
簡川溯雙手顫顫魏巍的伸了過去,輕輕的撫上了女子面目安詳的臉頰,指尖上的觸感冰冷至極,隨著冰冷的觸感傳來,他的心也在這一刻跌了下去,落入了冰冷刺骨的無邊苦海之中。
像是不能相信,又或者是不願相信,明明眼前之人已經沒有了呼吸,簡川溯仍舊伸出手去試她的鼻息,沒有,什麼也沒有了,就連最微弱的氣息也消失了。
「不要走!」
悲切至極的嘶吼聲響徹了整間屋子,驚的屋檐下的鳥兒紛紛飛走,許久都不敢再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