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少年
思及此處,年輕的少年才終於回過神,他想起如今的現狀。
他們一路逃出來,快馬加鞭趕往中洲。
今天,終於到了。
他派了兩個侍衛去探耶律夜來口風,如今天快黑了,那兩人還沒有回來。
要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如今他們無路可走,若耶律夜來不收留他們就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少年的眉頭如同解不開的結,他心裡沒底,母后說帶上那東西耶律夜來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可現在呢……
可,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外面傳來一陣呼喚。
「帝君!帝君!夜王爺到了!」
聽到這話,洞里的人全都站了起來,少年帝君也不例外,他面上一喜開口道:「七哥來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說話間,幾人走了出去,只見風中柳絮紛飛,湖水流淌,那人一身紅衣輕易惹了一身視線。
紅衣傾城,卻並不是妖嬈,而是無盡的冰冷。
能將紅衣穿出清冷的人,這世上,他們只見過一個人。
許久沒見,少年以為男子會改變,可是,當他那抹紅衣出現時,他就知道,他沒有一刻不記住那個名字。
是了,耶律夜來啊,他天生,就帶著他人沒有的高貴。
「七哥。」少年仰望著他,彷彿回到了當初初見他時的純粹。
「帝君,你會幫你的。」可是,那人並不領他的情,口吻如同化不開的冰,「只是,若你以為能用那東西要挾我,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我明白了。」年輕的帝君額上又冒出了冷汗,他還是太衝動了,不過那東西能救他就足夠了!
後面,幾個大臣嘆了口氣,他們有些後悔了,當初保耶律雷登上皇位是錯誤的么?
他這幅模樣,竟是一國之君,真是丟了鏡海王朝的臉面!
百年以後,他們又如何去見列祖列宗!
幾人想法一致,對視一眼后齊齊朝耶律夜來跪了下來。
他們說:「七殿下,臣等懇求殿下繼續發展鏡海王朝的未來,帝君這個位置,只有殿下能坐穩啊!」
「你們。」耶律雷見他們臨時倒戈,臉色一變,不過,他也無法反駁。
如今形式,由不得他做主了。
「別。」只可惜,耶律夜來連眼皮都沒眨,「我既然承諾過,自然會做到,只不過,帝君我沒有興趣。」
說完,他給了旁邊的黑衣人一個眼神,那人會意上前一步說:「各位跟我去主子給你們安排的住處。」
「……」既然他都這麼明確的拒絕,幾個大臣也不能再說什麼。
耶律雷聽他說的那麼風輕雲淡,又覺得自己被打了臉,低下頭不說話。
一行人走在一起,臉色都有些微妙。
等他們走後,耶律夜來才拿出懷中的東西。
——那是耶律雷派人送來的,是一卷聖旨。
明黃的顏色,另他又想起了那個人。
天空已經慢慢進入黑暗,耶律夜來的臉龐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勾出一抹笑。
「你走的真好,留下這麼一大堆爛攤子呢……」
他說完,慢慢轉過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至於那捲聖旨,被他投入湖底封塵起來。
湖水拍打著捲軸,依稀露出了裡面寫的字,上面寫著:
「待吾死後,帝君之位傳給吾最中意的兒子,耶律夜來……」
他曾滿懷恨意,他恨他是帝君,他恨他佳麗三千,他恨他因為母妃的死,而,那些恨不知為何,在看到最中意那三個字時,奇迹般的全都煙消雲散。
其實,他早就不怪他了。
相處那麼多年,他怎麼不知道他那麼多的肆無忌憚都是因為被他放縱著。
只是很可惜,這輩子,他都欠叫他一句父親!
……
墨耀皇城。
當最後一個鏡海王朝的侍衛被解決之後,整個碩大的皇城,只能看見端坐在鳳椅上的女人。
那一身金黃色的衣裳顯示著她高貴的身份。
女人抬頭挺胸,絲毫沒有害怕。
她說:「呸,銀荒狗賊,滾出我鏡海王朝領土!」
佔據皇城的銀荒士兵看著她,目光里卻並不是憤怒,只有深深的敬佩。
為首的白衣人,正是塵白離。
他看了看搜索完皇城的士兵,只聽那人道:「報告將軍,沒有找到帝君,看來他們早就逃跑了。」
「下去吧。」塵白離目光一動,他抬眸看著眼前的女人:「我敬你是個偉大的皇后偉大的母親,不過,我們還是需要知道帝君的下落。」
「所以,帶下去嚴刑逼供吧。」
「是。」士兵面無表情,迅速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綁了起來。
這時候,那女人露出一抹冷笑,她開口道:「呸,你以為我留下來還會抱著活下來的希望么?」
「不過,我鏡海王朝絕不會亡!」
「不好。」塵白離聽她說完這一句話,閃身抓住她的下顎。
可是他雖然快,卻敵不過毒藥的藥效之快。
瞬間,眼前的女人已經吐出大口鮮血失去了生命。
大殿里,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看著這個視死如歸的女人,心情無比複雜。
他們,站在不同立場,所以無可奈何,可是……
塵白離:「抬下去葬了吧。」
「是。」幾個士兵目光閃爍,抬起了女人的軀體。
塵白離看著自己白色衣裳上的血跡,那血,像紅梅怒放又似地獄里的彼岸花。
他第一次有一絲迷茫,是了,他的目的是復仇,可,這鏡海王朝千千萬萬百姓真的是他仇恨的人么?
他這麼做,真的對么?
突然,他想起了在垠尊學院里度過的僅有愉快時光。
他走的時候,洛重樓沒有阻止他,他只是說,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了眼睛……
心頭似乎被觸動了。
塵白離轉頭看著快走到門口的士兵:「慢著。」
「將軍有何吩咐。」那些人頓時停了下來等候。
塵白離垂下頭,他長長的嘆息一聲:「找到從前帝君的墓地,將她,與他葬在一起吧。」
那女人,不就是到死想守護他么?
他們都以為他這是對一國之後的敬意,其實,這隻不過他的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