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擔心
「那那那被除名會怎麼樣啊?」怎麼辦,突然有點慌。
她慌亂的樣子倒是逗樂了顧碎玉,直接抬手彈了她一額頭,「你傻啊,有顧旋眸在,你怕什麼?」
「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讓阿胡在顧憐卿面前說你壞話。」顧阿翎吃痛地瞪著一旁傻樂的人,但是心裡卻升起一種和陽光一樣的暖意。
對啊,她有阿胡,她可以什麼都不怕。
「好好好,是我錯了。」顧碎玉忍著笑,那些壓抑心底的不安終於釋放。
憐卿持重,慰我輕狂。
當一個人心裝著某個人或某件事的時候,就會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那種不可言說的情緒就像是泡了酸水一般,浸透了人世苦澀,慢慢發酵。
喜歡顧憐卿這件事,顧碎玉一直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他一直獨來獨往,活得跟透明人一般,怎麼也想不到會被人看穿心事。
尤其這個人,是在他心裡最不可能和心事有絲毫關聯的,顧阿翎。
這個人自小被顧旋眸護著,一向活得瀟洒恣意,無憂無慮,和他這種從黑暗裡掙扎過來,處處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人,完全是兩個極端世界。
可他們卻成了最好的朋友。
一件在他眼裡完全沒有概率的事都發生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也可以勇敢一點,去追逐他的光?
「對了……」顧碎玉突然想起自己前些天翻看古籍時看到的那個傳說。
長樂山的雙生子有兩種命,似乎都不會通向什麼好結局,而且正好是硃砂痣和梅花烙,巧合得不可思議,讓他心裡隱約有些不安。
不過此時顧阿翎正和小狐狸玩鬧得高興,他最終還是不忍打擾。
默默的嘆了口氣,顧碎玉心想,顧旋眸的能力擺在那裡,又那麼護著她,不會有事的。
與其擔心她,還不如擔心自己能不能順利和顧憐卿表白。
於是顧碎玉也就沒有注意到,有一瞬間,顧阿翎額上淺淡的梅花印,在溫和日光之下,鮮紅欲滴,彷彿即將盛放。
不腐
弦音緩緩,靜候歸期。
顧阿翎遠遠就聽著了,是她最熟悉的阿胡那張木箏的弦音,但又似乎有些不同,這一次的弦音格外純凈,放空一切,沉溺其中。
是她聽過最好聽的曲調。
大概是阿胡新譜的。顧阿翎拍了拍懷裡小狐狸的腦袋,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囑咐,「一會不許叫,聽見沒?」
小狐狸細細地嗚咽了一聲,如一圈輕風消散。顧阿翎這才滿意,悄悄推開一絲門縫,翩然少年正細細撫箏。
他手指一抹一挑一捻,都恰到好處,又細密綿長,如果說他的弦音有詩畫的意境,那他就是詩畫本身。
直到一曲完畢,顧阿翎才把門一敞,歡喜地跑到少年面前,「阿胡,這是什麼曲子啊?」
她鮮少對樂曲有這麼明確的喜歡,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學的衝動。
顧旋眸是最懂她心思的,當下微微一笑,抬手輕輕點了一下她額上的梅花印,「阿翎可以猜猜看,這是我專門為你譜的。」
那一瞬顧阿翎自己都聽見了自己心花怒放的聲音,她眨巴眨巴眼,都不用顧旋眸來說,自己就撒著嬌央顧旋眸教她了。
「還沒猜出來這曲譜的名字呢。」顧旋眸的目光溫柔得近乎寵溺,以一種十分柔和又精準的方式將顧阿翎引入他預設的圈套。
「猜對了我給你獎勵好不好?」
!!!
完全沒有辦法抵擋誘惑的顧阿翎瞬間脫口而出:「《梅花烙》,對不對?」
「阿翎真乖。」顧旋眸抬手給顧阿翎一個摸摸頭,然後拿起琴案上一個通體澄碧的玉盒,緩緩打開。
裡面是一支玉塤。
顧阿翎看不出來什麼玉,但是本能地就很喜歡,尤其拿在手裡略微清涼的手感,連紋理也是那麼漂亮,瞬間就讓懷裡的小狐狸失寵,落在地上細細地嗚咽。
最後還是顧旋眸重新將它抱起來,「這是顧碎玉送給你的?」
「誒?阿胡你怎麼知道?」
「這麼罕見的煙狐,長樂山是沒有的。」顧旋眸很有技巧的撫順懷裡的小狐狸,小狐狸眯著眼,發出幾聲帶著嬌意的清鳴,「和你親近的人里,也只有顧碎玉會出山尋來這小東西了。」
???
原來顧碎玉拿出山當家常便飯的嗎?
弄得她也想出山去玩玩了。這個想法在她腦子裡一閃而過,但顧旋眸倒是很懂她似的,直接問她:「阿翎想去外邊看看嗎?」
「啊???」顧阿翎都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顧旋眸又耐心的重複了兩遍,她才磕磕巴巴的反應過來,他問的,真的是十六年來一直被禁止的,她心底一直騷動卻又不敢的,出山去玩。
「阿胡,你你你,你不是說外邊危險,不讓出去嗎?」
「有我陪著,自然不一樣。」顧旋眸雖然料到她會是這麼一副受驚的模樣,但真的見了,雖然覺得可愛至極,又心裡不忍,便收起了繼續逗弄她的心思,「阿翎知道箜篌不腐嗎?」
「是很久很久以前長樂山丟失的那架箜篌嗎?」
「嗯,我得到一些消息,不腐可能流落在南亓帝國,阿翎,我想去把不腐找回來。」茶眸染了些許熾光,看向少女時又都成了溫柔,「但是把你一個人留在長樂山,我不放心。」
那溫柔是本能,從小到大顧阿翎都被圈梏在他的溫柔保護之下,任性的生長。他至於顧阿翎,是一種從骨子裡生出的依賴,是無所不能。
但是大多數時候,很多事都會脫離控制。
因為他太過年輕,也太過狂妄。
他們只不過查出了不腐的一點端倪,當晚就被引誘到一處開闊的荒原,雖然是一片寂靜,但是四處流竄的隱隱壓制不會騙人。
附近有修為不淺的人,而且不止一個。
顧阿翎對於危險有著本能地敏銳,不知怎麼,她心裡那一點不安突然放大,砰亂的心跳聲一度抑制呼吸,她有些害怕地扯住顧旋眸的袖子,得到安撫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將不安的感覺壓下去。
這令她更加不安,顧旋眸卻完全不一樣,他甚至很有心情的輕笑出來,「阿翎怎麼怕成這樣?別擔心,有阿胡在呢。」
說著他扯下腰間折笛,橫亘唇畔,凄迷曲調如溪崇緩緩而出,化成實質的綿針四散飛舞,如一簇簇絕美絢爛的煙花轟然炸裂,又短暫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