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先生莫要生氣,身體才好些。」沈仲唯恐先生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氣的咳嗽,忙小心翼翼地將案几上的雜物給他收拾好。
「我不是生氣。」李左車低垂著目光,摩挲手中的書簡,「她……應是有了心上人了,莫要拿她名聲說笑。」
「我看著不像。」沈仲立在一邊,思忖著這些時日趙熙凌的舉動,「就算趙姑娘每日收信,可……眉目間看上去也不是收心上人信件的樣子……」
李左車笑的有些落寞,「我見她盯著一枚玉簪出過神,許是她心上人送的。」
「倒也未必。」沈仲不以為然。
李左車笑著搖了搖頭,未曾接話,只道:「去請趙姑娘到雅廳一同用午膳罷,今日她吩咐廚房做了什麼吃的?」
「桂花百合核桃粥,配菜是鴨肉和芹菜雞蛋和酸木耳。」
李左車披上外衫,笑問。「她倒允許我喝甜粥了?」
「哪兒能。」沈仲撇嘴,「恐怕也只放了一小顆冰糖。」
「不錯了。」李左車嘆了一聲,他也愛吃甜。
看得出來趙姑娘在吃食上已經照顧了他的口味,可最近一月被管著不讓吃甜,每日還給管自己的人買可口的甜糕送過去,實在是把他憋得饞了。
兩人走到雅廳的時候,趙熙凌已經到了,李左車先因為自己的晚到告了聲罪,見九華眉眼間罕見的帶了笑,便問:「何事如此歡喜?」
趙熙凌聽聞他問,面上的笑意收了些,「我並未歡喜,你若不吃,我便叫人將粥收了。」
「莫要如此!」李左車忙伸手護住自己的那一小碗,急的別過頭咳了兩聲,「我聽聞有一位名為劉邦的統領,從南一路朝咸陽攻來,亦不知是真是假。」
趙熙凌聽他這樣說,覺得有些莫名,「楚國項羽如今已經候在咸陽城外了,若要破這咸陽城,定然是項羽先,哪兒有那劉邦什麼事?」
「你果然認識劉邦。」李左車並未動筷,眉宇間的神色叫人看不清,「劉邦麾下,有一名叫蕭何的能人,已經到了咸陽,昨日,入住了西二街的一間客棧。」
才說完,就見趙熙凌啪地一聲放下筷子,問:「與我何干?」
李左車見她不高興,也不再提,可觀她神色,他又覺得那提起就讓她生氣的蕭何,或許就是趙姑娘的心上人。
如此一想,碗里的甜粥吃起來都不那麼香甜了。
「唧唧——」
雅間旁沒有窗戶,欄杆上停著一隻小鳥,這一個月,李左車見過這種鳥兒多次,每次都是來給趙熙凌送信的。
趙熙凌將那鳥兒腳上的布條解開鋪平。
張良的字清勁的很,照例說了劉邦的近況,只是與往常不同,張良寫了劉邦之子劉肥前來尋找父親被趕走的事兒。
言語之間首次有了些不確定,可到底還是覺得自己沒錯。
布條展開來不小,零零總總寫了些張良自己的近況,還以寥寥數語寫了了些許思念的話。
趙熙凌讀著都能想象到張良寫下那些字句時微紅的耳朵,雖然她從未回過,卻知道每次讀信,她都是歡喜的。
可有人見不得她歡喜。
「姑娘得了什麼好消息么?可是劉軍又勝了?」李左車消息也靈通,他知道自己不該問,可卻按捺不住。
「李先生如此關心劉邦,是不是也有了擇主之心?」趙熙凌見他三句不離劉邦,以為他是想要找個出路。
「良禽擇木而棲。」
話是這麼說,可李左車覺得跟誰他都無所謂,前半生他立了許多戰功,現如今已覺得仕途沒什麼意思了。
「趙姑娘可聽說秦二世坑殺手足的事?」李左車扯開話題。
趙熙凌一愣,卷布條的手都停了,「何時的事?」
「前幾天了,某收到消息時已經晚了,公子高自請殉葬,入始皇帝陵,但還是沒保住家人,剩下的,據說都抓回去坑殺了。」李左車慢慢喝碗里的粥,也不知配方上是花了什麼心思,粥的甜度與先前沒有差別,喝下去卻一點不掛嗓子。
「他當真做了如此自斷後路的事么……」九華忽然覺得有些噁心,在她看來,那萬人之上的位置實在不值得手足相殘,失德至此。
「在二世看來。恐怕不算是自斷後路。」李左車喝完了最後一口粥,開始一筷子一筷子地夾酸木耳吃。
「吃些芹菜,莫要挑食。」九華皺著眉,將遠處的芹菜和擺在李左車面前的酸木耳換了個位置。
李左車雖不愛吃芹菜,但歡喜被她管著,此時吃了芹菜覺得苦,心裡卻是有些甜的。
「叩叩——」小廝叩了兩下雅廳的門,小聲道:「外邊有一先生,說是來尋趙姑娘,可要引見?」
趙熙凌看了眼李左車,見人面上未曾有不願的神色,便叫小廝將人引到偏廳,才站起身要離去,就聽李左車放下碗筷,只見他整了整衣衫道:「用過午膳覺得乏的很,不若我與姑娘同去,也好消消食。」
來的或許是蕭何,知曉自己消息,來此商討應對項羽的計策的,李左車想要擇主,帶著他也未嘗不可。
趙熙凌思量一番,默許李左車跟在身後,雅廳離偏廳不遠,走幾步便是了,拐過牆角,印入眼帘的表示一片淡色的衣角。
不是蕭何。
蕭何慣愛深色的衣衫,喜愛穿淡色的,除卻大師兄便只有張良了。
趙熙凌猜出了來人,心中歡喜,朝著他快走了兩步,又想到他們還吵著架呢,步伐便又慢下來。
張良轉過身,瞧見了她躊躇的模樣,唇角勾起笑意,問:「怎麼不回我送你的信?」
趙熙凌蹭著腳尖,說不出自己是在使性子,便問:「什麼……什麼信?」
張良看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笑出聲來,「你收沒收,白鳳都告訴我了。」
趙熙凌耳朵騰的一下紅了,她不動聲色地撥了撥垂在面頰邊的發掩住發熱的耳朵,「你既然知曉,個何必問我?」
「我是想知曉,我惹你不快后,你見我還歡喜么?」張良雖是問出了口,可答案他已經在九華的臉上看出來了——她還心悅他。
既然知曉答案,張良也不求九華親口說,他將目光投向站在天偏廳門口,似乎愣住一般的男人,低頭問九華:「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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