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這座學校問題很大

蘇樂，年方二十有二。

某三流野雞師範畢業的應屆生。

靈魂高尚，模樣普通。

就是那種可以很好融入到群眾當中的顏值。

理想是當個優秀的教師，這是他父親的遺願。

他父親也曾是個正直的教師，嘔心瀝血的培養著祖國的花朵，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後來因為被發現偽造教師資格證「含冤」下崗，自此因念成痴，一股火沒挺住，就此撒手人寰，而他臨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讓蘇樂做一個真正的人民教師！

他媽還活著。

現在正快樂的生活在市內某精神病院當中。

說實話，當蘇媽被帶入精神病院的時候，蘇樂很悲傷很難過。

卻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他從小就覺得母親的精神有問題！

畢竟正常人不會沒事兒就對著空氣說話，大喊大叫，讓家裡整日都飄蕩著劣質的熏香味，還總是強迫蘇樂學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偶爾還煉兩爐丹，搞得家裡最大的日常開銷就是換高壓鍋！

蘇樂很懷疑父親是不是被母親的「仙丹」給葯死的。

不過法醫並沒有檢查出異常來。

難以想象一個正直的教師，居然娶了一個精神有問題的神婆。

這是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之間的碰撞，誕生了蘇樂這麼一朵嬌艷的奇葩。

可在這樣的家庭當中長大的蘇樂，心智卻發育的極為正常健全，而且性格樂觀積極，品行端正善良，只是性子也有些古怪，屬於長期處於不正常狀態下的正常人。

……

奉京市西郊偏僻之地。

有一座廢棄了很多年的私立學校。

這裡雜草叢生，荒蕪寂寥。

四周都被高山給圍住了，方圓十幾公里都沒有村莊。

向西幾公裡外倒是熱鬧的很，因為那裡是一片墳地。

銹跡斑斑的鐵門，長滿了青苔的破爛牆體，牆縫裡滲出來的不明汁液散著惡臭，被風卷過來的紙錢散落在四周，無人修剪的大樹鬱鬱蔥蔥，在地上留下張牙舞爪的倒影，遠處還不時傳來幾聲鴉啼。

別說是進去了，就是站在門外遠遠的望一眼都覺得滲人。

「難怪司機離那麼遠就讓我下車，這地方一般人還真就不敢來！」蘇樂站在鐵門前拿出手機再三確定了位置后，心裡實在是有些猶豫。

他是來這兒應聘的。

大學畢業以後，蘇樂就一直在找工作。他想繼承父親的遺志當個老師，可以他那三流野雞師範大學的文憑，別說是有文憑沒背景都難進的公立學校了，就連私立學校都沒人要他。接連投了幾分簡歷，都是石沉大海，作為沒學歷，沒經驗，沒背景的三無選手，想要走到教師這個崗位上的難度，不亞於讓他再重新參加一次高考。

蘇樂本來都快放棄了，打算放棄自己的理想干點別的。

畢竟人活著的第一件事就是得恰飯不是？

可昨天卻忽然接到了一條讓他來面試的信息。

所以他就毫不猶豫的來了，卻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該不會是有人耍我吧？」蘇樂咂咂嘴。

這地方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啊。

蘇樂上前去推那鐵門，鐵門被推得吱呀作響，卻壓根就推不開，那個已經被鐵鏽覆蓋的大鎖頭盡職盡責的守護著自己的使命。

「有人么？」

又喊了兩聲也沒人答應，只有自己的聲音在來回飄蕩著。

「狗賊誤我，可憐我那一百多的打車錢！」蘇樂心裡打定主意，非得把給自己發信息的號碼寫在公廁牆上不可。

這是個報復心很強的傢伙！

想了想，蘇樂又把手機掏了出來。

準備照幾張自拍發到靈異論壇里優秀一下。

畢竟這樣的地方，可不是誰都敢來的。

他掉過身子去背對學校，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

調整角度擺了個自認為優秀的姿勢，可剛想摁下快門，卻忽然發現在手機屏幕的左上角，也就是鐵門的左上縫隙當中，居然鑽出一個人腦袋來！

黑漆漆泛著綠繡的鐵門上，那顆腦袋顯得是那般突兀。

就好像憑空出現的，也好像是被鐵門斬首了一樣！

如果正常人碰到這種情況，非得嚇個半死不可。

可蘇樂這廝竟然笑的更燦爛了，還故意把身子朝那腦袋靠了靠，然後雲淡風輕的摁下了快門，做完這些蘇樂才把手機塞進兜里，然後扭過頭擺出一副驚恐的模樣，很認真的對那腦袋說：「大爺，你嚇我一跳你知道么？你對我可能不了解，我有心臟病，你讓我的精神受到了嚴重的創傷，這事兒沒有一百三十四塊錢解決不了！」

一百三十四塊是他打車的錢，當然他也只是順口那麼一說，誰讓這一百三十四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凡呢。

「……」

蘇樂的話讓那老頭嘴角抽了抽。

可能他也沒想到這世道人心不古到這種程度。

現在年輕人都敢反過來碰瓷老頭了？還有王法么？還有公道么？

刺溜。

那腦袋又縮進去了，然後就聽到卡啦的聲音，那老頭從門後走了出來。原來那偌大鐵門的角上有一個小門，只不過是被鐵鏽給蓋住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而已。

可把蘇樂嚇了一跳。

這老頭太高了！

蘇樂也有一米七，卻比那老頭矮了兩頭，這老頭怕不是有一米九還多，難怪能夠從那麼高的鐵門縫隙當中探出腦袋來！

老頭很瘦，瘦的皮包骨。

又高又瘦，穿著身漆黑的長衫，像是竹竿一樣。

脖子也很長，腦袋又方。眼窩塌陷，眼珠子向外凸，蒜頭鼻子大的有的不像話，招風耳，一嘴的大黃牙。頭髮稀得勝過老版神鵰裡面的裘千尺，三三兩兩隨風飄蕩，尤其是鬢角的地方都已經禿了。

蘇樂很懷疑他是不是經常鑽鐵門磨的。

「幹什麼的？」老頭問。

他這模樣本來就夠滲人的了，聲音更是難聽，就像是鐵絲刮玻璃的聲音，讓人不由得就心生煩躁。

蘇樂卻不嫌棄，反而含笑說：「大爺，我是來應聘老師的。」

「應聘的？」老頭上下打量了蘇樂幾眼，然後點了點頭，「跟我進來吧。」

說完就又從那角門鑽了進去。

蘇樂急忙拎起地上的大背包跟了上去。

背包里裝著的是蘇樂的鋪蓋卷，換洗衣裳和一些洗漱用品。

準確的說，這是蘇樂的全部身家！

他這一趟是有破釜沉舟的勇氣的。

當然，他是被迫破釜沉舟的。

因為他房租剛好到期，而他沒錢交房租了。

鐵門后也是雜草叢生，不過已經被清理出了一條小路。

直通臉上的一棟教學樓。

教學樓修建的不錯，規模不小，不過已經十分老舊，上面的招牌也已經被摘掉了。

蘇樂不是市裡的，也只能算半個本地人，所以本身對這學校了解不多，根據手機地圖上的描述，這座學校的前身應該是當初小有名氣的西郊中學的校區，不過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廢棄了，一直荒廢到現在。

看到這一幕，蘇樂心裡有些打鼓。

這校區破敗又沒人修繕，不像是要重新啟用的樣子。

如果學校不用，幹嘛還在這兒來招聘教師？這份工作多半是懸了。

不過蘇樂也沒多想，成與不成試試就知道了。

說不定人家另有打算呢。

順著小路進了教學主樓，樓內倒是乾淨整潔，地上還有一些水漬，像是剛收拾過。只是空氣中還飄蕩著那種老房子的腐朽氣味，明顯是很長時間都沒有人氣兒了。

老頭帶著蘇樂上了二樓，指著轉角的門說：「你先進去等著吧。」說完就走了。

蘇樂推門進去，才發現屋裡已經坐著幾個人。

三男兩女。

一個身材魁梧的光頭中年，穿著背心短褲漏出一身腱子肉，兩條胳膊上還有花臂紋身，猙獰恐怖好像是紋的羅剎，臉上還有一道劈臉的刀疤，看起來凶神惡煞，自己霸佔了一個雙人沙發。

對面的沙發上坐著一對看起來也只有十八九歲的社會小青年，男的打扮得流里流氣，女的衣著暴露，頗有潮流復甦的非主流風格，兩人正在沙發上旁若無人的膩歪著，應該是一對情侶。

蘇樂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女的身材真不錯！

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姑娘，穿著一身修身的T恤配牛仔褲，散著頭髮披肩，看起來文質彬彬又顯得青春活潑，像是和蘇樂一樣剛畢業的大學生。

還有個穿著一身劣質西服的眼鏡男，眼鏡很厚，手裡拿著個公文包，公文包上貼著兩張略顯色情的動漫貼紙，看起來有些違和，頭髮和衣服都有些雜亂，臉上還有個巴掌印，正畏縮的站在一旁，拿眼睛飄著躺在雙人沙發上的肌肉男，應該是剛才和肌肉男發生了衝突。

「這些傢伙都是來應聘教師的？」

看到這一幕，蘇樂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很有競爭力的。

這波穩了！

他剛想開口盤盤底細，就又有人推門進來了。

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帶著眼鏡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穿著一身職業正裝，懷裡抱著一隻皮毛光亮，體型很大的黑貓，無精打採的趴在老太太的懷裡，令人驚訝的是，那黑貓的眼睛竟然是紅的，像是兩顆血瑪瑙一樣。

身後還跟著一個笑容滿面的胖子，臉上極為油膩，肥頭大耳，走起路來身上的肥肉來回亂顫，怕不是有個二三百斤。

老太太進來后，徑自做到了空著的辦公桌右面，開門見山的介紹說：「我叫張鵑，弓長張，是這所學校的校長，你們可以叫我張校長，這位也是咱們學校的老師，叫王飛。」

王飛對大夥笑了笑，笑呵呵的說：「你們叫我王老師就行，要不然叫老王，叫王哥，也顯得親近。」

「張校長，王哥。」大夥叫人。

連躺在沙發上的肌肉男都正襟坐了起來。

大夥都是來找工作的，又不是來砸場子的。

張校長點了點頭，繼續說：「你們都是來應聘的，我也不多說廢話。

月薪八千有效績工資，試用期七天，這七天內讓你們適應學校環境。

這七天內不得離開學校，否則算是試用失敗。

七天後再給你們分配具體的工作，有沒有問題？」

「沒有！」大夥斬釘截鐵的說。

開玩笑，基礎月薪就是八千啊！這在奉京市絕對算是高薪了！再加上效績工資，什麼年終獎之類的，這妥妥月入過萬啊！所以雖然心裡都有很多的疑惑，可回答都沒有半點猶豫。

張校長滿意的笑了笑，拍板說：「那就這樣了，剩下的事兒由張老師跟你們說，如果有什麼事找我的話，可以到校長室來！」

說完就走了。

這張校長倒是風風火火，雷厲風行。

張校長走後，王哥就對笑著對大夥說：「大夥跟我來吧，我先帶你們去員工宿舍。」

大夥心裡滿是疑惑，蘇樂率先跟著王哥走了出去。

身後就是那肌肉男，眼睛男墜在隊伍的最後。

一行人從樓上下來，從主教學樓的後門出去。

教學樓后居然是一片大操場！

也有些雜草，不過卻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只是看那些草都不是連根拔起來的，而是半截斷掉的，東一片西一片的，參差不齊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啃掉的一樣。

兩邊也是兩棟教學樓，不過規模比主樓小的多，同樣老舊破敗。

對面也是一個很大的建築，王哥笑著介紹到：「這是咱們學校的體育館，裡面的器材大都已經被搬走或是壞掉了，不過游泳池是好的，放上水就能用。」

「還有體育館，游泳池，這學校規模是真不小，難怪當初名氣那麼大。」蘇樂心裡有些驚訝。

體育館，游泳池這樣的配置，連蘇樂當初上的大學都沒得，市裡擁有這樣實力的初中怕是也沒幾家吧？

繞過體育館，就是幾棟學生宿舍了。

同樣修建的很不錯，也同樣老舊，就是外形有些古怪。

可哪裡古怪，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過了學生宿舍，是食堂，食堂後面才是員工宿舍。

員工宿舍算是學校里最小的建築了，看起來和正常的一棟公寓差不多，不過也有五層之高，算是十分不錯了。

王哥掏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說：「一會兒我會給你們鑰匙的。」

開門走進去，就是十分正常的宿舍，裝修看起來不錯，也很乾凈。

一條長長的走廊，分出一個個小屋子。

王哥又說：「你們可以自己挑選一到三層的房間。

每一層盡頭都有盥洗室，廁所也在裡面。

四層是儲物，堆著一些教材之類的東西，挺長時間沒人收拾了。」

至於五層，王哥沒說，他們也沒問。

大夥都各自挑選房間。

蘇樂選了一個二層東邊靠里的屋子。

宿舍外的草太高，旁邊還有大樹，住一層的話光線不好。

屋子還挺大，一張單人床，桌子凳子。

還有一些報紙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玩意。

蘇樂找個掃帚打掃了一遍，不一會兒王哥來了。

給了蘇樂一把鑰匙，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一套嶄新的被褥：「晚上的吃飯時間是六點，就在咱們食堂，我住在三樓，有什麼事兒可以來找我！」

沒等蘇樂問出心中的疑惑，王哥就扭頭走了。

蘇樂也只能夠揣著疑惑，打算等晚飯的時候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