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燃起希望
「兄弟,你沒事了吧?」
霍逍咧嘴一笑,舉手招呼了一句,一邊向王浩走進;看王浩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嗯?哦!我沒事,多謝關心。」
已經穩定下來的王浩,心裡正在謀划著以後的路,被霍逍一聲呼喊給打斷了思考,反應過來時,便急忙笑著回了句。
「唉!算了,反正一時也琢磨不清楚,認識幾個朋友對以後還是有幫助的。」王浩暗暗想著。
「哦!沒事就好!看你剛才一直板著臉,神情怪異,都沉默兩個時辰了;我還擔心你痴獃了!要不是看到你突然笑了笑,我還不太敢上來和你搭話呢!」霍逍坐到王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兩個時辰?那是四個小時,我在這待了這麼久么?」王浩聽言一驚,往旁邊看去,見原來那中年漢子等幾十人早已睡去多時了。
王浩待要起身,卻已然感到渾身酸麻,動彈不得。無奈,只得盡量把手腳展開,放鬆放鬆。
「哈哈!你在這坐了這麼久,一動不動,看的我眼都酸了;要不是輪到我守夜,還真熬不過你;怎麼,渾身酸麻了;要我扶你起來么?」霍逍看著王浩狼狽的模樣,起身嘲笑道。
一邊伸出手。
「不必了。」王浩擺了擺手,輕聲道:「兄弟能坐下來聊會么?」
「嗯?自然沒問題。」霍逍說著,自然而然的坐了下來。
「這傢伙是自來熟類型的,不錯,應該沒惡意。」王浩還是不敢完全放鬆,看了對方好一時,微笑了笑,說道:「兄台是喚作霍逍吧?很高興認識你,請問兄弟你是哪裡人氏?這是去幹嘛?你們是做什麼的?」
霍逍白眼一翻,一隻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你這人好生奇怪,莫名其妙的睡倒在荒郊野嶺,穿著奇異不說,怎地說話也這般奇怪?哪有上來就一個勁的盤問別人的,不先自我介紹一下么?你又從哪來?」
「哦!是我唐突了。」王浩訕訕笑了笑,沉思了一陣,說道:「我名喚王浩,江南人,呃……我是因為家中已無人,便想出來謀一番事業,但走到這不認得路,就走到這荒郊野嶺,疲憊不堪,不知怎地就睡著了。」
王浩不很擅長扯謊,說完這話內心還是虛的,生怕讓霍逍識破,臉頰竟不由自主的滾燙起來;不過好在有夜色相助,對方看不出來。
但眼下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來的,那誰信?搞不好會被當成瘋子,也只能編瞎話了。
「哦!原來如此,江南人。」霍逍聽他說家中已無人,也不禁有些憐憫,便想要岔開話題。
霍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擠出個奇怪的笑容,說道:「王浩兄弟,你不是一般人吧?我跟隨父親從商,也曾去過江南;可你這身打扮確實前所未見,還有你那柄斧頭,更是驚人,怕是天外神鐵打造的吧?」
「這個,呃……呵呵!」王浩一時也答不上來。
這叢林獵斧由鋼打造,要打造到這種程度,一千多年後才有那技術,要說是自己造的話…呵呵!我對這方面的技術一竅不通,萬一被誰纏著或被官府看見了,要逼著再打造一柄,那就麻煩了。
王浩心中一陣無語,想了一陣,笑道:「不瞞兄弟,我祖輩乃是墨家弟子,我也自幼研習過一些機關技術,我這柄獵斧,也是祖上傳下來的,具體是用什麼打造的,我也不知。」
「哦!原來兄弟你是墨家傳承者!失敬失敬。」霍逍一聽,大是驚喜,急忙起身向王浩作了個揖,嘖嘖贊道:「某自小仰慕墨家,雖然對你們的『兼愛』、『非攻』之類的想法雖不甚了解,但也覺得很了不起;尤其是墨家機關術,尤其佩服,我聞戰國之時,但凡有墨家幫助守城,那定是萬無一失…可惜,不曾有緣拜會墨家子弟,今日在此遇見兄弟你這墨家後人,三生有幸啊!」
「啊?」王浩很是見他這驚喜模樣,也有些詫異。
他如何不知,自漢武帝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諸子百家也就從此之後,變得再也上不得檯面。
天下思想,儒家為大;到如今漢末了,自當是儒家的天下!
曾經如日中天的道家、法家等,早已不復當年之風,在中央集權的迫力下,也不得不夾起了尾巴,屈於儒學之下;為儒家死敵的墨家,更是慘遭打壓,幾乎銷聲匿跡,民間再也難聞那『兼愛』,『非攻』一類的說法;墨家機關術,也被儒士視為「匠人之作,奇技淫巧」。
幾乎退出歷史舞台的墨家,居然還有這麼崇拜之人,也確實讓王浩這現代來人感到驚奇。
「呵呵!墨家這異端學說,居然能讓兄弟你這般推崇,當真是讓人驚訝。」王浩輕撫著獵斧,微笑道。
「誒!兄弟莫要如此說,我又不是儒家子弟,何必帶有敵意。」霍逍聽王浩話中略有嘲諷之意,也不以為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以示放輕鬆來。
原本王浩只是調侃,但在霍逍眼中來看,卻覺得王浩是因為墨家倍受打壓,自己又為墨家傳承,從而心中負氣。
王浩聽出他話中之意,微微一笑,就順坡下驢的道:「嗯!你說的是,是在下無禮;不過,兄弟你這般愛好這些奇技淫巧,以後很難在仕途上開拓啊!」
「呵呵!奇技淫巧,不過是那些儒士的說法,乃一家之言;更何況,我只是個小商販,自小跟隨父親東奔西波,本來就無甚地位;對這仕途更不感興趣,現今賣官的也不在少數,有什麼了不起的。」霍逍提起所謂的仕途,不屑一顧,此時看向王浩的眼神中,也帶了一絲鄙夷。
似乎是在說,你身為墨家後人,怎地也崇尚這些達官權貴,豈不有辱先祖?
王浩自覺失言,有點無地自容,摸著頭,訕訕而笑:「咳咳!兄弟你莫要多想,我也只是感慨世俗風景;呃…咱們好像跑題了,敢問兄弟你們這是去往何處?」
霍逍嘆了口氣,也收起了剛才的鄙夷,說道:「我是山西上黨郡人氏,如你所見,我們是小商販,此番是隨父親和叔父及族裡的長輩們,去往巨鹿販賣煤炭,順便去看看情況,可以的話,便尋個好地方,我們打算遷到巨鹿居住。唉!官府打壓我們這些商販,根本看不到前途,以後的路,還不知怎麼走呢!」
霍逍說到這,臉上閃過一絲疲憊之色,復嘆了口氣。
「哦。」王浩見了也只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他何嘗不知,重農抑商這政策戰國時已有之,到秦漢時更是嚴重。不過秦,西漢對商賈一視同仁,東漢卻有所不同。
要知道,當年王莽篡漢,所行政策雖有利於平民百姓,但卻得罪了全國的皇族權貴、豪強。
光武帝劉秀能建立東漢,除去個人能力之外,最重要的也是得到了各路豪強、地主、世族的強大外力支持,要不然,即便劉秀能力再強,也不可能這麼快推翻王莽。
而東漢之始的豪強、地主、世族一類,很多前身都是大商人。
通過兼并土地的原始積累了大量的資本,便開始在仕途上謀求地位。
然漢選官所行乃是察舉制,非孝廉、茂才等不能入選,大多數大商人,並不符合要求;兼之許多大商賈都與貴族、官員搭上了關係,最便捷的辦法就是花錢買了。
也因此,沒那個大商人會為了官位花費心思去做到孝廉、茂才被推選。
發展到漢末,官位買賣便已泛濫成災了,許多人為了謀求官位,不擇手段,土地兼并也愈發嚴重,腐敗不堪。
所以,那些有原則、底線的小商人,因無法突破朝廷的抑商政策,前途也一片黯淡。
「唉!人生不易,生活艱難;特別是在這亂…嗯…並不如何國泰民安的天下。不過,作為男人,身上總要肩負著很多,所以,越是被瞧不上,就越要努力,越是被打擊你,就越要做出成績來。
就如…石灰一樣,越是被潑冷水,就更要加沸騰!活著的意義不單單是追求衣食無憂,要知道,人生之路若循環,終而不止;失望,失敗亦是希望、圓滿成功的前奏。
呵呵!儘管反之亦然。
但人生總該是有些希望的,才不至於灰暗的活著,如螻蟻一般,無聲無息的降生,悄無聲息的死去。
所以,人生應該是要拿出勇氣來,去做一些從未嘗試過或不敢做的事,挑戰自己的極限,不斷地追逐心中的夢的過程,一生有希望、信仰、哭泣、愛情、快樂、苦澀、成功、失敗……
不斷的經歷著這些,也充實了人生,這也是用一輩子的時間,才留下自己曾在人間來過的證據。」
王浩眼見著話題變僵,有些尷尬;不經意也說起心靈雞湯來,如閱歷豐富的長者一般,娓娓而談。
而霍逍則是聽得目瞪口呆,雖然沒太明白意思,但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如夢初醒。
王浩微笑了笑,接著說道:「重情義,有節氣,內心奔向自由,自強不息的追求夢想,信仰堅定;這才是應有的男兒氣魄!」
王浩一口氣說完,如釋重負,之前久久壓在心頭的煩惱,憂愁被一掃而空。
「好!」
良久,霍逍拍手暴喝一聲,起身拜道:「未成想兄弟你如此有學問,兄弟今日所言,讓兄弟如撥雲見日一般,恍然大悟。說的是啊!重情義,有節氣,這才是應有的男兒氣魄,人生當如此……」
霍逍握緊拳頭,頭上爆出青筋,激動不已,反覆念叨著王浩剛才說的那些話。
「兄弟,相見即是緣分,能在此遇見兄弟你這等人物,定是上天註定;兄弟,那個…我才疏學淺,剛才你說的那些話,有許多不明白之處,可否指教?」
霍逍說著,突然下跪一拜,叫道:「懇請兄弟…不,先生收我為徒。」
霍逍似是認定了王浩乃有大才之人,當即便想求學拜師。
「誒誒誒!兄弟請起,當你師父,我可當擔不起,指教一二或許還談得上,咱們今晚徹夜長談,兄弟你有疑問儘管問,兄弟我知無不言。」
王浩可不習慣這個,急忙扶起霍逍,爽朗地笑道。
「啊!此話當真?」霍逍大喜過望,又拜了一拜,喜道:「霍逍在此再拜謝先生了。」
王浩無可奈何。
……
當晚,王浩和霍逍敞開心扉,徹夜長談,收不住嘴了。
不過大多是霍逍在發問,霍逍如同初生孩童一般,有無盡的問題;王浩也自憑著畢生所學,耐心的回答。
所幸霍逍所問的還不算太深奧,王浩在現代時,也對哲學有一定的興趣,學習了不少,還勉強招架得住。
對王浩身上的衝鋒衣、背包一類的東西,霍逍也是驚奇不已,連連稱奇。
不過,他最感興趣的,自然還是那柄獵斧。
從這也看得出來,霍逍定是習武之人,要不然,決計不會對兵器這般感興趣。
二人聊得興起,已不知時間流逝;當樹林里射進一道耀眼的陽光時,二人方才停下,齊齊看向陽光照進的方向,朝陽的燦爛光芒,也讓人輕鬆愉悅。
此時兩個人,才感覺到疲乏,嘴唇也乾巴巴的。
「朝陽!這是我新的人生開始啊!」
王浩緩緩起身,看著那朝陽,暗暗想著,心情也感到十分愉悅,也燃起了希望和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