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如夢境般
我是誰?
人類,神,還是惡魔?
不,或許我只是一具還沒死透的屍體。
漫過身體的岩漿已經無法再製造痛苦,魔力耗盡的身體也早已放棄了再生。是多久以前的事呢?我開始用浸泡熔岩的感受來回憶被溫泉滋潤時的愜意。
我還有理智,我知道的。
我記得我的名字,記得我的愛人、我的仇敵,我記得那些拯救我的人,也記得將我擁有的幸福摧毀,將我送來這裡的人。
是我自己?
我是自己投身跳入地獄之門,用我獲得的「神」的力量,實現一切願望的力量,將幽暗地獄再次封印。
為什麼?
這份力量不是用來「衝破法則、扭轉認知」的嗎?不是為了讓那名少女復活的嗎?
但是這是責任,被魔王用於放逐惡魔的幽暗地獄,會在新的魔王誕生時開啟。因為擁有強大力量的新生魔王,在幽暗地獄的判斷中也只是必須關押的惡魔。只有得到魔神的認可,魔王才真正與惡魔有了區別。
但是魔神沒有回應我,無論我用多麼強烈的精神魔法試圖傳達我的願望,魔神依然沒有回應。
不被承認的「魔王」回到了關押惡魔的地獄,理所當然的,地獄的惡魔同樣不會認同「魔王」為同伴。
欺凌、侮辱、富有想象力的折磨,自己曾一度成為這無邊地獄唯一的娛樂。反抗也只是剛開始有過,勉強達到魔王門檻的虛偽「神力」就連一隻真正的惡魔都無法戰勝,無力的掙扎反而會讓惡魔們從施虐中獲得滿足。
我想起來了,自己最擅長的事。
把真正的「自己」關在一個封閉的房間,用鐵鏈鎖上門窗,任何的傷痛和屈辱都只是施加在虛假的皮囊上,什麼都無法傷害到真正的「自己」。
這之後又過了多久呢?
大概已經許多年了吧?但是時間在這裡真的有意義嗎?
失去興趣的惡魔又開始將精力投入到尋找人心的縫隙,在現世製造新的附身者的遊戲中。
這一次的無視,有種久違的親切。我躲在自我的「密室」中,將那些過去的記憶當做玩具一遍遍的看著它們不住歡笑。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只是具被切斷四肢綁在岩漿中的頑固屍體,那些被我稱為「記憶」的東西,只是我失去神志的頭腦產生的幻想。
但是我還有理智,我知道的。
我為什麼來到這裡,為什麼被封印在幽暗地獄?因為這是我的職責。
因為那個叫做烏魯塔尼亞的公爵只是個期盼毀滅的惡魔崇拜者,他認為力量的頂點才是世界認同的真理,他不明白為什麼要將與神明同等強大的惡魔封印,儘管釋放惡魔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他卻為此處心積慮付出了一生。
最後他成功了,他為了向我炫耀他的成果,特意激怒我誘使我吸收了他的記憶。他不是惡魔,甚至連惡魔附身者都不是,他曾經竊取的力量做出了類似的假象,這一切的原因都是為了讓我吸收他之後,斷絕我獲得魔神認同的可能。
是的,一定是這樣,我得知了他的計劃,但是卻沒想到他能斷絕我和魔神的聯繫。沒能從他的記憶中找到證據一定是他用特別的方法讓自己遺忘了這些,是的,就像他曾經對優利卡做的那樣。
我真的是對的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問題。魔神應該是眷顧著我的,這份眷顧一直是我的力量之源。如果沒有其他人的阻攔,魔神大人不會不回應我。
如果是她沒能認出我呢?那個時候充斥在身體中的,是從前國王陛下體內吸收的信仰力和生命力,還有已經變質的魔神力量。那個暫時的狀態,我真的是我自己嗎?我一個人的認知,比得上阿拉斯泰爾囤積許久的「信仰」嗎?
是啊,所以墜星才將那塊水晶當做我的「護身符」。
我是理智的,我清楚的知道。
因為我並不後悔,包含著大家對我的認同、對我的祝福,這樣的「護身符」一定能夠保佑傑西卡回到她真正的家。
我從來沒有後悔。
即便成為了惡魔,失去了許願的機會,以永遠無法死去的狀態永恆的遭受著熔岩灼燒的折磨。
我也從不後悔。
「真的嗎,團長?就算沒有聽到我的祝福,你也沒有一點遺憾嗎?」
無法判斷經過了多長的時間,意識彼岸傳來的竊笑聲喚醒了我。
一抹光亮,鑿穿了牆壁,照入封閉的「房間」中。
「艾莉?」
我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我是誰?我只是一隻惡魔。
但是我想起來了,我擁有的記憶並不是幻想。
「是哦,是把你甩掉的女人。嘻嘻嘻,團長還沒忘掉我啊。」
意識的喚醒,將熔岩灼燒的痛楚傳回大腦。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惡魔先生?這裡正有一個——不是,應該是很多個欲求不滿的少女,嗯?還是該說人妻?算了,總之我還是少女啦......」
記憶朦朧的光影中,彷彿浮現小個子魔法使困擾的臉。
身體的疼痛在此刻也成為了欣喜的慶賀。
一份邀請,清晰的傳入意識之中。
「還是簡明扼要的直接提問了吧——想不想來附身一下我呢,惡魔先生?」
*
南鎮東南,羅里安·基維爾聯合王國行政中心——「璀璨之都」貝爾姆城。
與東王法蘭王共同掌管王國的愛麗莎女王正牽著自己剛滿十歲的王子,在王宮正殿的一角注視著大殿中央。
「母親不和她們一起嗎?」一頭金髮的王子抬起頭,望著自己的母親,「母親不想讓父親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嗎?」
「其他人也是這樣想的,」愛麗莎微笑著看向圍在大殿正中喧鬧的幾人,「優利卡大人、梅內西斯大人、薇薇安小姐,都比我更加想快點見到他蘇醒。」
「母親也沒有理由把父親讓給她們吧?就算優利卡大人是繼承了魔神之力的女神,梅內西斯大人是大將軍,但是母親是女王,不應該屈於她們之下。」
「沒關係的,」愛麗莎溫柔的笑道,「這裡沒有外人,不會有人在意的。」
「不是這個問題......」
年少的王子皺起了眉,目光落到同樣在大殿正中,平時飛揚跋扈狼狽為奸的兩位姐姐此刻表現得異常安靜,只是眼中表露著無法掩飾的好奇,而那位小自己半歲的弟弟,和平時一樣的沉默寡言看不出在想什麼。
「母親總是這樣,」王子的語氣帶著不甘,「父親是母親的騎士,母親根本不用忍讓的。」
抑制不住驚喜的輕呼聲在大殿中響起,兩個並排的「培養器」緩緩敞開。精疲力竭的艾莉大法師在已經高出她一個頭的向日葵的攙扶下從「培養器」中走出。
「怎麼樣?成功了嗎?」
梅內西斯代替圍過來的幾人激動的問道。
「已經完成了意識的導入,位面的限制也用集齊的『信仰』成功解除。」代替疲憊的幻境大法師,在「培養器」外部進行輔佐的布萊爾為眾人做出回答。
「靈魂適應新的身體還需要一些時間,」同樣進行輔佐的瑪佩爾甩了甩因魔力消耗而有些許暈眩的腦袋,任由綁起的灰色馬尾在空中飛揚,「放心吧,等不了多久的。這傢伙絕對比誰都想快點睜開眼。」
十年時間,眼前的大家都與過去有了變化,只不過——
「噫,瑪佩爾你還在用『這傢伙』稱呼傑羅?」薇薇安捂著嘴漏出笑聲,「看樣子是還想再當十年老處女。」
「別說出來啊薇薇安,」梅內西斯傾著身子靠到薇薇安旁邊,「瑪佩爾小姐剛才可是在偷笑哦,多半是想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計劃吧。」
「是的,母親,我看到的!」晃動著銀色的貓耳,總是跟在大公主身後的二公主伸出手指向「刻魂的魔女」,「這個老阿姨還笑了不止一下。」
「老、老阿姨?」魔女的臉沉在了陰影下,「這隻小貓不會是在說本小姐吧?」
「姐姐、姐姐!有人要欺負我!」
二公主立馬藏到了大公主身後,只露出尖尖的耳朵和小半張臉。
大公主輕笑著揚起銀髮,然後用力的瞪著瑪佩爾,「我的母親可是魔族聖女、魔神之力的正統繼承者、大陸最歡迎女神連續十連冠......」
「安靜!」優利卡抬手敲在女兒頭上,「不要當面說別人壞話。」
「你還知道是壞話啊!」瑪佩爾忍不住喊道,「就是你們這樣的教育方式,才讓這幾個孩子變成了王宮的禍害!」
「請不要把我算在內,魔女阿姨。」表情冷漠的小王子微微皺起眉,「我和那兩個白痴才不是同類。」
「說得好,不愧是我的崽兒~」梅內西斯溺愛的揉著小王子的腦袋,全然不在乎對方一臉的不情願,「別跟那兩個惹事精混在一起,怎麼也是向你的哥哥學習......」
小王子不悅的將頭撇開,小聲的咂舌,「值得我學習的,只有傑西卡姐姐。」
「梅內西斯,我的女兒,很聽話!」
來自魔神的威壓降臨大殿。
「就是就是,」薇薇安站在優利卡身後,一齊怒視著王國大將軍,「大公主很聽話,我的女兒也很聽話!」
相同的姿勢,大公主和二公主吊起眼角盯著小王子。「早晚要收拾你一次。」「就是就是!」
梅內西斯大笑著在背後推了兒子一把。
「別怕,揍哭了我幫你想辦法。」
優利卡同樣向女兒使了個眼色,「魔王之力,可以隨便用。」
「不是吧......」一旁的瑪佩爾震驚了,「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這樣王宮都會毀掉的啊!你們都是怎麼教育孩子的啊?這已經不是有問題的等級了吧?話說你們快阻止他們啊!」
等在旁邊的墜星嘆了口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習慣就好。」
「這怎麼習慣啊?!等等,這個魔力波動......這絕對不是鬧著玩的!先把艾薩拉和狄拉找來?根本沒有這個時間!不對,我在想什麼啊?應該叫這幾個當媽的想辦法啊!為什麼她們只是看著啊!」瑪佩爾抱著頭沮喪的抓著頭髮。
「真是夠了,你們兩個。不要再欺負弟弟了!」
「為什麼又多了一個啊!這到底該怎麼辦啊......」
高階魔法和澎湃的「氣」在大殿橫飛,每一擊都足以將整個王宮來回摧毀數次,然而幾位「家長」卻像是看孩童玩樂般悠然自得。
雖然這確實是幾個十歲的孩童在打鬧,但是這個打鬧的規格——太過詭異的場面讓瑪佩爾失神的笑了起來。
然後,一隻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和十年前沒有絲毫變化的魔族少女睜著圓圓的眼盯著她,「哥哥已經醒了,你不去和他說說話嗎?」
心臟停跳了一瞬,瑪佩爾轉過頭。
那位闊別已久的銀髮男子正從「培養器」中坐起身,他所效忠的金髮女王則微笑的在他身邊俯下身。
「還是一如既往的......吵鬧。」
「等待了十年,大家的心情當然會難以平靜。」
「其實我也是這樣,」男子的嘴邊浮起微笑,「我沒想到能回來,我以為那個時候失去了和這個世界的所有聯繫。」
「是我在你的意識中留下了魔法哦。」被向日葵攙扶著,艾莉向著男子眨了眨眼,「生日快樂,小墜星拜託我做出的祝福可不在水晶里。」
「完全沒有察覺,幻境魔法真是可怕。」笑著搖了搖頭,男子繼續問道,「要穿越地獄之門並不容易吧,艾莉現在已經是超越者了嗎?」
「完全沒有。」艾莉聳了聳肩,「只不過在地獄之門關閉時,有一位年輕的超越者在場。」
大殿內不知何時安靜下來,瑪佩爾和其他人靠了過來。
「安琪莉亞——那孩子那個時候還自稱『安琪兒』,用她的空間能力為你做出了標記,你應該記得吧,就是艾薩拉擅長的召喚魔法,在零界映像上做標記什麼的。」
「原來那時候她還記得我嗎?我還真是召小女孩喜歡。」
「因為那個時候的她和凱里是意識相通的,守護她是凱里的職責。結果就是凱里想要救你的意願影響了那孩子。」
接在瑪佩爾之後,布萊爾說道:「凱里和安琪莉亞已經離開這片大陸,去更遠的地方冒險了。弟弟也不必再糾結他的事情。」
「是嗎?」男子略顯落寞的低下眼,「還是想對他說句感謝。」
「傑羅已經表示過了,感謝。」
優利卡突然的話語讓男子疑惑的抬起頭。
「傑羅的願望,在進入地獄之門前已經實現了。」
「我的願望......是怎麼?」
「父親,」墜星走到「培養器」旁,望著男子黑色的眼睛,「父親在擁有充沛『神力』的時刻,散落在夢幻島的零散意識,將父親的願望聚集起來,用禱告的方式引導『神力』將其變成了現實。」
「衝破法則,扭轉認知?」
男子出神的望著墜星。
「是的,凱里的父親,青鳥小姐曾經的團長,英靈柱上被父親銘刻過名字的戰士,都作為完整的人類重新復活。」
「這,真的是我做的嗎?」
得到女兒肯定的回應后,男子用手抵著眼低低的笑了起來。
「那些笨蛋『殘骸』們,給他們講的故事原來都聽懂了嗎?連這個都能理解為什麼不復活自己啊?真是一群笨蛋。」
「父親,」墜星拉住了他的手,認真凝視著他的眼,「惡魔與天使沒有侵犯魔王國,你阻止了壁畫上預示的末日。你是我的英雄,父親。」
「『英雄』嗎?比起『父親』這個稱謂可低了好幾個檔次。」
輕輕笑了笑,男子的目光猶如確認自己曾經的記憶般,一個接一個,慢慢的在周圍的眾人挪動著。
幾個孩子略顯局促的接受著「父親」的打量,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窺視著這位陌生的「父親」。
「我的願望啊......」
似是自嘲又似是恍然,男子稍微沉下視線。
「已經得到了這麼多,就算是神的力量,也已經耗盡了吧。」
「不是的,傑羅。」
一個溫柔的吐息靠近耳邊。
「姐姐在內庭等你。」
愛麗莎說完后,像是惡作劇得逞般抿著嘴笑著,退後半步盯著男子。
「姐姐說的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應該是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怎樣掩飾害羞吧。」愛麗莎笑著歪起頭,「傑羅不在這十年,姐姐可是為了這個國家每天都非常努力哦。傑羅快點去誇獎姐姐吧。」
「迪妮莎......」
猶如在內心埋得太深,舌尖發出的聲音才提醒出那位少女的名字。
一道壓抑的心悸之後,身體反而緊張得無法動彈。
傑羅·巴德里克,腦中回憶著關於這個名字的所有過往,他抬起手放在自己面前。
「我是在做夢嗎?」
溫熱的液體在眼中搖晃著色彩斑斕的世界,化作越來越小的淚滴落在掌心。
「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這樣的夢也太狡猾了。」
哽咽的聲音從喉嚨傳來,傑羅這才發現那個保護自己的「密室」已被完全打開。
「如果這是夢,請不要叫醒我。」
至少,還要去見那位少女一面。
血液在身體奔騰,傑羅手忙腳亂的想從「培養器」中爬出,因為光滑的內壁險些摔倒。
一隻有力的手扶起了他。
抬起頭,那是一張溫厚俊朗充滿著善意的臉。
「哥哥。」
「不要心急,這之後有的時間,」
布萊爾一把將弟弟拉起,從「培養器」抱出扶著他站在了地面。
「是啊,多得讓人心煩的時間。」旁邊成熟模樣的向日葵無聊的聳了聳肩。
「哥哥。」
音弦湊到傑羅身邊拉起他的手。
「傑羅。」「傑羅......」「菲尼克斯。」
優利卡、薇薇安、梅內西斯像是要堵住他去路般圍在傑羅身前。
幾個孩子在一旁偷偷看著。
「看到了嗎?」愛麗莎站到王子身邊,輕撫著他的金髮,「母親做的從來不是忍讓,曾經的我可是比誰都想要獨佔你的父親。」
從相擁開始,無論是女神、大將軍,還是什麼官職都沒有的貓耳女僕,接二連三的,從忍耐到放開聲音,全然不在乎形象的肆意哭成了一團。
低下頭,對著兒子投來的視線,愛麗莎眯起眼燦爛的笑著,「但是見過這樣的場景就能知道,這才是我想追求的幸福。」
*
穿過陌生的小徑,撥開一從盛開的薔薇,愛麗莎告知的內庭顯現在傑羅眼前。
一位身著和薔薇同樣火紅的長裙,綁著低雙馬尾的金髮女性,獨身站在內庭中央。
似乎是被入口處的動靜驚擾,女性微微偏頭。
突然的風將花瓣揚起,兩條纖長的金髮伴著花瓣飛舞。纖細的食指輕輕捋開飄過眼前的長發,女性在風中半咪著眼。
「迪妮莎。」
傑羅輕呼著對方的名字,腳步難以抑制的向她跑去。
待到傑羅走近時,不識時務的風悄然停下。
「團長先生,真是好久不見。」迪妮莎轉過身,微笑著眯起眼,對傑羅輕輕點頭。
意料之外的禮貌問候讓張開雙臂擺出擁抱姿勢的傑羅僵住了,尷尬的笑了一聲后,傑羅收回了手。
「不愧是迪妮莎小姐,我的夢醒了。」
「那可真是可惜,你這具人類的身體一直沉睡時,可比動起來可愛得多。」
「迪妮莎小姐,男人動起來還被說可愛的話,會真的受傷的。」
「確實是在沒品的道路上成長了不少,和奧里莉安說的一樣。」
迪妮莎像是愜意的貓咪般眯著眼笑著,依舊是記憶中熟悉那位的少女,只不過在「少女」笑著的眼角,依稀增添了幾條皺紋。
「嫁給我吧,迪妮莎小姐。」傑羅語氣認真的說道,「聽說有孩子已經叫你老阿姨了。」
「可以告訴我是誰嗎,」迪妮莎微笑著的眼角跳動起來,「我會負起責任教他一些禮節的。」
「零界通道里的記憶你還有嗎?」眼中流露出些許急切,傑羅繼續說道,「我的告白你還記得嗎?要是不記得我,我現在再......」
「好了好了,這就是被封印了十年的團長先生嗎,熱情過頭了吧......」
迪妮莎有些畏懼的退後半步,然後在瞥到傑羅依舊火熱得讓人無處躲閃的筆直視線后,重整態勢輕咳一聲。
「到現在為止團長先生的舉動都在我意料之中,當然,夢境里的告白我也記得......畢竟都反覆說了多少次了嘛。」小聲抱怨一句后,迪妮莎的臉頰微微泛紅,「不過,我不是可以輕易追到的人,就算真的成了老阿姨也是一樣。」
「到底要我怎麼做?」
傑羅上前一步,迪妮莎慌忙退後。
「別再靠近了......」
迪妮莎低下頭,小聲的說著什麼。
為了聽清,傑羅低頭湊近。
「再靠近的話,我也會忍不住想抱住......」
剛才聽清,迪妮莎的身體便貼進了傑羅的懷抱。
「算了,我放棄了。本來還準備了一疊契約和協議讓你先簽訂的,」像是撒嬌般的、親昵的呢喃聲在傑羅懷中響起,「不然你說不定又會不聽我的話把自己送到危險中......」
傑羅看見了,就在兩人旁邊,中庭的一個長椅上,堆疊著一人高的紙張。
這個女人到底準備了多久啊?簽完這個天都黑了吧?
「不愧是迪妮莎小姐。」傑羅忍不住說道。
「你又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了吧,笨蛋......」
傑羅趕緊搖頭,「我在想怎麼才能娶你。」
「沒有辦法的,」迪妮莎輕輕說道,「沒有男人能娶到我的。」
「是、是嗎......」
「所以,團長先生......不,傑羅,我不忠誠的守護騎士。」
輕輕推開傑羅,迪妮莎含笑的盯著他。
「伸出你的左手。」
懷著疑問,傑羅照做了。
「很好。」
迪妮莎抓起他的手,拿出一枚戒指,利索的套在他無名指上。
「這樣你就是我的人了,婚禮就明天舉辦吧。先辦一場小的,再告知全大陸辦一場大的。所有國家必須派人參加,不來的立馬出兵滅了它。對了,魔王國那邊也是,所有城主都要通知到,還有那些矮人獸人什麼的,都必須送來賀禮......」
迪妮莎一個勁的說著,如果是一般人見到大概會當成天真爛漫的大孩子說著玩笑話,不過傑羅知道她是認真的。
無可奈何,自己喜歡的女性還是這個樣子,更無可奈何的是,傑羅自己居然只覺得現在的她是多麼可愛、多麼富有生命力。
「對了,好像還有一件事忘做了。」
迪妮莎突然停下來盯著傑羅,然後飛快的踮起腳在他臉頰親了一口。
「我喜歡你,傑羅。不必等到天地毀滅宇宙消亡了,嫁給我吧。」
臉頰緋紅卻已經擺出架子的迪妮莎,讓傑羅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是不是有些亂,哪有男人嫁給女人的?」
「這是我才規定的,明天就讓愛麗莎頒布下去,有異議的全殺了。」迪妮莎臉頰更紅了,還是噘起嘴裝出威嚴的樣子盯著傑羅,「那麼回答呢?要是拒絕我就把你也殺了。」
「那沒辦法了,」傑羅攤開雙手,「我現在可是怕死怕得不得了。」
*
「我們似乎是見證了一個暴政的興起。」
夜幕下,伏在一處屋樑上的黑貓,用男性人類的聲音感嘆著。
「只要無法引導人民獲得幸福,再開明的政策也是暴政。」一位身著燕尾服的中年男子托起黑貓的身子,將它放在自己肩膀。
「伯納戴特,這一次輪迴終於終結了吧?」黑貓抬起爪子捋了捋鬍鬚。
「金色的惡魔留在了人世,銀色的王斬斷了因果。」漫遊於無數位面的言靈魔法師眯起彎成月牙的眼睛,「魔王的尋覓已經有了結果,那位曾經被稱為『銀焰』的王也在另一個時空中見到了自己的女神。」
「終於嗎?這麼多的厄運中,終究還有會有一次好運。」黑貓蜷曲身體在男子的肩膀趴了下來,「我們身為觀察者的職責也結束了,該去下個位面了吧。」
「當然,莉莉大人。」伯納戴特摘下高禮帽,對著虛空敬了一禮,「好運與厄運相互輪換,總有一天我們又會回到這裡。到時候,請再多多關照。」
「你話太多了,伯納戴特。」
「知道了,莉莉大人。」
「我是白金龍王依魯西斯!呃,不過『莉莉』這個名字我也挺喜歡。對了,伯納戴特你還有小魚乾嗎?」
「呿~」
「喵~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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