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進入森獄 佛鄉新局

隨遇回頭看去，什麼都沒有，殊離山，不知在哪裡，城主說過，殊離山變化莫測，非肉眼可以窺視。

隨遇記下周遭景象，準備先去看望廉庄老師。

苦境動蕩不安，災難頻繁，但廉庄所在的村子倒是安然無恙，隨遇發現這裡離殊離山不遠，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他在一所學堂外躊躇了一下，抬頭看著「惜字學堂」招牌，心裡有點開心和緊張，曾經他也在這裡學習過。

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妙齡女子探出頭，容貌俏麗，看到了隨遇，一雙眼睛更加明亮，驚訝道：「隨遇！？」

隨遇嘻嘻一笑，果然廉庄老師沒有忘記自己。

見眼前這個俊貌少年笑了，廉庄心中更加確定。

「你怎麼在這裡？還有你長得真快！」

「說來話長，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廉庄掩嘴一笑，請隨遇進來一談，給他倒了茶，雙手疊放在桌子上，此時是傍晚，學堂無其他人。

隨遇將一份信取了出來，交給廉庄。

「是老狗……最光陰的信？」

廉庄心中欣喜，臉上卻是顯得很仔細，拆信來看，看完后忍不住留下眼淚，用手摸了下眼角，隨遇不知道信里寫了什麼。

「老師，沒事吧？」

「我沒事，隨遇，你要多待會嗎？」

廉庄將信收起，看著隨遇，神態頗為活躍，顯然剛剛那份信觸動了她什麼。

「不了，我有要事，待在這裡恐怕會被老師惹來麻煩，請老師小心，現在武林極不安定。」

廉庄傲然挺胸，笑道：「嗯的，不就是那什麼破鞋神么，走了一個又來一個，習慣就好，再說，我可是天下第一女神偷！都是神，誰怕誰還不一定！」

隨遇看著老師這副小驕傲的樣子，甚是可愛，心中卻也是擔憂，怕她到處跑，「老師莫衝動！」

「瞧把你嚇的，你如果有事，現在天色不早了，要是趕路就不能耽擱。」

「嗯嗯，請！」

廉庄起身送隨遇，離開惜字學堂后，隨遇一路朝西，準備趕往黑海入口，路過昔日葬天關、黃泉歸線遺迹，心中想起什麼，在葬天關外四處尋找，沒有找到他父親的墓！

當初蛻變黑后是要將玄囂和翼天大魔的屍身拿去喂狗，但那好歹是皇子之軀，手下的人打死也不敢亂來，最後就偷偷葬在葬天關外，正對葬天關。

也算見證了這座自己打造的城牆如何滅亡。

墳沒找到，倒是找到了一點細節，墳好像被遷走了。

「伯父么……」

隨遇沉吟中，聽城主說，現在在黑海森獄，他還有兩個伯父，或許是他們做的，將戰死苦境的兄弟帶回森獄安葬，也是情理之中。

於是，繼續趕路，終於來到黑海入口。

入眼是一個猙獰的黑海獄鄂，猶如地獄入口般嚇人，以及接著的地獄十三階，目光遠眺，隨遇心中記著，後面還有極熱極寒並存的三惹秤原，當然還有人頭堤岸、血瀑布。

到了人頭堤岸，就可以看到一輪黑月，黑月之下，便是深層地底的森獄。

入口很兇險，但隨遇自信可以通過。

「看起來好深邃，我試試……」

隨遇施展輕功，縱身躍入。

他身上的血脈感應到故土，忽然燥動起來，黑海獄鄂像是有龐大吸力一樣，吸拉著隨遇朝著中央黑月而去，期間各種險要都影響不到隨遇，或許是因為他身上流有王血，是森獄最尊貴的血統。

不一會，就在隨遇落下血色瀑布之時，看到龐大的黑月之上繚繞著一座島，他先是落到了這座島上。

黑月流島！

島上有黑月秘殿，昔日住著兩位為森獄王室服務的先知，固守著神龕，只不過這兩位先知也在黑海入侵苦境后犧牲了，不知道島上還有什麼人。

「有人入侵黑海！」

「擅闖黑月流島！！」

「將人擒下！」

隨遇沒有驚慌，也沒有運功，甚至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只是感覺到島內秘殿那邊飛速掠來幾道氣息，修為不低。

來了四隻魔人，兩個背負羽翼，都是黑色的，容顏怪麗，奇裝異服，完全不是苦境人，另外兩魔竟然穿著昔日先知的衣服，只不過沒有之前先知長得那麼出眾。

「測玄黃之變，納古今正歷！」

「通陰陽之化，曉明日之章！」

「來啊，有人類入侵，殺啊！」

「住手！」

兩個羽翼魔人二話不說就欲攻擊隨遇，及時中，剛念完詩號、身著先知服飾的領頭人把手一揮，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隨遇仔細觀察，兩位疑似繼任先知，一者有著暗黑長發，披肩而落，臉上掛著皺紋，看起來是中年，另外一人更像其伴侶，一個留有紅艷色長發的女魔人。

男子試問一問：「敢問你是？」

「隨遇。」隨遇挺了挺腰板，微微仰頭，想起最光陰師父說過，說話要這樣，才有高手范。

兩位繼任先知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參拜，後面兩名翼魔人也識相參拜。

中年男子——左預知參拜：「臣左預知，承接左先知，拜見王子！」

女魔人——右參事參拜：「臣右參事，繼右預事之志，拜見王子！」

「參見王子！」

隨遇想了想，貌似昔日左右先知是同一個人所化二體，不過不重要了，他倒是被這麼下弄得有點不自在。

「你們快起來，我受不起。」

兩位未知神情激動，自從上次森獄侵略苦境以後，森獄就蕭條了許多，人丁凋零，如今喜迎隨遇王子，將是一大事！

「你們怎麼知道我是隨遇……啊？說錯了，你們怎麼知道我是王子……嗯？好像也不對，你們怎麼知道我隨遇是王子？」

隨遇差點把自己繞糊塗，左預知連忙道：「哎，說來話長……用比的比較快！」

原來是玄同回到森獄重整后，將葬身苦境的同胞遷入森獄安葬，差人編史，牢牢記住這次教訓，戰爭只會帶來更多不幸，並一一為死者作傳，而玄囂等太子更是重中之重。

所以森獄中有關玄囂之子隨遇的事也早就傳開，只是玄同下了禁令，不得離開森獄，苦境現在多發動蕩，黑海已禁不住第二次波折，需要休養生息。

而且玄同成為了新的森獄之主，不過當起了甩手掌柜，好在黑海內部一片蕭條，欠缺和平，所以沒有多少大事需要玄同自己親自處理，也少事端。

並且在眾人熱烈請願下，玄同勉為其難給自己起了一個王號，以替代閻王之名，就叫做「玄王」，因為除了天羅子外，其餘兄弟名字都帶「玄」字，故起此名，有紀念之意。

不過玄同並不在意權位。

在這期間，森獄與昔日閻王好友燹王所在彩綠險磡建立了聯繫，畢竟無論是重創的森獄還是失去燹王的彩綠險磡，都跌入了谷底，建立聯繫，和平互通往來，也不失發展契機。

更令隨遇吃驚的信息是，燹王可能未死！

彩綠險磡的君權神授有二體，對內聖痕者，對外惡相之體，燹王死後，惡相之體帶著燹王遺體回到彩綠險磡，將燹王與自己一起融入生源聖樹（聖扉聖樹），正是這一顆綠色巨樹支持著彩綠險磡的存在。

所以傳聞燹王未死，不過可能只是云云之說，倒是最後惡體消失之前所說，「吾之存在只為服務燹王」值得揣測。

不過這些不是隨遇關心的，他迫切想要見到伯父們，雖然只有兩個，不過也是至親，對於沒有認真感應親情的隨遇而言是彌足珍貴的。

所以他不想在黑月流島逗留，兩位先知看出王子歸來心切，心中也高興，先發告森獄，通知玄王和玄造親王，然後親自送隨遇下去。

而隨遇回歸的消息迅速傳遍全境，這時一處楓林中，一道紅色身影，卓約而立，手中擰著一抹紅葉，翹首欣賞楓樹，身上在原來服飾的基礎上，多披了一件紅色王袍，斗篷隨風舞動。

隨即一陣雜亂腳步聲亂入，伴隨嘈雜聲。

玄造一臉興奮地叫著：「老四哥，你猜誰來了！」

……

喃喃佛音，稀疏低迷，迴響在一處凈土之上，曾經香火鼎盛的佛門聖地——天佛原鄉，早不復往日輝煌。

敗落的佛像，昭告著昔日不凡，一處埋葬佛鄉英骨之地，一人獨立。

一身紅衣如火，正是丘山百妖路之主焱無上！

啪！

焱無上手上的酒壺瞬間炸裂，酒水噴濺而出，他只感體內一股可怕火炎不斷沸騰攀升，以至於連周圍空氣都變得燥熱現紅，像是火山口，但如此波動最終還是被他壓下了。

「為什麼……」

「為什麼！」

焱無上低低吼著，心中一股情緒沸騰，自己修鍊一個魔佛武典的功夫，人間竟是滄海桑田，變化這麼多。

「你答應我的……可還未兌現！」

「你怎麼能一個人走！」

經歷許多事的妖界之主，早非昔日的衝動的聖嬰主，他學會了冷靜和壓抑情緒，所以儘管心中悲憤，臉上卻是毫無表情，冷漠掩飾自己。

「你為你的佛而犧牲，可你的佛呢？」

焱無上環顧四周，這塊佛門凈土，如今還不是任由他這個妖人出入踐踏，佛鄉復興，犧牲那麼多人，換來這個沒有結果的結果？

忽然，焱無上渾身寒門倒立、雞皮疙瘩浮起，因為背後飄起一道渺渺之音。

「枿坐雲遊觀世情，一葉菩提，落聲入耳聽。」

「冥濛山頭夜雨急，山後曙天青。」

焱無上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回身怒然一掌，無窮烈火如洪水般奔涌而出，抬眼看去，卻是空無一物，烈火燃燒在大地之上，「吱吱」的火焰聲，愈發襯托周圍的死靜。

「哎……」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焱無上腹中噁心，回過身，只見一人飄然而立，白衣如雪塵不染，頭上雙角奇而立。

焱無上罵了一聲，「禿鹿！」

因為來人站在對面，中間隔著包括裳瓔珞在內的墳土，焱無上下不了手，不然肯定一把天火丟過去，就是這禿鹿坑了那麼多人！

這乘光而現，手持定光梭羅，眉目清秀，臉上掛著慈悲，目光深邃，自然是大名鼎鼎的佛鄉創者——玉菩提！

儘管如此，但焱無上還是覺得這老頭「壞」得很。

「死了那麼久，還出來作祟！」焱無上再罵道。

「佛鄉不興，吾不忍就此歸去。」玉菩提嘆息道：「縱使只余殘魂，吾也不能坐視蒼生陷於水火。」

焱無上冷笑一聲，「那你倒是去跟最近大出風頭的八岐邪神打一架啊！」

「武力從來不是解決事情的上策……」

焱無上淡淡反駁：「難道不是最有效的？」

玉菩提頓了一下，他身上光輝朦朧，聲音縹緲，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一定很憤怒，佛鄉為何不能復興！」

焱無上擺擺手，他可不關心這個，他只在乎桑瓔珞。

「哎……」

又是一嘆，玉菩提緩緩道：「你想知道佛鄉真正的秘密嗎！」

「佛鄉是吾集萬千佛念所創，虛幻與真實並存，虛幻是佛，真實也是佛……」

焱無上不耐地聽著，直接說：「要麼說重點，要麼用比的比較快！」

「……其實，吾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建立佛鄉，是因為久遠前的一幕……」

遙遠的歷史之前，玉菩提未創立天佛原鄉，他雲遊四方，後來意外在現在天佛原鄉所在地上，發現一面廣闊而恐怖的血色大海，說是大海，可能只是一個湖泊，但極為龐大。

血海中骸骨沉浮，有的骸骨龐大如山嶽，宛如巨龍葬身其中，也有巨人骸骨，露出頭顱，遠遠看去猶如孤島，天空都因此顯得暗紅，血海中沒有任何生息，一片死寂。

可就是如此恐怖的血海，在玉菩提還未來得及探查的不久后便消失，它的出現和消失有周期性，而且每當血色水液從地下湧出化為血海后，周圍的生靈就會失去生命，甚至更遙遠的地方，都會被吸走生機。

玉菩提花費幾百年的時間觀察，最終得出結論，此血海會隨著起伏、吸食而擴大，進而影響範圍更廣，危害更甚。

每隔百年血海就會浮現，持續時間不到七日，所以玉菩提未能摸透全部，但他隱約間有了推測，所以作出一個重大決定，他聯繫了好友金菩子，準備建立天佛原鄉，欲以佛威壓制這片血海。

最後，他獨自彙集眾生佛修意念，形成一片佛法凈土，覆蓋在血海固定出現的地方，將之鎮壓下去，形成現在的天佛原鄉，此後幾千年來，血海再無法突破鎮壓。

而且血海不知道存在多少，它最初可能只是泉眼，不知道歷經多少歲月才擴展至廣闊如海，玉菩提很擔心，所以採取主動。

焱無上細細聽著，不以為然道：「告訴本爺這些有什麼用？」

玉菩提抿嘴一笑，「吾知你不會承接吾佛之念，吾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允許。」

「你本事那麼大，自己不會去辦？」

「吾只余殘魂，將不久人世，前方傳來訊息，血海已有了新的異動……」

話未交待清楚，玉菩提的身子開始變得虛化，好像他本人也虛弱了，聲音越來越小，他拋出一道佛光，落在焱無上面前。

「請將如來長几交於一名銀髮少年。」

焱無上哼哼道：「苦境那麼多銀髮少年，鬼才知道要交給誰。」

「你會遇到……你會知道……」

玉菩提的聲音最終消失了，人徹底不見了，焱無上心中狐疑，真的死透了？

還有剛剛的話也沒有交待清楚，「前方」是指哪裡？又傳來什麼訊息？血海異動又是什麼意思？

「看在裳瓔珞的面上，本爺就幫你們這群禿驢一次，僅此一次！」

焱無上哼了一下，將眼前的金色寶器收起，然後轉身離開。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