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見，入道觀

萬家燈火通明，江華亦是在紫竹林深處吃著那一棧江華苦茶，對面而坐之人是一看不出年歲的翩翩郎君。

品茶動作自是比江華還要多幾分動人與細緻，放下茶盞，抬眸對上月光，「當年此時，你我一旁還是三人，歲月當真不饒人······仍是找尋不到屍體下落嗎？」

「找不到。」

男子聽到回答后，嘆氣表惋惜，「也罷，自不是盡山之人，尋不到便就此作罷，如今有一事需要你去做。明日動身，去長安霸陵橋，尋一位女子，日後便在她身邊照拂。」

「我暫且不能離開這個地方！」這是她第一次違背他的意思，令他有些意外。

「為何？」

江華頓了頓，說不出什麼原因，「可否拖限些時日？」

終天衡也沒有強求的意思，「明日你先去見上一面，她會合理給你安排身份。」

「是。」

一般交代完工作后，終天衡便不再囑咐什麼，但這次多加了一句關懷，「在她身邊，萬事小心。」

入夜便趕去了句曲山華陽洞，一直守到了丑時，便起身去了長安。

當她在霸陵橋看見那位富態縈繞的女子時，她便知此為何人，當今最受寵愛的楊貴妃。

她的身份是楊貴妃的御用畫師，可自由出入宮門，這也是玄宗給楊貴妃的恩寵。

天寶十一載（752年）初一夜晚，林博識攜著自己的兒女來到柳林，看望故人。

「阿娘，小棠來看你了。昨天阿爺只帶了三弟，說是不能帶女兒，那今天，我和姐姐都來了。」說話還沒有很利索，但是咬字很清晰。

三個小孩小手牽著大手，向著青磚所砌好的墳墓，連連磕了三個頭。

江南魚米之鄉，大街上便是年味，雖已是夜晚，但是花燈已然將街道點亮，再加上萬家門前的焰火，河中河燈，火中爆竹，更增加了一份情趣。

「阿爺，那是何物？」小棠指著一個男孩手中的河燈問林博識。

林澤卻嫌棄道：「河燈！蠢！！」

小棠哼了一聲，扯了扯林博識的衣服，「阿爺，我想要。」

「那我們過去。」

「好好。」

林棠和林軒手裡一人拿了一個河燈，手牽著手來到河邊，一旁小蓉和顧奶娘在看護著。

林博識手裡拿著一個粉紅河燈遞給林澤，「你不去？」

「此為柔弱女子所做之事！我不去！！」一旁手裡拿著河燈的小男孩轉過頭，尋找聲音來源。

林澤看到白瞳少年，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便將林博識手裡的河燈接過，「我去。」

林博識向著小少年身邊的婦人作揖，道了句，「小兒輕言，毋掛心！」

「無妨，小孩戲言而已。」

白瞳少年則會以微笑，令林博識心裡一絲佩服。

話剛落，林棠便哭著過來，嘴裡嗚嗚著說著，河燈被三弟弄壞了·····

林博識正要抱著她再去買一個，白瞳少年將自己手裡的河燈遞到她面前，「這個送你。」

林棠捂在臉上的手放下，接過，抽噎的表示謝意，很快便跑去林軒一邊，放了出去，開心的大笑。

宅邸，奴婢伺候李慧珍梳洗，問道：「大娘子當真要聽那道士之話？」

「如今以來吳郡半年，仍是尋不到任何音信，現只有這一個辦法，不信也要去試上一試。」

這個奴婢是當初跟著李慧珍在岐王府的貼身丫鬟，又隨著她一起去了上闐國，與李慧珍也是無話不談，便問道：「那二郎可否自己上山？」

「我明天會派人先去打探情況，亦是不放心讓逸兒自己上去。」

小廝回來之後，告訴李慧珍上山道路只有一條，而且每過半刻便會有道士下山，又有道士前來傳話，說他們道長已經吩咐，正月二十會有道士親自接尉遲逸上山。

正月二十。

「母親大可放心，你所贈匕首我已好生收著，自是不會遇到危險。」這麼多年，尉遲逸總是做一個萬事讓人放心的好孩子，但他越是懂事，李慧珍便越是覺得對不起他。

李慧珍紅著眼眶，盡量不讓尉遲逸聽出聲音的變化，但上天讓他失明，自是給了一副聽力驚人的耳朵，「母親，此次一別不知何日相見，望母親珍重！」

「逸兒，好生照料自己。若是得空，記得回家。」

「恩。」果真，到了午時，一名身穿道袍的郎君已在山腳下，沒有多說一句，便將尉遲逸帶走。

茅山道觀。

將他領入正殿後，小道便退去，門卻被帶上，聽到關門的聲音讓尉遲逸警覺起來，右手握住袖中準備好的匕首，聽到身後腳步聲漸漸接近，身體微微顫抖，問道：「來者何人？」

身後人卻傳來大聲笑聲，連連稱讚，「甚好，甚佳！聽力非人，不錯！是棵好苗子！！」

「道長？」

蒙肅坐到前面的蒲團上，「不錯，居然懂得聽聲識人！」

將袖中匕首收好，作揖，「不知道長如何才肯只好我之眼疾？」

「不急不急，此事急不得。想必你已得知此為因果轉世，定要是等到那有緣之人，方可化解。」

「如何等到？」

將一旁矮桌上疊好的道袍拿起，放於尉遲逸手中，「便是好生求道。修身養性，不久便會迎刃而解。」

於是尉遲逸便在道觀中整天聽道、學道，再加定期打掃，鍛煉身體，外加蒙肅要求學習琴藝。

但因為天生白瞳，受到了很多同齡或是比自己大的小孩欺辱，他亦是不惱，如此一來，除了偶爾蒙肅收養的小兒從外面回來與他玩耍逗趣外，漸漸的便經常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