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長安

入夜已深，林棠反覆輾轉，皆是說不著，便自己穿上鞋子，摸進了林博識的主卧。

輕輕推開木門，伸進一個小腦袋，左顧右看，發現林博識並未入睡，而是獃獃地站在窗前。

林棠走進，並未關門，「阿爺？」

「小棠啊。為何還未睡啊？」思緒回來，抱起小棠，關上門，將她放於床上。

林棠腦袋卻看著打開的窗子，帶有疑問問道：「阿爺，窗外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

「那阿爺為何要一直盯著？」

林博識脫下她的小鞋，為她整理著被褥，「阿爺只是在想你娘親。」

「阿娘？那阿爺為小棠講一講吧。」

將被子蓋在她身上，她的小手一直拉著林博識的大手，林博識一邊笑面講她與李楊帆相識的事情，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部，哄她睡著。

林棠睡覺是極輕的，在所有人熟睡中，晨起的第一聲報曉鼓便把她敲響，她如臨大敵，嚇了一跳，猛地竄起，滿頭大汗，嚎啕大哭，林博識也被她驚醒，連忙抱住她，「沒事。不怕，這是報曉鼓聲。」

漸漸止住了哭聲，擦擦眼淚，「恩。」

回過精神后，林博識便幫她洗臉，梳洗，而她卻一直掰著自己的小手指頭，嘴裡念念『一、二、一、、』

逗得小蓉前仰後合，「二娘只會一二兩個數啊！！！」

「噓！你吵到小棠了！！」小棠又繼續認認真真的數著，到底有多少聲報曉鼓。

已經數到第五波報曉鼓了，林棠嘴裡還是只有一跟二，而且說出來的語氣都快將自己說著了，困意漸濃，還是林澤在後面拍了拍她，喚她去吃飯，才清醒了些。

「三哥！小棠都忘了·····」語氣極其的委屈。

林澤則擺擺手，看到了小蓉的眼色，便翻了個白眼，哄道：「明日三哥陪你在數也一樣。」

「好啊！」

今日的早飯，是在里坊街道里買回的熱騰騰的蒸餅，小棠看到很是開心，乖乖坐好，等著林博識將撕好的小小一塊放到她面前的盤子里。

「小心燙。」

自己的小嘴巴鼓起氣，用力吹了吹，露出小白牙笑著，啃了一口，「好甜！！」

林軒亦是吃了一口，問道：「哪裡甜了？」

林博識笑道：「小棠那份加了些許糖。」

「只有小棠有嗎？」

林澤慪氣道：」是啊，開心吧！「

小棠則將另一塊推給林澤，」那，三哥與小棠一起。「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不嘛不嘛，小棠就要三哥吃！！「

林軒便也勸道：」三郎就吃一口吧。「

小棠看著他吃下，便喜滋滋地又去吃自己盤子里地蒸餅，支支吾吾道：」明日，小棠還要吃！！「

林棠吃得飽飽的便有點迷糊，顧奶娘便將他抱去了卧房，正值中午時分，才醒了，循著聲音看到了自己的外祖父-李光弼。

」祖父！！！「歡快地便跑進了他的懷裡，歡喜過後，看到自己的小姨娘也在，便一同去了後院玩耍。

李希拉著林棠邊走邊問道：」三郎在何處？「

」小姨娘為何一來就要找三郎，難不成，小姨娘不喜歡小棠了？「這些醋說吃就吃，一點都不含糊。

李希大林棠兩歲，自小便是熟知林棠愛吃醋的脾氣，沒想到都已經五歲了，還是如此，便笑道：」自是喜愛小棠，最喜小棠了！！「

林澤這次來了長安分外的安靜，只是一直窩在自己的房間，到了吃飯點就出來，不然就一直在房間里，像是在躲什麼人。

加上林軒，他們四個在林澤屋裡玩累了之後，便吃了新鮮的蒸梨，坐在地上又瘋鬧了起來，林軒作為年齡最大的沒自然是一邊拉著個，一邊拉那個，直到用過中飯後，李光弼帶著林棠和李希去了東市逛逛。

林博識看著他們的馬車走後，便問原地的林澤，」三郎為何不一塊跟去？「

」不想去。「

」是不喜歡長安嗎？「

林澤下面的話，一語便知曉所有原因，只聽他問道：」那個姨娘，就是，竹林里，她，是否在此？「

」原來，你是怕她在，故如此不自在？「

林澤點點頭，卻聽到了林軒的笑聲，立馬變臉，」阿姐不可發笑！！「

」好好好，阿姐不笑！！「

在馬車裡，林棠也聽到了鼓聲，便獃獃問道：」為何，為何報曉鼓現在響呢？「

」這不是報曉鼓聲，此為市鼓，正午時分敲響，擊鼓三百聲，店鋪開張。「

聽到三百，小棠便掰著手指開始數，李希則敲了敲她的腦門，」傻瓜，手指數不到三百。「

」我不信！哼。「

李光弼看著她總有一種少時李楊帆的影子，看著獃獃的在那數手指，便忍不住將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摸了摸她的小手。

」祖父，鬍子扎到小棠了。「

撅起小嘴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將車裡的人都逗笑了。

東市的大門已經打開，個店鋪都擺好了招牌，李光弼將馬車停到道路一旁不礙事的地方，抱著他們兩個開始逛東市。

一會的工夫，已經擠滿了人，形形色色，但是林棠卻沒有見道綉有海棠花惟帽的女子。

經過一家店鋪時，被香氣所吸引，李光弼見形勢，便為林棠買了一整隻燒雞，並掰下一個雞腿讓她吃，她第一口餵給了李光弼，第二口亦是李希···

日落前，李光弼愣是抱著她倆逛完了所有商鋪，正巧，閉市鼓響起，這時林棠說了句，」定是三百聲！「

李光弼則大大誇讚，」小棠聰明！！「

將小棠送回去后，與林博識說了幾句便回了自己的府宅，林棠在吃完飯後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一天地所見所聞，直到顧奶娘哄著她睡著。

十五日一早，林博識吩咐小廝帶回蒸餅后，便拿著魚符去上朝。

如今正月十五的朝會，聖人都不參加，一概已自己身體有恙作為推辭，整日陪貴妃飲酒作樂，像今日，竟直接在朝堂上，喚來李龜年兄弟三人演奏，美其名曰『君臣同樂』。

此時，江華與楊貴妃正在花園外，專心賞花，江華亦陪同在她身側，手指畫筆，肆意在宣紙上揮舞。

楊玉環此時摘下一朵花，拿到江華眼前，「如何？」

「含苞待放，摘下略顯可惜。」

將花信手仍在一旁，又去看了一株較為綻放飽滿的，「上次見面，你亦是如此講。」

「貴妃所講上次，臣自是記不清。」

楊玉環又摘下一朵，湊在鼻前聞了聞，「可曾記得『清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