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就像前面說的,包括對於牛魔王家族的其他成員來說也是如此,鐵扇公主執著於她的丈夫和兒子,最終兩者都歸於修鍊之道,她也無牽無掛得走上了相同之路。
比如玉面狐精本為小妾,執著於用美色迷惑用家資籠絡牛魔王,使他深陷於本欲中,可她終究被打死,毫無可得之處。
紅孩兒是最先出現在唐僧師徒的取經之路上,他欲求和父王一起享用唐僧肉而得長生不死。
他本領強大讓孫悟空吃盡苦頭,最終也被菩薩降服,成為善財童子跟隨左右。
如意真仙執著於霸佔井水,而求得各方貢賞,在為侄兒報仇之時還是沒能護住泉水,被孫悟空設計得逞。
從每個人物的經歷來說,他們都是在執著物,全力保全,最終還是落得空空下場。
其中,牛魔王和他的妻兒在落空願景后,反而擯棄本欲走上正途。
正是對應了「一體真如轉落塵,合和四相復修身。五行論色空還寂,百怪虛名總莫論」。
可以說牛魔王家族開拓了《西遊記》的主題,體現出世情的特色。
像是文中處處多見道教之言談術語,常提長生煉丹,神仙們多是逍遙自在,高高在上,妖怪們也是欲求吃唐僧以得長生不老,道教之神秘玄幻被渲染得愈加懾人心魄。
牛魔王家族更是如此,如果說,他們只裝扮在道教和佛法的外衣之下,那麼這個家族就只能算作是個空空的軀殼。
可以說《西遊記》示出的不僅僅是佛教和道教的批語教唆,而是亘古不變的生活之鏡象。
這裡有神魔與世情的矛盾統一。
因為《西遊記》中人物以神魔居多,因為頗具神幻性,世情性往往只在故事的背景之下,起到線索或牽繫的作用。
但仍要說明,以牛魔王家族為主的故事,雖沒有脫離《西遊記》整體性特徵,但卻顯示出作者在創作意願上的另闢蹊徑。
這正是由於牛魔王家族有著一般妖怪所不具備的幾盡完整的世情性特徵。
但這種世情性也因為妖魔化的特徵而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牛魔王與鐵扇公主,紅孩兒本為一家,但這一家卻在形象上就有著不協調性,紅孩兒的外型並未遵循一般的血緣性相似特徵,反而是與牛魔王和鐵扇公主極不相同,一定意義上與善財童子的形象更為接近。
其次,紅孩兒與牛魔王鐵扇公主的法力均不相同,也不具有相關的聯繫。
最後,牛魔王與如意真仙也有著十分大的差異。
這與《西遊記》其他故事中涉及的妖怪父子或親信是不太相同的。
如黃袍怪之子為豹首人身,且善於用風術。
作者如此設計,似乎是為了淡化世情性,突出神幻性的特徵。
但實際上卻並不如此,恰恰是如此一家,表現出的卻是最具有世情性和人情味。
牛魔王為夫為父,鐵扇公主為妻為母的家庭角色,讓他們呈現出眾人眼中的人性化特質。
這種人性化貫穿在整個牛魔王故事之中,並不是某一細節或者某兩個人物之上。
親情的牽繫成為牛魔王家族故事的線索,報仇的意願成為除紅孩兒之外,其他家庭成員與孫悟空敵對的根本原因。
同時,妻子與小妾的爭風吃醋,牛魔王的家主之態,這些種種的細微描摹都讓這個極不協調的家族整體顯現出人性化的特徵。
在《西遊記》中,這種魔王家族的整體人性化並未顯示出突兀之相。
原因在於:首先並為影響主線的演進,唐僧師徒最終得以通過劫難而繼續取經之路。
其次,故事主旨依然歸於佛教,紅孩兒,牛魔王都皈依佛門。
再次,故事整體特徵與其它相同,都是孫悟空及豬八戒沙僧為保護唐僧,而與妖魔對立,最終通過多種鬥法而通過劫難。
由此牛魔王家族正是《西遊記》故事中的一個,卻本身具有著與一般涉及妖魔的故事相比更多的世情和人性的特點。
這不但沒有影響整部《西遊記》的主題色彩,反而給與《西遊記》這一故事更多思考之空間,最為重要的是,牛魔王家族的世情化特徵使得《西遊記》中除了人這個群體之外,在唐僧師徒取經求取正道之路上,妖魔不單隻有妖魔化的本性,在頗具人情化的情節背後,牛魔王一家幾乎都修成正果。
而此,他們身上飽含人情、人性的特點與他們最終皈依我佛的結局相結合,也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同時,繼明清之後出現了大量的世情小說,其中關於家族及家庭的故事數不勝數。
雖然在題材上它們與《西遊記》相去甚遠,但單從牛魔王家族的故事上著眼,是有著相類似的特徵。
其中涉及家族利益、夫妻關係、父子關係等等情節,都是反映著鮮活的現實生活。
所以,《西遊記》的主題涉及之廣,意義影響之遠,絕不能單一而論。
由此,以牛魔王家族所代表的一類人物在潛移默化中拓展了西遊記的主題思想,也在無形之中對後世的諸多作品在人情和世情的描繪上給以指導和啟示。
還有就是時代性與寓言性。
因為牛魔王家族不但只是作品中存在的一種現象,也側面體現了這部文學巨作平民化和大眾化的特徵。
這點決定了《西遊記》這部作品歷來備受關注,閱讀人群廣泛,有著經久不衰的特點。
總的來說,時代性和寓言性是可以用來概括《西遊記》整部作品的兩個重要特點。
同樣,這兩點更是在牛魔王家族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這兩個特點的概述,是對牛魔王家族作為《西遊記》中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進行的辯訴,更是這一家族在文學史中折射出的不同年代所共有的人性的光輝。
徐朔方先生《李卓吾評本西遊記前言》曾指出「闡明《西遊記》的宗旨,即從心———人的內心與外界的交感,來探討人生處世,並結合社會現實,尋求解脫。」
不論是心學視野下的論證,還是佛教道教的闡釋,都是《西遊記》給予每一時代人的深刻的思考和探索。
從牛魔王這一人物來看,是這一家族的中心,頗具中國男性的傳統特質。
其廣泛交友,意氣用事,豪氣衝天的個性下卻也粗中有細,兒女情長。
這與中國文學作品中的草莽英雄形象有諸多共同之處。
而其家族內部的成員,也同樣具備中國家庭傳統的特質下的尊卑長幼之貌。
如果說要論這一家族對明代人文風貌的體現,則要從更細微處進行。
但作品的時代性,並不意味這這部作品一定要對歷史進行重現,反而是要在歷史的軌跡中找尋其行進之規矩,變化之風貌,用以指示後人。
與時代性相互行進的正是《西遊記》所具有的寓言性。
寓言是用假託的故事來說明某種道理,達到勸誡、教育或諷刺目的的文學體裁。
「寓言」一詞,最早見於《莊子·寓言》。
莊周認為自己的著述「寓言十九」,意思是借他人之口而達己意的佔十分之九,故司馬遷也稱「其著述十萬餘言,大抵率寓言也。」
國外對寓言的重視也是源遠流長的,別林斯基稱「寓言是理性的詩歌」,陀羅雪維支也說「寓言是穿著外衣的真理」。
魯迅在論及寓言文學時曾說:「寓言和演說,好像是卑微的東西,但伊索和契開羅,不是坐在希臘羅馬文學史上嗎?」
《西遊記》從體裁上來說並不是寓言故事集,但卻在故事構成和流傳意義上有著寓言性的特徵。
牛魔王家族也不無例外。
首先,從形象上來說,以動物的外形特徵賦予人性的思想,牛魔王家族中的成員,有正常形態的人如紅孩兒、鐵扇公主、妖道,也有牛魔王這樣半人半物結合的形態,更有玉面狐狸動物化人的形態。
多種形態的結合體現出豐富想象力下借物喻人,借事喻理的表現手法。
其次,牛魔王家族相關情節故事體現的寓言性,不僅僅只有思想主題意義上的心學佛道之理,反而有著諸多平民化的喻人之理。
如紅孩兒刁蠻任性,惡性不改,最終被收服於蓮花座之上,又如鐵扇公主手執芭蕉扇不為蒼生造福,卻佔地為仙,最終也被收復教化,服務於眾。
從這些情節來看,簡單的喻人從善的道理躍然紙上,無須深思熟慮便能心領神會。
最後,牛魔王家族故事的情節筆觸雖多,卻簡而不繁,一波三折,善於點睛之筆。
這也與眾多寓言故事的特點相一致。
如孫悟空三借芭蕉扇一節,突出的是借扇過程中與鐵扇公主牛魔王鬥智斗勇的環節,而並沒有將過程全盤托出,重點描繪的是人物的語言動作。
第一借中孫悟空明借不得,便變化飛蟲鑽到鐵扇公主肚子里,結果並未如願,而是借得假扇。
第二借中孫悟空想通過昔日兄弟牛魔王來借,可明借又不得,只能偽裝牛王,剛騙得真扇卻被反騙,又被牛魔王奪回真扇。
第三借通過諸多菩薩神仙之助,收服牛魔王,使得鐵扇公主交上寶扇,最終得過火焰山。
由此來看,牛魔王家族所反映出的寓言性特點是深植於作品之中的,並非臆想而來。
在與時具進的今天,《西遊記》以其生動的情節,多樣的人物和神奇的世界所帶來的獨特魅力吸引著廣泛民眾的關注。
同樣,正是由於它所具有的人性意義下的善的指引,使它在寓言故事般的外表下有了廣泛的主題意義。
牛魔王家族在《西遊記》中具有十分重要地位,以牛魔王為中心每個人物形象都有其特殊的研究意義,整個家族有著魔性人性乃至佛性的統一,這些不僅拓展了主題,同時也揭示出作者的創作意識,為《西遊記》深入研究提供新的途徑。
由此,我們對於《西遊記》這部傑出的文學作品,經過無數前人學者嘔心瀝血研究,相關著作不勝枚舉。
沿著前人的腳步出發,以獲得更大的啟示。
許多人慾從牛魔王這一人物為中心出發,證實這一家族在《西遊記》中的地位,同時揭示出這些人物情節所折射和隱含的特殊含義和深遠影響。
像是有主要論述牛魔王個體形象的特點,著重對魔王形象來源和意象構成進行分析。
以及對牛魔王的妖魔形象進行分析,結合妖怪群體以普遍與特殊的角度突出牛魔王的魔王特徵。
還有牛魔王家族成員的妖魔形象的構建,對鐵扇公主,紅孩兒,如意真仙及玉面狐狸進行逐一分析。
以及對牛魔王家族整體的家族與家庭角色分析。
首主要分析牛魔王的家族關係,論述牛魔王家族整體的「人性」特徵。
最後是總結牛魔王家族在《西遊記》整部作品中的特殊意義。
在對牛魔王家族進行研究的過程中。
我們對以下幾個方面反覆思考,首先《西遊記》作為一部章回小說,情節前後關聯,絲絲入扣。
牛魔王家族作為其中部分,必須在宏觀的角度下進行探究,發現他們與其他人物塑造中的同與不同。
其次,對於《西遊記》的奇特人物形象,在神魔玄幻的外表之下,實則飽含深意。
牛魔王家族作為妖怪群體中所特有的以親情牽繫的團體,他們所具有的妖性和人性是合而為一的,這正是作者對於所處年代的生活感受的抒發,折射的不僅僅是一個時代的世情人心,而有著從古至今中國傳統思想下對家庭和人性的思考。
最後,本著對於牛魔王,鐵扇公主,紅孩兒及如意真仙形象構成的探究目的。
結合前人對《西遊記》研究的諸多成果,從佛教道教心學等方面進行綜合考慮,力求呈現出這些人物所具的個體特徵,推論這個家族對《西遊記》主題意義的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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