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仇恨的力量(下中)
「逐月何在?」女帝冰冷的嗓音就像是一塊打擊在巨石上的碎冰,一下子讓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
未過許久,逐月便先眾人一步,走到了那魁梧的機關獸之前,向著女帝畢恭畢敬的回報道:「回宗主,逐月在此……」
她的態度謙恭,但是實際上她的心裡是要比剛才的那種窘迫要好上太多了。
女帝就是寶器宗的主心骨,只要女帝在,寶器宗就是一個完整的宗門,也讓所有人都相信,他們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可以渡過難關。
躬身之後,逐月直接匍匐在了地上,表示出自己無比的謙恭。
「說吧,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本宮要聽到所有的過程!」高傲無比的女帝,此時終於昂起了她的頭顱,然後對著逐月說道。
然而在說的時候,眼睛卻是盯著一直愣在原地的高天樂。
高天樂現在有種恍惚的不真實感。
「怎麼她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為什麼會這麼巧合?難不成還是專門為了讓我反她的時候,她在跳出來?」一連串的疑問在高天樂的心中出現,然而沒有人會給他答案。
其實他的結局早已經註定,早在他決定與女帝對著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註定失敗了。
仔細一想,其實他的所有理由都經不起推敲,能夠煽動如此多的寶器宗弟子完全是因為當時情況的危急,讓所有人的思考能力暫時降低,然後他的演說又那樣的富有感染力。
但是很可惜,女帝不管怎麼樣,她都不可能會是拋棄寶器宗的那個人,這一點上,高天樂錯的離譜。
逐月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她一五一十的將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這期間,所有的侍女的氣勢都變得如同從前那樣的高傲凌厲,而她們的目標當然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高天樂。
然而處在風暴中心的高天樂似乎根本沒有再辯解的想法了,事實上他已經放棄了。
不管是不是女帝要主動懲罰他,只要是見到那頭威武的巨獸,其實他就已經明白,自己無路可逃了。
或許那就是宗門的最後法寶吧……一開始他一直不相信寶器宗還會有什麼後手存在,如今當余湛溪攜帶著壓迫力十足的兇猛機關獸出現的時候,所有的質疑都煙消雲散了。
「本宮大致了解了……所以,高天樂,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女帝俯視著高天樂,那青銅古獅抬起腳掌,只是兩三步便跨出了盡十丈的距離,伴隨著大地的震動,女帝來到了高天樂的面前。
高天樂沒有抬頭,他只是跪倒在地上,雙手支撐著地面,頭低低的垂著。
「沒有了,高天樂認罪,請宗主降罪。」高天樂平淡的聲音沒有半點的僥倖。
「好!」女帝只是這樣說了一句,然後便是良久的沉默。
「嗯?」高天樂不知道為什麼女帝沒有繼續說話,反倒是終於抬頭看向了上方。
然而,他抬頭先看到的並不是那頭魁梧的巨獸,而是一個紅色的魅影,正向他翩翩走來。
那出塵的氣質瞬間就將高天樂的眼睛抓住,他就那樣的獃獃的半身跪立在地面上,看著一直向他走來的人影,嘴唇微張,卻沒有一句話說出,只有粗重的喘息接連不斷。
他發誓,他從來沒有真正的近距離看過這個被江湖人稱作女帝的人,此時她的身段已經完全的映入他的眼帘,曾經,即便是所有的舵主參加的會議,他們也只是能夠遠遠地瞥見一眼,那個一直將自己蒙在帷幔之間的女子,向來只有一個令人遐想不斷的聲音放出。
因為緊張,他竟是沒有發現,今日竟是他第一次見到宗主的真正面貌……不光是他,連同他身後的寶器宗弟子也的確是第一次見到宗主的真容,所有人都呆住了。
纖纖玉足緩緩踏來,高天樂竟然希冀著,那雙玉足之下應有蓮花浮現,不然這泥濘只會髒了那雙無暇的足……
「抬起頭來!」冷傲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打斷,他僵硬的將頭昂起,發現那遮住其面容的面紗其實是那樣的薄。
隱約間,他已經能夠看到一副天人之容,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似被一隻玉手攥住,下一刻,那隻手就可以肆意玩弄他的性命。
「高天樂……本宮問你,你想不想活命?」戲謔的聲音傳來,高天樂渾身一個激靈。
這是什麼情況?
「宗……宗主……」高天樂嘴巴感覺非常沉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說他純粹是腦子轉不過來了,無法理解剛才宗主所說……
「本宮再問你一次,你想不想活命!」嚴厲而洞穿心神的聲音再次將高天樂從恍惚中驚醒。
「要!宗主,我要活下去!」他趕忙回道,渾身冷汗直流,他的心臟也砰砰的跳動。
「好!那就帶領你身後的弟子,一起隨本宮出戰,到底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本宮不想再多強調,你知道你該做什麼!」翩然一躍,女帝就在所有人的眼前,輕盈的踏上了巨獸的頭顱。
她高傲的站在青銅古獅的碩大頭顱之上,向著所有的弟子說道:
「無上機關靈獸已經被本宮驅動,寶器宗弟子,隨本宮殺敵,將界清門雜碎逐出山門!」她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卻帶著一種能夠調動人心的魔力。
高天樂愣了一下,隨後慢慢的笑了……
「原來是這樣嗎?宗主……你這是要讓我高天樂為你戰死啊……」
「但是……」
「高天樂求之不得!」他大笑一聲,隨後一呼百應,所有的弟子跟隨著他極大的腳步,向著林外喊殺聲震天的地方衝去。
「逐月!」
「在!」
「保護好摘星樓……不要讓父親擔心,本宮自會處理好一切!」女帝甩下這麼一句話,隨後青銅古獅縱身一躍,直接躍起十丈之高,他的后爪蹬起的揚塵,讓所有人都有些睜不開眼,但是……那威武的氣勢,確實所有人都想要看到的。
「屬下領命!必不辱使命!」逐月也笑了,這才是她所期待的場景。
……
話說回來,寶器宗秘地之外,由於高天樂率領一部分弟子離開了戰場,立刻就使剩餘的幾位宗主率領的弟子陷入了苦戰。
對方明顯是還有強者沒有出手,只是這樣,光靠界清門的普通人手,幾乎就將他們趕入了絕境。
「高天樂這個混蛋,這種時刻搞這些幺蛾子,如果今日山門盡毀,他就是寶器宗的罪人!」有人不斷地怒罵,他們都是寶器宗最忠實的弟子,即便是寶器宗有些許不好,也不是影響他們要離開這個讓他們修行成長的地方的理由。
所以除了一眾與高天樂並肩作戰的弟子們,其餘人大都保持了理智,只是理智並不能給他們帶來足夠的優勢,反倒是因為高天樂的離開,其餘所有人陷入了苦苦掙扎的境地。
除去高天樂之外,其餘的幾位舵主大都也是有著通玄境的實力的,但是為何說寶器宗的戰鬥力與界清門相差這麼遠呢?
除了人數的區別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寶器宗沒有一個合格的作為宗門經典的心法供弟子們修鍊。
寶器宗能夠修行的心法很多,功法體系相當的健全,然而那是因為女帝當年花了大價錢,從各個二流一流宗門那裡收購了一批不算是別人宗門辛秘的功法來供寶器宗的弟子們使用。
所以從功法的質量上來說,寶器宗的修行者們無疑是落入了下風。
而除了這些,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這些大宗師實際上只能是稱為偽境大宗師。
他們這些舵主其實是為了宗門犧牲了很多的人,畢竟他們有可能當年只是天資平平的修行者,然而為了保護寶器宗,強行接受了大量的珍寶的灌輸,最終堆積成了如今這樣已經再也無法精進的模樣。
是的,這些舵主們,多數都是沒有辦法再有半點精進的修行者,他們不管是意境,還是修行的瓶頸都已經被固定了,已經再也無法更改了,所以他們表現出來的多少實力,就是他們原本的真正實力。
修行者的實力一般都是會隨著修行者的心境以及其他各種方面的原因而波動的,不然也不會有人只是達到了通玄的巔峰境界就要可以窺探天人以後的門檻,禮圖婆就是成為過一日的天人,靠著當時絕境之下的反撲。
這對於修行者來說絕對是很好的一種頓悟,即便是沒有辦法回到當時爆發之後的境界,但是平靜下來之後,修行者絕對也會有突飛猛進的感受。
然而這些對於寶器宗的舵主來說,都是痴心妄想。
所以為什麼高天樂會那麼受到宗門的重視,就是因為他是一個真的修行天才,儘管可能與真正的妖孽比起來還是有差距,但是對於寶器宗來說已經是不可多得的財富了。
靠著普普通通的心法,就能夠達到通玄中境,誰知道他以後會有怎麼樣的發展呢?
宗門如今對他的冷落其實也只是一種措施罷了,因為他表現出來的越來越多的天賦讓宗門不得不對他進行隱藏和保護,所以即便是公琰瑜這樣的完全不以修行見長的舵主,也會被提拔為副總舵主,就是這樣的道理。
可是誰也不知道高天樂因此積鬱已久,他也從來沒有對別人說起,反倒是在這種宗門存亡的時刻,他暴起發難,只能說他險些釀成了大錯。
……
「界清門的雜碎,你們的爺爺回來了!」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山林間響起。
一個壯碩的身影從半空中急墜而下,只是落地就激起了數丈的沙塵。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向著那個方向看去。
之間高天樂此時又以一種相當狂放的姿態,再次出現在戰場之上。
而他的腳下正是兩個已經被踩得不能再死的界清門蒙面殺手。
「高天樂你個王八犢子!」
「你他娘到底在搞什麼鬼!」有幾個宗主忍不住爆了粗口,但是也不怪他們,高天樂聽了之後悻悻一笑,總之他現在是要戴罪立功。
「小子們!跟老子上,我們突圍出去!」高天樂也不解釋,只是攻擊愈發兇狠。
其實並不是援軍到來,只是原先的一部分空缺被剛才隱入林子的弟子們重新填不上,然而這不可阻擋的氣勢卻慢慢的感染著每個人。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高天樂一眾人知道他們的底氣到底從何而來。
「嗯?他們不是內訌了嗎?怎麼突然又殺了回來?」
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漸漸響起,似乎看不見他們的人影,只有聲音在暗處迴響。
「不清楚……不過那個通玄中境的,的確要處理一下,他對我們的陣型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如果真的不管他,或許一會真的會讓他們衝出一個缺口。」
又有一個人回話,只不過這個聽起來聲音就年輕了許多,應該是個年歲不大的男子,字裡行間透露著自信,彷彿擊敗高天樂只是隨隨便便的事情一樣。
「嗯,你去吧,快速解決,建武他們來了之後,我們就可以直接攻破這屏障,直取對方的核心。只是不知道女帝現在到底在何處,多加小心。」男子的聲音透露著一種成熟穩重,他們儘管如今處於上風,但是他沒有絲毫的放鬆警惕的樣子。
「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去!」一道黑影從夜幕中降臨,如同一道鬼魅,在雙方的戰場之上來回穿梭。
每當他略過一個寶器宗的弟子,那名弟子就會因為大出血而瞬間倒地。
一路下來,竟是有十個弟子,在短短兩息的時間內被奪去了性命。
然而竟然沒有一個人看清了他的樣子。
高天樂正酣戰著,突然背脊感到一股陰涼,他本能的向前匍匐而去,直覺腦後一陣冰涼,隨後就是不少滾燙的液體從他的脖頸處流了出來。
不過他立刻翻身而起,雙腳蹬地,身子竄向遠處。
不是致命傷,只是脖頸被割破了,好在他剛才反應迅速,這攻擊來的太過迅疾,他都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
「什麼人!竟敢偷襲你爺爺!」高天樂怒吼道,他感受到自己面向的那個方向有一個恐怖的氣息正在逐步逼近,但是他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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