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書齋里的年
祥通二十三年的除夕,昭示著祥通二十四年的到來,這天李重霄不去練劍,魏青不再練刀,而白黎也不去綉那綉不完的花。
一聲雞鳴隨著第一縷陽光的落下,驚醒了山城的勤快人,重霄兒一般都是此時與魏青一併起身,支起窗戶,推開各自的房門,開始早晨的忙碌。
除夕要吃年夜飯,書齋這個小小的家中只有三個人,那便是一頓三個人的年夜飯,縱然人少,卻不缺年味。
白大姑娘此時在何處呢?
門外的砍柴聲聲似是吵鬧到了院中某個廂房中的一床被褥,這床被褥慢慢滑落,陽光便趁勢而入,不料被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蓋上,並且扭向了背對門窗的方向,那麼陽光自然是無能為力了。
偌大的庭院之內,只有兩個少年在忙碌,一個十三歲,一個只有八歲。
就算這樣也沒有人會指責一個母親或者說主子,不在除夕貢獻自己的力量。
因為院中的小人兒,早已習慣,並成自然。
李重霄早早的買好了過年該用的和能吃的,而那一麻袋的年貨似乎最終只是滿足了李重霄兒時的做土豪的夢想。
魏青在麻袋中挑來揀去,最後只拿到了可能會用的上的幾掛鞭炮和一把菜刀。
李重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掩飾著自己的心虛,不過魏青卻相當知足,「少爺,在晚上可以放鞭炮啊,我可好多年沒放過鞭炮了,那可是相當期待啊。」
「嗯,不錯,看來鞭炮是買對了。」李重霄滿意的點了點頭,但又轉念一想,
「咱不是年年都過年嗎,為什麼好幾年沒看到?」
「少爺你前幾年都沒買啊。」
「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少爺,今天沒有起風啊,而且咱還在院子里……」
「你可真是個木頭,我說起風,你應該去細細感受,無風之處必有風。」
「少爺實在高明。」魏青一臉認真的說到,並且相當的肯定那句有哲理的句子。
李重霄自幼生活在書齋之中,書香氣的熏陶那是想要沒有,那都不可能,並且結合了上輩子自己那手爛字造成了諸多不便的經歷,李重霄從手可握筆開始,便練習著書法,臨摹了一帖又一帖的名家大作,書法終有小成。
寫對聯這種能夠展示自己技術的時刻,李重霄自然會搶著來,不過也沒人跟他搶。
剛過正午的這天,陽光明媚,正是睡覺的大好時候,白大姑娘在與夢魘鬥法,似乎早已落敗,而小匈奴,不太會寫字。
街上的人們趁著這午時閑暇,很多都出門來晒晒太陽,在路上溜溜彎。
看到書齋前的那副架勢:一張八仙桌上擺著整整齊齊筆墨紙硯,一個可人的娃兒在寫字,一個壯實的少年,在煮糊。
在這幅和諧的畫卷的輻射下,縱然寒冬,鎮上總是多了那麼些暖意。
等到廂房中的那人走到院子中央伸了伸懶腰,並且開始四處張望的時候,魏掌勺早已開始了年夜飯的製作,連那八歲的小人兒都在一旁幫廚,此時的白大姑娘有些拉不下臉面了。
「你們應該早些時辰叫我,這年夜飯我在行,來來來,讓我給你們露兩手。」白黎面帶微笑的沖著兩人走去,邊走邊擼袖子,並且嘴裡不停,一副勤快得很的模樣。
但是卻被一大一小兩隻手給擋在了廚房之外,因為兩隻手的主人都清晰的記著,家中的某頓晚飯曾擺上過十盤黑色的木炭,美名其曰:露兩手。
從那以後廚房再也沒有見到那位煙中惡鬼,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魏掌勺。
說到這個魏青的廚藝,那說是無師自通也不足為過,最早魏青的手藝,師承山中老獵人,那一手脆香蜜汁燒烤,有驚天地泣鬼神之勢,天人下凡只為一口多汁鮮肉,那是相當的可能。
其廚藝后經包子鋪王大媽與張屠夫老婆的打磨,已至家常菜廚道巔峰,那道紅白分明的紅燒肉,是只有書齋才有的獨家味道。
被明確拒絕的白家主只得收拾一下桌子椅子,擦洗一下將要使用的碗筷,一臉委屈的坐在主位,等著年夜飯的到來。
不過當一道道似是香氣凝成實質的菜肴被端上桌,白黎那一絲絲的委屈便瞬間被口感沖化而去。
祥通二十三年的年夜飯是靜謐的,是溫馨的,青城山與鎮都在家家戶戶的年夜飯中得到了一年的圓滿,夜色漸深,明月於星空掛起,星與月作伴,人與人作伴。
鞭炮聲聲,驅逐著一年的晦氣,迎接著新年的到來,書齋門口掛起了一盞紅紅的小燈籠,這是魏青自己做的,為何沒有燈籠,那又是一段麻袋與銀票的孽緣。
「重霄,去放鞭炮吧,娘不敢放,你們來。」白黎提著一縷白天的鞭炮遞給平日里最可靠的魏青。
「得嘞!」魏青扯了一嗓子,可以看得出來魏青今天真的極其開心,也可能是多年不放鞭炮的緣故,也可能是其他的緣故,總之魏青十分的開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掛長長的鞭炮燃盡后的煙塵還在空氣中瀰漫,有著一種特殊的香氣,而白大家主此時正在正義的躲在房門背後,死死的堵著耳朵,全然不知鞭炮早已燃盡。
除夕夜,自然整個大漢都在年夜的氛圍之中,或許吧。
西域的沙漠與北漠齊名,都是一望無際,在夏季,西域的沙漠會毫不憐憫的用高溫殺死膽敢小瞧沙漠之力的一切生物,而這片沙漠與大海共名,曰大漠。
那裡某處有山一座,有殿一座還有張棋盤。
棋盤上有人落子不斷,有白子,有黑子,在棋盤上不規則的擺放著。
棋盤上落子自然要不規則,假使有一人下棋,將棋擺成一字長線,那麼懂棋之人自然少不了對其進行一番教育。
這棋盤天元不落子,這棋盤有十子一字排。
下棋之人用一隻枯黃的手,捻著黑白兩種棋子,在棋盤上思量許久,最後卻走出了這麼一招臭棋,令人甚是費解。
但是沒人能指點他下棋,因為首先別人見不到他下棋的模樣,更因為如果連他都不懂棋,天下還有誰人懂。
「十子換一對母子,划得來,划得來。」
「山與島,究竟是山傾還是島沉?」
蒼老的聲音有些玩味,有些淡漠,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先前的十子,五黑五白,懸在棋盤上空不高處。
下棋之人已離開,棋子此時便變成了孤零零的死物。
一陣山崩般的巨響后,棋子落於棋盤,棋盤於一處山頂落地,棋盤未動,山卻矮了那麼一截。
一子而已,卻有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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