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番外千葉雲篇（四）
陌清風將新家的地址選在雪城的近郊，他們買下了一間農莊，依水而居，旁邊種著大片大片的荷花，直連接太湖，一眼便能望見廣闊的湖面。
「現在是秋天，花兒謝了，不過再過些日子，蓮藕就成熟了，還有螃蟹，魚蝦，大臨品質最好的水產幾乎都來自這一帶，爹雇了許多人來打理這片水田，以後我們就在這裡定居。」陌清風說道，笑意柔和，淡化了他線條分明的稜角。
「哥，照你這麼說的話，我們就成了作用大片水田的地主了，真悠閑哪！我喜歡這樣田園牧歌的生活！」
陌靜秋說著，又笑著問千音謹：「謹兒，你喜歡嗎？」
「喜歡！」千音謹被陌靜秋說得心動。
單是想想那麼多的美食，他就對著地方有了滿滿的好感，一想今日為了吃一口螃蟹，費了那麼大的勁兒，而今後天天都能吃到，千音謹頓時美滋滋的，對著陌清風都是一副好臉色，反倒叫陌清風有種莫名的驚喜感。
氣氛正好，一家人進了屋。
生活是平淡了些，但靈羽很喜歡，再沒有什麼比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更幸福的了。
用過了晚飯，千音謹被陌清風拉去書房練字，靈羽便和陌靜秋出來散步。
晚風習習，撫平陌靜秋心裡毛毛躁躁的毛刺，沁涼無比。
「靜秋對以後有什麼打算？還會出去遊歷四方嗎？」靈羽突然問道。
「我沒有想好，以前走過了那麼地方，見過許許多多的事情，原本以為自己是挺有見識的了，可是如今仔細一想卻不然。你們說得對，我在人間這麼久，從未真正將自己當成一個人來活，處處都有特權，縱使走過的地方再多，也縱使像一個看客一般，無法像我哥那樣融入人族的世界，也就無法體會到真實的幸福，即使我和白石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
陌靜秋的迷茫並非空穴來風，越是在人間遊歷，越是渴望安定，渴望能有一個屬於自己地方，無論何時都可以回去，可以隨心所欲，和曾經跟父母一起或是如今跟哥嫂一起都一不一樣的那種。
陌靜秋覺得，與其說那是一個人的自由，還不如說那是她長大了的證明，可以自食其力，可以把自己的生活經營好。
「我真不知該給你些什麼樣的建議，似乎沒有哪一個選擇對你來說有絕對的優勢，大概身世你的特權是多了些，不必像常人一樣在泥沼中掙扎著生活。」靈羽說完，竟有一絲羨慕。
她的出身太好，陌川的女兒，從小到大就沒有吃過苦，好像她就該是什麼都不缺，有什麼有什麼，唯獨沒有煩惱。
在那樣的寵愛之下，她沒有變得霸道驕縱已是難得，還能要求她什麼呢？
陌靜秋想不明白，她幾乎是抱怨著說：「可常人又有什麼好，人族數量那麼多，可個體卻那麼弱小，我遊歷這麼多年，所聞所見，未曾有幾個過得滿意的人，僅僅是生存就很難了。
莫說平凡的老百姓，就連大一統的皇帝照舊有許多煩惱，身不由己，並不比誰好！」
「你是在說千葉雲嗎？」靈羽詫異道。
陌靜秋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並未多想，道：「是啊！我今天遇見他了，看他的臉色，就像是從來沒有睡好覺一般蒼白疲憊，他說明天就要選妃了，他不得不妥協，放棄愛情而選擇去一個自己不愛的、不認識的女子。多可憐，連皇帝都是這般，我是越來越不明白人間有什麼好的了！」
聽母親節這麼說，靈羽的心沒來由的一顫，陡然涌生起幾分難過。
原來他過得不好！她還以為他已經完全釋然了，靈羽無不惆悵的想。
「他肩上的擔子到底要重一些！」靈羽嘆道。
「可嫂子你從前做女皇的時候變沒有這些事情！」陌靜秋有些不平，「大臣們為什麼要管別人的家事呢？他們自己喜歡三妻四妾，就覺得別人也和他們一樣么？」
「呵呵！」靈羽聽到這話便忍不住笑了，這才明白陌靜秋這姑娘對人性是有多麼的不了解。
「這不一樣的，我和千葉雲根本的不同就在於我是女人而他是男人，我當時有孩子而千葉雲無後。皇帝立后冊妃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為了平衡朝政，相比於把女兒送進後宮，把兒子送進後宮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些？」
靈羽覺得還是要給陌靜秋分析清楚，免得這姑娘以後吃虧。
「我當時也是爭取很久，和大臣們陳清利害，只要不挑戰這世上男人主導的權利，他們就不會為難我，更何況，當時我父皇的積威還在，身旁又有千葉雲在，他們不敢反抗。」
「既然千葉雲以前那麼厲害，是說一不二的實權人物，為什麼現在就不行了？」陌靜秋覺得很複雜。
「從前他是攝政王，外頭總有些關於我和他的捕風捉影的謠言，雖然手攬大權，但卻越不過我，歸根結底，他和臣子們屬於同一陣營，做了皇帝，和臣子們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皇權是至高無上的，同時也是最不近人情的。」靈羽說道。
陌靜秋聞言，表情甚是複雜，她從不明白這些彎彎繞繞。
「如今四國統一，權利的核心就只有一個，就是千葉雲。所有的臣子都想要好處，而最直接的，最有保障的好處，就是把自己變成皇帝的老丈人。」靈羽補充道，這句話難免帶上了些諷刺的意味。
「真是複雜，我的父親作為魔尊，一樣是權利的核心，可我從未見過他有過這般為難的時候，魔界強者為尊，一切全憑武力說話，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陌靜秋由衷的說，她不喜這些。
「強者為尊，只能讓強者更強，弱者更弱，你處在那一列，血統高貴，體會不到弱者的生活罷了，這種制度其實並不比人間好！」靈羽一針見血，但她不想說太多，畢竟魔界和人間的規則不一樣，而她也沒辦法插手陌川的地盤。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做人簡單一點不好嗎？」陌靜秋點點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