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子,我只是個錦衣衛(18)
初春的江北,冬日的江水剛剛融化,枝條抽出新芽,一切都透著盎然的生機。
這一戰已經從去年冬天一直打到了今年春,百姓要進行春種,兩軍達成協議,暫停休戰。
死傷最為慘重的戰役,已經過去了。
出乎朝廷大小官員的意料,由太子秦墨白帶領的良莠不齊的朝廷軍,竟然能夠與有戰神之稱的定親王帶的軍隊不分勝負。
秦墨白是個天生的謀士,他本就該是屬於戰場的人,狠辣,狡猾,冷靜,理智。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他自己的手段,在信任一個人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被背叛之後的結果。
因而他的身邊的人很少,都是他確信可靠的文臣武將,可以放心地派遣,並沒有秦墨寒那邊派來的姦細。
他可以與定親王慢慢耗,直至取得勝利,凱旋歸去的那一日。
而楚歌等不起。
她已經失去了她整個的左手臂,肋骨也缺了兩根,這個世界的排異反應正在越來越劇烈。
於是,楚歌決定主動出擊,如果沒有那個背叛秦墨白,泄露他計謀,以至於他死無全屍的謀士,那她就去做那個人。
這世間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秦墨白的,了解他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決策背後的深意…
她的脖子上的肌肉損失了一塊,依稀可見新生的粉紅色皮膚下面細密的血管,看起來有些可怖。
楚歌混在難民里進入了江北境內,她到客棧換了一身衣裙,綰了頭髮,去了定親王的府邸,不過是翻牆進去的。
江北與朝廷開戰,其中最難做的便是慕容暖暖,一邊是定親王府,一邊是丞相府;一邊是愛人,一邊是親人。
按照楚歌從錦衣衛同伴那裡收到的消息來看,現在整個丞相府都已經在羽林衛的嚴密的監視和囚禁之下了。
楚歌飛身掠到了定親王府邸的後院里,那裡花蕊初綻,空氣里都帶著安靜祥和的氣息,慕容暖暖就在那裡。
慕容暖暖神情有些倉皇,美艷的眉眼裡是藏不住的疲憊,她長久地盯著手裡的茶杯,動也不動。
她身上穿著絹裙,腰上束著帛帶,套著印花的衫衣,看起來雖然華貴,卻是顏色寡淡了些。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慕容暖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無所顧忌的京城紈絝小姐了…人總是會成長的,尤其是在苦難之中。
楚歌站在樹后,緩步走上前。
迅速有丫環擋在了慕容暖暖的面前,丫環厲聲說道:「來者何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慕容暖暖看到了楚歌,頓時眼裡帶上了笑意,擺手對丫環說道:「你先下去吧,她是我的一位老朋友。」
丫環聞言看了眼楚歌,看到了她空蕩蕩的左袖,眼裡隱約透著驚訝和憐憫,欠身退下了。
楚歌走上前來,坐在了慕容暖暖的對面。
慕容暖暖給楚歌斟茶,漂亮的眼睛里閃著淚光,拉住了楚歌的右手,說道:「小滿,我不曾想,不曾想還能見到你…你可知我爹娘現在在京城如何了?」
楚歌寬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單手比劃著手勢,他們只是被囚禁了,並沒有受苦。
慕容暖暖聞言神色稍緩,這時她才注意到,楚歌只有一條手臂,驚訝地站起身來,顫抖著聲音問道:「小滿,你的手臂呢?是不是秦墨白乾的?」
楚歌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戀愛的女人都很盲目,為何第一反應不是秦墨寒乾的,懷疑秦墨白乾什麼?
她比劃著手勢,「這是病,無藥可救的。」她也只能這樣回答了,說著拽了拽自己的領子,露出猙獰的脖子。
慕容暖暖又哭了,除了哭,她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做不了,從前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的姑娘,終於明白了其實自己的無力。
但是,她也想讓她的朋友,從她這裡,在這亂世之中,也能夠得到一絲慰藉。
慕容暖暖站起身來,走到了楚歌的面前,牽住了楚歌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溫柔地笑了笑,有些羞澀,帶著初為人母的喜悅,說道:「小滿,我有孩子了,你摸一摸。」
楚歌的身體像是被一道細微的電流擊中,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慕容暖暖微微隆起的小腹。
輕輕地拂過她的肚子,這裡藏著小小的生命呢…
楚歌是軍部生命研究實驗室用試管培養出來的,沒有血緣的羈絆,雖然表面無所謂,但是心底還是隱隱約約有一些羨慕那些有父母的生物。
她微揚著頭,嘴角勾起,與慕容暖暖相視一笑。
慕容暖暖自言自語道:「小滿,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楚歌一愣,而後傻傻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慕容暖暖眼睛亮晶晶的,活潑了一些,說道:「我啊,希望是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男孩子像他,女孩子像我。」
楚歌點了點頭,繼續好奇地摸著慕容暖暖的小腹。
兩人都默契地選擇對楚歌此行來的目的避而不談。
直到晚上的時候,秦墨寒才從軍營出來,回到了府里。
在見到慕容暖暖旁邊的楚歌時,他的面容陡然間冷肅了起來,篤定說道:「你就是以前秦墨白身邊的那個錦衣衛。」
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入到他的府邸,還與暖暖交好的女人,也只有那個凌侍衛了。
與聰明人說話,果然是省力氣,她還什麼都沒說也沒做,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楚歌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地與秦墨寒對視著,從一個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到很多東西,譬如此時,秦墨寒意識到楚歌心性堅定,有資格做他的盟友或是對手。
秦墨寒伸出手把慕容暖暖攬到懷裡,皺著眉問道:「你來我府邸所為何事?你怎麼不說話。」
慕容暖暖從秦墨寒懷裡探出頭來,說道:「阿寒,凌侍衛她,她是個啞巴。」說著,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楚歌。
秦墨寒聞言說道:「本王可沒時間陪一個啞巴打啞謎。」而且,還是個斷了一隻手臂的殘廢。
楚歌並不在意秦墨寒話語里的諷刺,她已經習慣了。
楚歌從懷裡取出摺疊起來的幾張紙,遞給了秦墨寒。
秦墨寒接過了紙,展開來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紙條上的字雖然丑了一些,但也算是規整,上面詳細地記載了這幾個月以來兩軍對陣的陣法,還有對勝負原因的分析。
十分詳盡,一針見血,有幾處戰役還提出了反敗為勝的制勝之法。
只憑藉一人之力,就能抵過一個智囊團。
秦墨寒看楚歌的目光變得謹慎尊敬了起來,對於有才之人,他向來是客氣,禮遇有加的。
「你留下來當江北軍的軍師,待到一統天下之時,依照從龍之功,封拜侯爵,如何?」
楚歌搖了搖頭,打著手勢,「我只要一個人的命。」
秦墨寒問道:「誰?」
憑藉錦衣衛的武功還有現在她主子秦墨白的權勢,若是有什麼仇家要報仇,應該不是難事。
楚歌笑而不語,目光平靜地看著慕容暖暖,她應該是猜得到的。
慕容暖暖試目光裡帶著驚訝,探究地問道,「凌侍衛,你要的人,可是太子殿下?」
楚歌點了點頭。
秦墨寒與慕容暖暖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目光里都看到了同一個想法。
定然是楚歌因愛生恨,愛而不得了,才想著要取秦墨白的命。
想當年,不遠千里來救秦墨白性命的,正是楚歌……
如果楚歌能夠讀懂這兩人此時的心裡話的話,一定是要澄清一下的。
她就是很單純地想要秦墨白死了,方便取他的精神體而已……
何來的愛而不得,因愛生恨?